近日,民間將一件發生在朝堂上的事,傳的沸沸揚揚。


    據說是正在上朝,卻有隻金黃色的鳥飛了進來,直直撞在龍椅後麵高懸的牌匾上,還順帶撞下來了先帝的遺詔。


    若按遺詔,應是傳位於常年率兵在外的三皇子,齊恪。


    “荒唐!荒唐至極!”


    書案上的奏折被通通掃落在地,齊惟怒不可遏,雙目通紅盯著跪在地上的人,眼底是抑製不住的殺意。


    都怪這群不中用的侍衛,大殿上怎會有鳥飛進來,齊惟正欲拔刀,突然被打斷。


    “皇兄好大的脾氣,這般吃人的目光,莫不是要怪罪他人?”齊恪不緊不慢地譏諷著,悠悠出現在書房門口。


    看到來人,齊惟反倒是瘋魔般的笑出了聲,“淩王可真是好手段,竟不知你也覬覦這個位置。”


    他目光陰狠,緊緊盯著他。


    “皇兄此言差矣,我本不想要。”齊恪擺擺手,俯身拾起滿地的奏折,甚至還打開一本光明正大的看著,“但是皇兄想要實在的太多,那麽我隻能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了。”


    他慢條斯理將奏折都放回案上,撫平被意外壓出的折角,又繼續道:“不過我也知道,皇兄對這個位置喜歡得緊,可是沒辦法,皇兄該要把我的東西還我,當然,如果不還,我也是有辦法的。”


    “你這莫不是在威脅朕!”齊惟抓起一本奏折,朝他砸去。


    卻被齊恪輕輕鬆鬆躲開。


    “怎麽會呢,微臣並無此意。”齊恪說著恭敬的話,卻抬手示意隨從。


    一張通體漆黑的弓,被遞到他手上。


    齊惟瞬間警覺,不由自主地後退,“你這是要做什麽,你別忘了這是在朕的寢宮!”


    齊恪再抬手,又一支箭矢被送上。


    他利落張弓搭箭,直指齊惟,周遭宮人齊齊低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此時皇帝已然退無可退。


    “我不做什麽。”齊恪雲淡風輕,看著慌張無措的目標,“我無非是和人做了個交易,有人用銀票、糧食、車馬、情報還有精兵,來換我射你一箭。”


    宮人們頭壓的更低,恨不得埋進地裏。


    齊惟被指著動也不敢動,卻還在嘴硬,“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朕要治你的罪!還不快來人將他拿下!”


    話音落,空氣愈加寂靜,也沒有任何動靜。


    齊恪將弓拉得更滿,“別再做無謂的掙紮,不過你也未必會出事,那人專門交代我可以不射致命之處,我也給你機會,隻要你能躲開,我不會架第二箭。”


    他說得輕鬆,宮人們的汗都快滴落下來。


    誰不知淩王百發百中,視線所及便能用箭取人首級,這有什麽躲的可能,除非是……


    “準備。”


    齊恪沉聲道出的兩個字,這在皇帝耳中無非是亡命警鍾。


    箭矢“咻”的破空,穿過齊惟頭頂的發冠,釘入身後牆內。


    周遭眾人霎時間跪倒大片,因為腿軟。


    他們也都看到了那入牆三分的箭矢,以及魂不守舍的皇帝。


    沒有什麽能躲的可能性,除非他為的就是戲弄。


    齊恪將弓扔給隨從,手裏拋玩著什麽物件,在轉身前,又道:“皇帝受遺詔刺激,得了失心瘋,故退位,遷去福安寺修養。”


    眾人領命,他瀟灑離去,身後是齊惟的嘶吼,因為看清了那拋玩的物件,是一整個兵符。


    ……


    京城風雨欲來,琅州卻一片安然,甚至還悄悄的早早入了夏,鳥鳴輕快響個不停,陽光的溫度透過層層樹葉滲下,光影斑駁,卻不影響暖和。


    非晚來時,時瑜正懶懶躺在搖椅上,曬著太陽。


    “小姐,淩王府來的信。”非晚輕聲將信遞到她手中,便悄悄離去。


    時瑜在手上拿了片刻卻沒有拆開看,隻是輕飄飄又撂到石桌上。


    時瑾踏入院內剛好瞧見這一幕。


    “怎麽不拆開看看。”


    她聽出了聲音,依舊閉目養著神,“無非是皇宮那點事,有點乏,不太想看。”


    說話間盡是氣聲,虛弱得緊,但她偏偏每日都要這麽坐著,似是在等誰。


    時瑾無聲歎氣,妥協道:“景淵在回來的路上了,下麵人打探到的消息。”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及景淵的消息。


    時家兄弟倆有顧慮,一來,是因為景淵不再是她的暗衛,且他身份特殊,過多接觸並無什麽好處。二來,也是怕萬一沒在途中,妹妹會為此傷神,所以才絕口不提。


    而如今有了好的消息,透露倒也無妨。


    時瑜緩緩睜開眼,沒有吱聲,但其實她仿佛有感應一般,好像真的感受到他越來越近。


    她徐徐開口,問了另一個問題,“太子的那位琴師,還活著嗎?”


    張了張嘴,時瑾卻發不出聲,他向來是沉穩且獨當一麵的大哥,卻在當下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知曉實際情況,隻是不忍心在妹妹麵前說那樣的結局,於是顧左右而言他,“太子已是出家人了。”


    時瑜心領神會,看來是沒了,“那琴師,倒也是命數將盡。”


    而這全然在意料之中,畢竟能讓齊恒那般問醫,想必也是病入膏肓,否則也不至於那樣自亂陣腳。


    隻可惜齊恪已經不是幼年時,一心做醫者,要濟世蒼生的齊恪了,現在已是手上沾滿鮮血的少年將軍。


    先且不說,齊恒有沒有打聽到齊恪才是神醫弟子,哪怕打聽到,後者也不再有那麽多的醫者仁心,來替讓人醫治了。


    他已然不是醫者,而是現實的殺神。


    時瑾看她平淡著表達知曉,還是覺得心底發酸,他不曾像時璟,天天在她麵前噓寒問暖的關心著,卻也是實打實喜愛。


    正思索著說些什麽,小廝便來通報要緊事,不得已,什麽都沒說便就要走了。


    最後還是時瑜,寬慰一步三回頭的他,柔聲道:“無事。”


    時瑾許諾下晚上再來看望,便急匆匆跟著小廝離去了。


    而她還在樹下,並未移動半分,悠悠看見縫插針而幸運穿透的陽光,不知在想些什麽。


    此時的她,愈加有花瓣即將凋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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