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戰爭持續了五天就結束了,草原蠻族眼看打不下來,果斷撤軍。


    鎮北軍都習慣了,其實這事就是蠻王故意的,一來想看有沒有機會撿漏,二來也是消耗其他部落的壯丁。


    草原政權從來都不是集權製,而是部落製,由最強大的部落首領擔任蠻王的職位,所以蠻王對其他部落的防範心極重。


    大雍是敵人,可大雍輕易不會打出來,反倒是其他部落,總有那麽幾個惦記著蠻王的位置。


    蠻王就借著攻打邊關來消耗那些部落的壯丁,其他部落也看出來了蠻王的算計,可他們能怎麽辦?


    不服從王命,那就是給蠻王消滅他們部落最好的借口,哪怕不願意,他們也得硬著頭皮參戰。


    草原上數不清的部落,每個部落都派人,大部落派的人就多,小部落派的人就少,反正出的人數正好卡在部落首領的心理預期上。


    造反...不值得。


    那就隻能出兵了,部落裏麵抓鬮,抓到誰,就按倒黴處理。


    蠻王自己部落裏也有不安分的,正好了,都去攻打邊關吧。


    解決了一波自家人後,蠻王撤軍了,給鎮北軍和炮灰營帶來了不少死傷。


    鎮北軍相對還好,戰死不多,幾百人而已,更多的是受傷,救治過來的繼續當兵,傷勢嚴重的,退役回家。


    鎮北軍每年都會在邊關招收良家子弟參軍,朝廷給的軍餉被各種克扣以後,其實是不太多的,好在還有李墨韻能賺錢。


    為啥李平昌那麽慣著李墨韻,還不是衝著銀子。


    至於炮灰營,那就是死傷慘重的,死去的人不計其數。


    被流放到邊關充軍的,不止是犯官家屬,也有罪犯,是不是真的罪犯不知道,反正當地官府宣判了那些人的罪行,就這麽把人送來了。


    每年都有大量的罪犯被送到邊關,所以炮灰營的消耗完全供給得上,養活這些炮灰也花費不了太多。


    炮灰營的夥食難吃,那也是食材不行,能勉強吃飽,絕對不可能吃好。


    管理炮灰營的千戶就是何華,說是千戶官,可炮灰營的數量都高達三千人了,魏都這個百戶官,也不止管著一百個人。


    就今年五天的戰爭,事後統計了一下,炮灰營就戰死了將近一半的人。


    流放當年的那一場戰爭最慘,炮灰營死了80%,衛南笙三人全都死在那場戰爭裏麵。


    要不是衛南柯混成了軍醫,他也別想活下來。


    沒參加戰爭之前,南喬也不理解炮灰營為什麽有那麽大的戰損,現在他明白了。


    炮灰就是炮灰,是真的不行。


    吃喝不行,身體素質就不行,武器裝備也不行,訓練不行,配合不行,戰鬥意識不行。


    好多炮灰都是在戰場上被各個擊破的,這方麵都不如草原蠻子。


    能打出配合的,隻有正規軍,炮灰之間也有人嚐試著互相配合,可他們連武器都不行,沒有盾牌和長矛,隻有一把戰刀。


    鎮北軍的做法無可厚非,他們也要防著炮灰營,免得在有心之人的攛掇之下作亂。


    南喬和安培元就屬於炮灰營裏的另類,個體實力很強,戰鬥意識也不差,而且越打越強,適應能力和學習能力都很好。


    可以說,兩個人就是天生的戰士,互相配合之下,殺了不少草原蠻子。


    當然,這種成績也不是沒有代價的,兩個人戰鬥了五天,全身上下二十多處傷口,好在沒有致命傷。


    這也是千戶何華額外照顧的。


    魏都之前給兩個人準備了內甲,何華幹脆一步到位,給兩個人準備了外甲,一般隻有百戶官才有資格這麽穿戴,保護著身上的致命部位。


    這種待遇肯定招人眼,但南喬和安培元的戰績擺在那裏呢。


    千戶大人親自獎賞的,下麵的人就算不服氣,也不敢說什麽。


    多虧了鎧甲,南喬和安培元才沒有受到什麽致命傷,在五天的戰鬥中堅持了下來,一共割下來152個耳朵。


    後麵幾天,草原蠻族的攻擊強度越來越低,繳獲也不如第一天,但好歹也是三個脫罪的名額了。


    南喬和安培元第一時間就脫離了自己的罪籍,恢複了良民的身份,之後順勢加入了鎮北軍。


