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珩熬了一天一夜,洋洋灑灑編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裏麵全是他總結的甄別古董和藏品的方法。


    又覺得還不夠,連夜把錢鈺從被窩裏拽了出來,又生生問出了好幾種,在錢氏商隊中鑒別寶物的經驗。


    第二天早上,錢鈺忍不住罵罵咧咧,哈氣連天。


    兩隻眼睛困得直打架,連早飯都沒吃下去。


    卻看見謝璟珩似腳底生風,懷揣剛剛寫好的手稿,一溜煙地朝著內房跑去。


    抱出神龕,謝璟珩興奮地將所得經驗全部投入進去。


    “灶神,我與錢鈺將所知道的辦法,全寫在了裏麵,希望能對灶神目前所遇困境有所幫助!”


    蘇念念一陣驚喜:“肯定會有用,謝謝你!”


    “不敢當,能幫得上忙,是璟珩的榮幸!”


    ***


    蘇念念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正好是下午六點,與古人的時空恰好相差十二個小時。


    但也不打緊,今天她已經提前約了孫教授,等他下課回到家後,拿幾個黃瓷藏品給他,順便請教大漓的曆史。


    孫教授自然是高興的很。


    那可是黃瓷啊!


    上次在山莊別墅,價錢上拚不過何少和盛年,隻能收了個小的。


    回去之後,孫教授一直心癢的很。


    就連給大學生講課的時候,心裏都念著那兩個被何少高價收走的黃瓷花瓶,眼饞的很。


    而這一次,蘇念念將一隻雕刻著岸芷汀蘭的黃瓷筆洗,連同一副筆架,仔細地用塑料泡沫和防震隔膜包著,全部送到了孫教授的麵前。


    孫教授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帶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帶上老花鏡,仔細地端詳。


    “好看,太好看了…這筆洗加筆架,還是一整套啊!”


    戴著老花鏡還怕看不清,孫教授又拿起一個放大鏡,仔細欣賞著。


    細膩的黃釉之下,先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溪流圖案,河岸邊,一叢叢淡雅的蘭花與細小的芷草交錯生長。


    而在這些植物之間,工匠精心雕刻出的凹凸感使得整個畫麵層次分明,立體感十足。蘭花的花瓣微微凸起,芷草的每一根線條都清晰可見。


    “這也太美了,不知道出價是...”孫教授屏住了呼吸。


    蘇念念微微一笑:“孫教授說個價錢,多少我都收。”


    孫教授嚇的直接把黃瓷放在盒子裏,連忙推脫:“這可不行...”


    這套黃瓷,若是孤品,恐怕比那何少那兩個花瓶加在一起還要高出不少。


    要是說多了,自己出不起,要是說少了,又像是欺負人家小姑娘似的。


    蘇念念看出了孫教授的猶豫,主動幫他找台階:“孫教授,我打算下個月去趟香港,去做一個關於黃瓷的特展,其中不免要講一些關於大漓的曆史。我研究的不深,若孫教授有興趣,可以一同前去。就當是幫我了。”


    孫教授瞳孔一震,驚訝道:“你要將大漓的曆史講給大眾?”


    但隨之而來的,是大段大段的沉默。


    孫教授背著手,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半晌後,才開口:“可是,可是大漓也多少曆史啊。”


    “除了忠勇侯謝家,大漓也沒人了啊。”


    蘇念念急忙追問:“在曆史上,謝家的結局到底如何?具體是怎樣?”


    他長歎一口氣,說:“一個字,慘。”


    蘇念念心頭一緊。


    孫教授緩緩開口,說道:“大漓兩任皇帝,整個朝代也不過六十餘年。謝家忠勇侯,滿門忠義,忠勇侯謝昭,馳騁沙場半生,最後卻被困在北疆做苦役,三年後,鬱鬱而終。”


    “老二謝平本就有舊疾,災荒年缺少醫藥,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老三謝瑜因為宮中畫師的身份,倒是沒有一起被流放。但野史中記載,有一次新帝不顧禮法,偏要和一寵妃共同入畫,最後還要將畫作掛入宗祠。謝瑜執意不肯,被寵妃恨上,妻子孩子全都被害死了。”


    ......


    蘇念念聽得心裏麻木,頭腦一陣眩暈,她抿了抿嘴唇,顫抖著,終於鼓足勇氣問道:


    “謝璟珩,忠勇侯的獨子,結局如何?”


    孫教授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最慘。謝家唯一的子嗣,謝璟珩,本是個世家公子,霽月風光一般的人物,回京之後為了光複謝家,甘願當做皇帝的棋子。”


    “但可悲的是,謝璟珩在流放之前,就被身邊人下了慢性毒藥。當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蘇念念的表情瞬間凝固,時間在這一刻都似乎停滯了。


    “謝璟珩中毒了?”


    “他怎麽就中毒了!”


    孫教授被嚇了一跳,點點頭,怕蘇念念不信,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貼滿便簽的泛黃書籍,遞給她:“我是從這本野史中推斷出來的,不信你可以看看...”


    蘇念念的臉色逐漸變得慘白,腦海隻剩下一片驚愕,手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不可能!


    怎麽會?


    他是自己一點點喂養起來的,如今還撐起了整個耀縣,讓災荒年的百姓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謝璟珩不可以死。


    他還要回到京城,匡扶謝家,重振忠勇侯府。


    事成之後,她還想讓他,褪去這一身枷鎖,策馬馳騁,做回肆意的馬上少年郎,踏遍西戎和漠北,走遍大漓的各個地方。


    不,或許也可以不僅僅局限在大漓...


    蘇念念眼眶紅了,她定定地盯著孫教授,說:“是誰給他下的毒?可有解毒的辦法?”


    “這麽細節的東西,野史中並未記載,但我推斷,八九不離十,謝家人身邊,應該有新帝安插的眼線。但至於解毒的辦法麽....”


    “我確實不知啊,古代的毒藥那麽多種,各種配比有不一樣,真的很難查到。”


    蘇念念點了點頭,手裏捏著孫教授的那本泛黃的書,開口道:“孫教授,這本書可否借給我看看?我想把我爸爸生前未完成的研究,繼續下去。”


    這當然可以,孫教授又從書架上拿出一大摞資料,全都放到了蘇念念手中,心疼地說:“丫頭,這些是我近些年,專門針對大漓的研究,這些是複印件,全部給你拿去。若有不懂的,隨時來找我。”


    “唉,大漓的謝家,是真的慘,謝家就這麽一根獨苗,謝璟珩一死,謝家就絕後了。”


    孫教授擺擺手,這本是無意間的一句話。


    可蘇念念聽在耳中,立刻察覺到了不同尋常,馬上問道:“怎麽就絕後了?謝家,謝平的妻子,不是還懷了一個兒子嗎?”


    孫教授卻摸著後腦勺,十分不解:“謝平的妻子?按照野史的記載,謝平的妻子是懷了孩子,但是在回京的路上難產而死啊。”


    “什麽!”


    “難產而死?難產而死...”


    蘇念念瞳孔大震,簡直愣在了原地,嘴裏不斷的重複著這幾個字。


    對啊!


    謝家二嬸的胎,本來是生不下來的!


    是因為她的幫助,才改變了野史中原來的走向。


    蘇念念猛然心中悸動,那這麽說來,她是不是也能改變,謝璟珩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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