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泥荷花酥很快端上來了,精致的碟子,精致的點心,的確是薛茜竹以前最愛吃的,薛茜桃忽然有些倒胃口。


    薛夫人特地從下人手裏接過碟子,親自取了一塊用另一隻手攏了袖子遞給薛茜桃,滿臉笑意:“這是你父親特意讓人準備的,娘娘多用一些。”


    薛茜桃淡淡的看了薛夫人一眼,伸出了手,薛夫人滿意的笑了,但隨即表情立刻變了,成了憤怒和驚詫。


    薛茜桃將那遞過來的點心掃在了地上。


    一旁的薛父看到,皺了皺眉頭,開口想要說什麽,終於還是忍住了,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妾氏王氏,薛茜桃的親娘身上。


    王氏本有些不情願,可明白自己的處境,迅速做了決定,起身撿起那塊點心,一麵笑道:“娘娘可是好容易回來一次心裏激動,瞧手都拿不住點心了。”那點心明明是被薛茜桃掃落的。


    薛茜桃看了自己娘親一眼,明白她的處境,自己不過是來逞逞威風,可自己走了,隻怕娘親要受苦,想了想,也一同笑了,“可不是麽,心裏激動,這後宮嬪妃中,單隻有我獲得了這份優寵,心裏自然激動,尤其前日,皇上還特地許諾我……”薛茜桃故意拖長了聲音,卻忽然又不說了。


    一旁薛父心裏著急,忙問道:“皇上許諾你什麽了?”


    薛茜桃不理會父親的急躁,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皇上許諾我,若我有幸懷上龍子,就讓娘親入宮相陪,這可是曆代都沒有的規矩。若真有這一天,我隻怕會是這宮裏的第一人了。”


    王氏聽說,心頭狂喜。不顧薛夫人投到自己身上的妒恨的目光,開心道:“這是真的麽。皇上當真這樣許諾過了,那你的恩寵可當真非同一般。”


    薛茜桃得意的笑了一笑,一旁的薛夫人卻沒好氣的說道:“那皇上怎麽這麽久都不晉你的位分,到頭來卻還不如茜竹,她好歹還有皇上親封的封號。”


    薛茜桃臉上的笑容立刻涼了下來,這也是她心底最忌諱的事情,皇上許她省親,許她以嬪位儀仗。卻遲遲不肯晉封自己,想想就十分惱火。


    一旁的薛父卻笑容可掬,“這個不著急,今日娘娘都用上了嬪位的儀仗,足見皇上內心心意,這封嬪晉妃,指日可待,娘娘真是我們薛家的驕傲和榮光啊。”


    薛茜桃的臉色這才好轉過來,自己的確是樂意聽奉承的好話的,尤其當著這麽多人麵前。薛茜桃覺得格外有臉麵。


    薛父這才把話題一轉,正色道:“不過說到底,宮裏終究是個人心如海的地方。什麽都比不上自家姐妹來的牢靠,最後啊,還得靠自家人,才能坐穩位子,這也是臣將娘娘姐妹二人一同送進宮的考量,如今臣看娘娘得寵,十分高興,不知良貴人如今如何,娘娘最後可千萬莫忘了手足之情啊。”


    薛茜桃聽了這番話。內心不禁冷笑一聲,說到底還是掛念著那不中用的姐姐。言語中更不客氣:“手足之情。這句話我卻有些不明白,若是所謂的手足之情就是從小我就要把自己心愛的東西讓給姐姐。從小卑微的跟從姐姐的話,那這樣的手足之情,不要也罷。這從古至今,手足之情何曾可靠過,否則又怎麽會有曹植七步詩的來由。”說罷,滿意的看了一眼臉色瞬變的薛夫人,繼續道:“曹植正值盛年卻不幸而逝,也是被自己親哥哥逼死的,想來,也是可悲。”


    薛夫人的臉色立刻撐不住了,蒼白如紙,她一心掛念著自己入宮的女兒,後來聽聞女兒受了薛茜桃的苦,心裏恨得要滴血,可是卻不得不收拾好笑容給眼前的女人遞點心,隻為讓女兒在宮裏的日子好過一些。(.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如今聽聞薛茜桃說起這番話,支撐不住的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夫君。


    薛父聽了這些話心裏也十分著急,說到底與這個庶女的情分終究是比不得嫡女茜竹的,雖然自己也曾迷戀過王氏一段時間,她總是能把以前還算年輕的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因此也優待過薛茜桃幾日,可那畢竟都是過去,如今正室夫人才是薛府的榮光和臉麵,他也樂得與夫人老來和諧,執手到老。