    想要繼續給家人脫離罪籍,他們就還得繼續殺敵。


    再者說了,千戶和百戶對他們的看重,擺明了也不會同意他們脫離鎮北軍。


    至於第三個名額,算兩個人共有的,他們作戰英勇,上麵網開一麵,特準不平凡,給一個人脫罪,安培元就自己一個人,還沒和衛清珞成親,幹脆讓南喬看著辦。


    南喬也很為難,反倒是安培元了解他,提了一個建議,將名額讓給衛南柯。


    不管衛南柯的本意如何,《辛酉刀法》和綜合版軍中搏殺術,都是人家送給他們的,這個情...他們得認,還了人情,也算斬斷了因果。


    南喬和安培元也得承認,要不是學習了這兩種能力,他們還真沒那麽容易得到脫罪的名額,也不會那麽輕鬆的活下來。


    衛南柯是軍醫,沒有殺敵的機會,他的身體也不允許他上戰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這輩子都會是罪籍。


    當軍醫營的百戶官,將衛南柯脫離罪籍的文書發放下來後,他整個人都懵了。


    “南柯啊。”王百戶拍了拍衛南柯的肩膀:“你有個好弟弟啊。”


    衛南柯:“......”


    “你弟弟不錯,帶著他的小兄弟,被大公子看中了,以後前途無量,你也恢複了良民的身份,以後...找個婆娘好好過日子吧。”


    衛南柯咧嘴笑了,笑得很難看。


    王百戶離開後,衛南柯抹了一把眼淚,搖頭歎息著:“何必呢,為了我,不值得的。”


    衛南柯感激衛南喬的同時,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人情還清了,從此後,我們就是陌生人。


    外人不知道內情,覺得衛家兄弟兄友弟恭,關係好的不行。


    衛南柯卻心裏清楚的很,衛南喬對衛家根本就不在意,和自己也沒什麽兄弟情分,都比不上和那個安培元的關係親密。


    衛南喬幫忙脫離了他的罪籍,目的隻有一個,還了他當初的情分。


    好消息,衛南柯從此是良民了。


    壞消息,他和衛南喬再也牽扯不上關係了,等同於斷親。


    衛南柯都忍不住在心裏抱怨,當初衛家的嫡枝但凡將庶子和庶女當個人看待,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樣。


    衛家出事以前,衛家嫡枝對待庶枝也就那樣,盡了該盡的義務,沒啥優待,也不虐待。


    可問題就出在流放之後,沒有了下人的伺候,衛家嫡枝依然沒改變曾經的態度和做法,反而將庶枝的人當成了下人。


    什麽全家人一起努力、共渡難關的事情,在衛家不存在,更多的是庶枝的人伺候嫡枝。


    換了誰能樂意?!


    “自作孽...不可活啊。”衛南柯嘟囔了一句,明明恢複了良民的身份,走路的背影卻更顯佝僂了幾分。


    南喬那邊,歸還了戰時的鎧甲,換上了鎮北軍正規軍的軍服,外麵是皮甲,和安培元一起,去找了李懷仁報到。


    得知自己二人被選為大公子的親兵後,南喬是不太樂意的,他不想保護公子哥,影響他殺敵換功勳。


    還是何華解釋了一番,南喬才明白,原來大公子也不是來鍍金的,是真要上陣殺敵的。


    就拿這一次的戰爭來說,李懷仁的親兵戰死了好幾個,他本人也是受了傷,包括剛參軍不到一年的李懷義也一樣。


    這下南喬就沒意見了,隻要還能上陣殺敵就行。


    要說現在南喬和安培元的形象,那是真的不好,身上的傷口還好說,關鍵是臉上的。


    南喬的左臉,從顴骨到下顎,被敵人砍了一刀。


    這還是安培元救了他一命,拽著他往後退了一下,要不敵人的刀直接就砍腦袋上了。


    安培元也好不到哪去,被一根流矢從鼻梁骨那裏劃過,橫著切開了一道口子,但凡他沒有鼻梁,都不帶遭這個罪的。


    安培元的鼻梁那裏敷著紗布,南喬更慘,整張臉都被包裹起來了。


    兩個人進了李懷仁的帳篷,看著帳篷裏的人...


