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芳華憋著一肚子火,一路罵罵咧咧地從龍泉村回到了共和村。進村口時,那走路帶起的塵土,仿佛都裹挾著她滿腔的怨憤。一進家門,把挎包往桌上重重一摔,瞧見老伴任大龍正優哉遊哉坐在躺椅上聽評書,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哼,你倒是清閑!咱孫子上學的事兒可黃了!”蔣芳華雙手叉腰,瞪著任大龍就開始倒苦水,“我今兒個巴巴地跑去龍泉村找徐慧,那可是給足她麵子了,咱家孫子入學用得上她,結果呢?熱臉貼了冷屁股,她三兩下就給我拒絕了,一點情麵都不留!”


    任大龍皺了皺眉,關掉評書收音機,抬眼瞅著自家老伴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緊不慢地勸道:“ 你也別氣成這樣,早跟你說別去,你弟走得早,這麽多年沒走動,人家心裏哪還有那份親情?你純粹是自討沒趣。”


    “我自討沒趣?”蔣芳華拔高了聲調,一跺腳,上前幾步湊近任大龍,“任大龍,你說得輕巧!我是多餘去了唄?她徐慧敢不認我!再怎麽說,我也是蔣小花的大姑,血脈親情能說斷就斷?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瞧瞧現在,徐慧傍上龍泉村這棵大樹了,住著小別墅,工作也體麵,我都打聽清楚了,龍泉村連小花上學的學費都包了,她這是過上好日子就把親戚扔一邊了!”


    任大龍不耐煩地擺擺手,重新靠回躺椅,語調微微加重:“你家的事我不管,可你也得收斂著點兒。如今的龍泉村可不是往昔能比的,村裏大半都是陸姓人家,勢力盤根錯節。徐慧住在那兒,怎麽也算跟陸家人沾親帶故,你別把事做絕了,真惹惱了他們,有你好受的。陸七七那小姑娘,別看才二十出頭,手段可不一般,年紀輕輕就能掏出大把錢,建起偌大產業,背後能量大著呢,咱別給任家招來禍端。”


    蔣芳華此刻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對於旁人所說的話充耳不聞。隻見她那豐滿的胸脯正劇烈地上下起伏著,一張臉更是漲得猶如熟透的蘋果一般通紅。


    而她那張嘴卻一刻也沒有停歇下來,不停地小聲嘟囔著:“哼,我會怕她陸七七?開什麽玩笑!我孫子上學這件事情可是比天還要大啊,這可是關係到他一輩子的前程呢,怎麽能夠就這樣輕易罷休!”一邊說著,她一邊猛地伸手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電話,那動作快如閃電。緊接著手指飛一般在電話機鍵盤上飛速舞動起來,迅速撥通了兒子的電話號碼。


    沒過多久,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兒子焦急萬分的聲音:“媽,情況怎麽樣啦?咱家孩子上學的事兒到底有沒有點兒希望呀?”聽到兒子如此關切的詢問,蔣芳華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淚水在其中打轉兒。


    所有的委屈與憤怒在這一刻像是找到了一個決堤口似的,一股腦兒地全都傾瀉了出來。她緊緊握著話筒,扯開嗓門大聲罵道:“哎呀,你那個舅媽簡直就是個沒心沒肺、喪盡天良的家夥!咱們兩家雖說平日裏走動不多,但好歹也是親戚一場吧。可誰能想到,就在這關鍵的時刻,她居然一點兒親情都不顧念,隨隨便便就把我給打發走了。你說說看,這氣人不氣人呐!”


    兒子在那頭沉默片刻,眼珠狡黠一轉,計上心來,趕忙安撫道:“媽,您別氣壞了身子,沒事,這事兒還有轉機。我記得蔣小花就在 m 市上學呢,我直接上她學校找她去,小花打小就懂事,我不信她也能狠下心拒絕。”


    蔣芳華一聽,眼睛亮了起來,連連點頭:“對對對,還是我兒子機靈!要是小花也敢推脫,你就在學校大鬧一場,把事兒鬧大,讓周圍人都評評理,非得讓咱孫子順利入學不可,這事兒可一刻都耽誤不得!”


    任強掛了電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心裏憋著一股邪火。“哼,徐慧不幫忙,我倒要看看蔣小花能狠到啥地步!”他咬著牙,暗暗盤算著。


    第二天一大早,任強就爬了起來,站在衣櫃前挑挑揀揀,平日裏那些鬆鬆垮垮、隨性邋遢的衣服全被扔到一邊,他翻出件許久未穿的襯衫,使勁扯了扯衣角,試圖讓褶皺消失,又套上件略顯正式的夾克,對著鏡子左瞧右看,想把自己捯飭得體麵些、親和些,好讓蔣小花看在親戚情分上不好拒絕。


    “小花打小就心軟,我今兒把話說到位,她指定能幫咱這一把。”任強一邊整理衣領,一邊給自己打氣,殊不知即將麵對的遠非他預想的那般順遂。


    到了 m 市,任強直奔蔣小花學校。踏入校門,望著熙熙攘攘的學生人流,他一下有些發懵。多年疏於聯係,蔣小花在哪個班級、平時愛去哪兒,他全然不知。隻能厚著臉皮,逢人就打聽:“同學,你認識蔣小花嗎?我是她親戚,找她有急事。”一開始,還有些學生投來疑惑目光,任強趕忙擠出笑容,陪著小心解釋。接連問了好幾個學生,才總算摸清蔣小花教室大致方位。


    他在教學樓外長廊蹲守著,從清晨等到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滿心焦急。終於,下課鈴響,學生們如潮水般湧出教室。任強瞪大眼睛,死死盯著人群,瞧見蔣小花跟幾個同學有說有笑走出來,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伸手攔住去路。


    蔣小花乍一見眼前這人,愣了神,滿心疑惑。眼前這人西裝革履,卻透著股說不出的陌生與局促,眉眼間似有幾分熟悉,卻又不敢認。任強率先開口,聲音微微顫抖:“你是蔣小花吧?”蔣小花歪著頭,猶豫片刻,試探問道:“是強哥嗎?”任強忙不迭點頭:“是我是我,小花呀,你還認得我!可算把你盼著了。”


    蔣小花禮貌一笑,心裏卻犯起嘀咕,問道:“強哥,是找我媽嗎?還是來找我呀?”任強眼珠一轉,扯謊道:“是你老師找你呢,有點事兒。”說著,把蔣小花拉到一旁角落,搓著手,臉上堆滿討好笑容,切入正題:“小花啊,大姑家你小侄子到上學年紀了,眼瞅著龍泉學院好,咱就盼著能把孩子送進去。我聽說龍泉村對你家多有照拂,你跟那陸七七又是發小,你就幫哥跟陸七七說一聲,讓孩子入學唄。這事可把大姑急壞了,全家都指望著呢。”


    蔣小花心裏“咯噔”一下,果真是為這事兒來的,暗暗忖度肯定先找媽媽碰壁了,才把主意打到自己這兒。她佯裝不知情,推脫道:“強哥,我一直在學校,這事兒我真不清楚啊?你來找我也沒什麽用呀,你們沒去龍泉學院問一問嗎?”任強支支吾吾,眼神閃躲,嘟囔著:“這不眼看冬天放假了嘛,你在市裏也沒事,我拉你回村一趟。跟陸七七你熟,說幾句好話,指定行。”


    蔣小花眉頭微皺,麵露難色,輕聲說:“哥,且不說我和陸七七多年沒見,感情淡了。哪個企業、哪個學校沒自個兒的規矩?陸七七哪能單憑我一句話就壞了章程?這事我實在幫不了。”任強一聽,臉色驟變,提高聲調質問道:“那意思你就不幫忙了唄?小花,咱可是一家人!”


    蔣小花耐心解釋:“不是我不想幫,是我沒這能力啊。”任強卻根本不聽,瞬間撒潑打滾起來,雙手在空中揮舞,扯著嗓子嚷嚷:“蔣小花,你們家可真沒良心!現在有錢了,過上好日子,就把咱窮親戚忘得一幹二淨!當年你們困難的時候,咱家可沒少幫忙,這會兒求你點事兒,就推三阻四!”他還故意朝著路過學生吆喝,“同學們都來評評理啊!我就求她這麽件小事,她就翻臉不認人!”


    蔣小花本就是個不吃虧的性子,一聽這話,火“噌”地冒了起來,眼眶泛紅,怒聲回擊:“任強,你少在這兒顛倒黑白!當年我爸走了,你們一家人啥嘴臉?瓜分房子、搶財產,把我和我媽從老人房子裏攆出來,流落街頭!那時候咋不說親情?我們沒錢、沒房子,找你們借錢、借住,你們一口一個困難,把我們拒之門外,要不是搬回龍泉村,我和媽早餓死凍死了!現在跟我談親情、談恩情,不覺得可笑嗎?你們家啥時候對我好了?”


    任強被懟得啞口無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我就去找你們校領導!我看你幫不幫忙!”正僵持著,蔣小花的係主任循聲趕來,見這場麵,眉頭緊皺,厲聲嗬斥:“你在這兒鬧什麽!這是學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任強卻梗著脖子,衝係主任嚷道:“你們學校學生忘恩負義,老師還包庇!我找我自家妹妹幫忙,她甩手不管!”


    係主任冷哼一聲:“我剛聽小花說了,你們這親戚關係早名存實亡,你沒理由在這兒鬧!有事回家裏解決,別擾亂教學秩序。”任強也就是個窩裏橫,見保安趕來,氣勢立馬矮了半截,嘴裏嘟囔著狠話,灰溜溜擠出人群跑了。


    係主任關切地看向蔣小花:“小花,你沒事兒吧?”蔣小花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老師,我沒事,就是家裏這點糟心事鬧的。我想請個假,回趟家,把事兒處理幹淨,免得再生枝節,給學校添麻煩了。”


    老師拍拍她肩膀:“行,周末了,你回去也好。注意安全,有啥事兒隨時聯係學校。”


    蔣小花恭恭敬敬地向老師道了聲謝後,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張薄薄的假條,然後用她那娟秀的字體工工整整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如釋重負般地輕輕呼出一口氣,緊接著便匆匆忙忙地朝著校門口跑去。


    不一會兒,一輛開往村子方向的客車緩緩駛進了車站。蔣小花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隨著車子啟動,她的心也早已飛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山村。一路上,她不停地望著窗外,心中暗自祈禱著能快點到家,生怕晚一步回去,媽媽會吃什麽大虧。此刻,她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各種可能發生的場景,越想越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讓這輛客車插上翅膀直接飛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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