    嗯,大家都差不多。


    李懷仁光著膀子,身上纏著紗布,肩膀那裏被敵人射了一箭,左小臂挨了一刀,傷口挺長。


    李懷義肚子上被劃了一刀,好在傷口不深,沒有當場被開膛破腹,被其他親兵救回來了。


    幸存的親兵還有四個人,也是個個帶傷,其他五人都戰死了。


    補充的親兵裏麵,南喬和安培元是最先到的,另外三人,上麵還得篩選一下。


    李懷仁坐在那裏,打量著南喬和安培元,桌麵上擺著兩個人的戰功,他點點頭,很滿意的說道:“你們兩個不錯,以後就跟著我吧。”


    “是!”南喬和安培元拱手應道。


    “現在戰爭結束了,那群蠻子也不會再打回來,我這裏沒啥事,給你們三天的假期,回去探親,順便養養傷。”


    “是,多謝百戶大人!”


    在軍營,私下裏可以喊大公子,正式場合就得稱呼官職了。


    李懷仁的百戶,是他真刀真槍殺出來的,但要不是將軍府大公子的身份,他也升不了那麽快,多少人等著升職呢。


    升職這種事情,一時半會和南喬不發生關係,他的功勞都得留著幫家裏人脫離罪籍。


    李懷仁對南喬和安培元的印象還是很好的,揮揮手,就將兩人打發出去了,他也得收拾收拾東西回家養傷去。


    衛家,溫氏這幾天一直提心吊膽的,就怕兒子在戰場上出事,得知草原蠻族退兵後,她依然不放心。


    衛清珞也沒了往日的活力,憂心忡忡的在家裏等待著消息,目前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起碼沒有人來家裏通報衛南喬戰死,這就很好了。


    孫氏和林氏也很擔心,衛南喬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她們可怎麽活啊。


    隻有兩個小的,依然生活的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根本不明白什麽叫做死亡。


    當南喬帶著安培元回來的時候,衛家頓時就炸開了,老老少少,連帶著仆人都跑了出來。


    “哥哥!”衛清珞跑的最快,撲到了南喬的懷裏就開始哭,這麽多天,壓抑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衛清珞用力的摟著南喬,嘴裏還在呢喃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一旁的安培元臉色尷尬,清珞妹妹啊,我也在呢,你好歹看我一眼啊。


    後麵的溫氏也出來了,看到兒子腦袋上的紗布,哭嚎一聲:“我的兒啊!”


    南喬將衛清珞推開,扒拉著她的腦袋,衝向了安培元的方向。


    衛清珞:(??v?v?)


    安培元:( ′???`)


    你這是才想起我來嗎?


    “母親,兒子回來了。”南喬走到溫氏麵前,彎腰施禮。


    溫氏一把將兒子抱在懷裏:“我兒受苦了。”


    孫氏和林氏各自帶著一個孩子站在後麵,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她們的身份過去是不是有點尷尬?


    倒是兩個小不點的,根本不管那麽多,快步跑到了南喬那裏,一點也不怕他現在的模樣,伸出自己的胳膊:“七叔,抱!”


    南喬哈哈大笑著,將兩個小豆丁給同時抱了起來,一個胳膊抱一個,兩個小的就嘎嘎之樂,倒是他這一笑,臉上的傷口又疼了。


    南喬和安培元活著回來,這就是衛家最大的喜事。


    聽說兩個人脫離了罪籍,還給將軍府的大公子當了親兵,那真是喜上加喜啊。


    衛清珞學了一年多的廚藝,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讓哥哥和情郎去安心歇著,今晚的宴席,她來!


    李懷仁帶著李懷義回了將軍府,李墨韻和李懷禮忙不迭迎了出來:“大哥、二哥。”


    看到兩個哥哥都受傷了,李墨韻也心疼的不行,可這就是李家人的宿命,她也改變不了什麽。


    李懷仁拍了拍李墨韻的腦袋:“我們這不是沒事嘛,別露出這副樣子來。”


    “嗯,沒事就好。”李墨韻笑了一下,笑得不咋好看。


    看著受傷的兩個哥哥,她哪裏笑得出來。


    看到妹妹這副樣子,李懷義幹脆轉移了話題:“今天倒是遇到一個長得不錯的士兵,可惜臉上挨了一刀,不然三妹看了指定喜歡。”


    李墨韻:(??_?)


    二哥,不至於的。


    李懷仁附和著點點頭:“老二說的是,衛南喬那模樣,應該就是三妹喜歡的類型,可惜了啊。”


    李墨韻:(⊙?⊙)


    衛南喬?


    衛清珞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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