    可是現在的他心裏也明白過來,薛茜桃已經不是當初怯生生的沒有危害性的瘦羊,人人可欺了,如今的薛茜桃再次邁入薛府,已成猛虎,她對皇上的一句話,勝過一切,別的不說,看皇上對太傅李蘊的態度就知道,還不是念著以往德懿仁皇後的情分。


    想到李蘊,薛父心裏也不由得想入非非起來,若是薛茜桃也能和以前的德懿仁皇後一般得寵,不,那已經是一個死人,來日方長,可能會比德懿仁皇後更加得寵,那自己豈不是能夠有李蘊一般的待遇了?


    皇上對李蘊的態度是令百官都眼紅的一件事,不但在重要的事情上言聽計從十分信任,還在上朝的時候特地為李蘊備下軟墊,冬日甚至特許不用來上朝,來了也要先讓他喝一杯熱薑湯暖身子,這份優越的待遇,讓李蘊可謂是盛極一時,人人羨慕。


    想到這裏,薛父臉上笑容更深,看著自己的庶女如今皇上的寵妃,是啊,不得寵的話怎麽會許她省親呢,就連之前的德妃娘娘都沒有過這樣的例子,心裏一番權衡後道:“娘娘說的並非全無道理,是臣固執了,姐妹相親手足之情不過是一個世俗的幌子,同一個宮裏,自然也少不了相爭,臣也是能夠理解,娘娘所見與臣等自是不同。”


    自己的父親很識時務,薛茜桃笑了笑。卻看薛夫人一張臉已經是憤怒至極,不得不彎下身子道:“娘娘,妾身忽然覺得身子有些不爽利,想回屋裏歇息。”說罷起身就要離座。


    薛茜桃笑一笑,淡淡道:“今日我難得省親,夫人身子就不爽利了,可是見我心煩故而不願相見,既這樣,你便去吧。”


    薛夫人的身子頓時凝在了原地,動彈不得。這樣的罪名她是背負不起的,她隻能繼續留下。


    王氏難得看到薛夫人吃癟,心裏得意,看到自己意氣奮發的女兒,極是欣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果然輪流轉。


    隻是她此時以為自己的命運從此將改寫,一切會往好的那麵發展,卻並不知道,沒過多久,該轉回來的還得轉回來。


    因為她從小並沒有將自己的女兒往善的那一麵引導,反而教習了許多惡的。惡之根惡之果惡之花,哪裏會有好報。


    就這樣,薛茜桃這一天在極度光鮮榮光下結束了,看著以前高高在上的父親和被迫叫做母親的那個薛夫人在自己麵前伏低做小,以前得罪過自己的下人們在自己麵前更是頭都不敢抬起,身子瑟瑟發抖,薛茜桃隻覺得好不暢快。


    隻是時間到了,薛茜桃意猶未盡的從大家為她營造的尊貴氛圍中離開,上了轎子。


    在轎子被抬起的那一刻,薛茜桃心裏忽然有些不甘,自己這麽久了,還隻是個貴人,比那個自己一向看不起的秦諼還不如。


    她還想得到更多尊榮和體麵,手不禁撫向了自己的肚皮,孩子,若能有個孩子就好了,等再花些心思籠絡住皇上的心,就用一些催孕的方子吧。


    薛茜桃心裏正慢慢盤算著,轎子搖搖晃晃,一步步離那座皇宮越來越近,她並不知道,在那個她寄許了深切希望的地方,等待自己的是最後的毀滅。


    “什麽?你是說皇上暗中還在調查這件事情?”植萁軒內,薛茜桃滿臉驚慌還有憤怒的問著跪在地下的一個小太監小敬子,這是自己這幾個月安心培養的一個耳目,手腳伶俐,說話也利索,倒是個奴才。


    “可不是麽,奴才也是今日去內務府的時候才聽說的,皇上私底下在盤查有誰曾為宮裏的主子往宮外送信,聽說守衛們都輪流去養心殿被問了一撥話了。”小敬子如實回答,他是對薛茜桃的事情知道一些的。


    “可恨,還是忘不掉李紫曦那個賤人,那賤人有什麽好,表麵上是給我極大的尊榮讓我回家省親,結果是想把我調走背地裏調查,我差點還真的被騙過了。不知道宜嬪知不知道這件事。”薛茜桃心裏發恨,有種美夢一夕忽醒的感覺,怒不可遏,她倒沒有懷疑秦諼也參與了進去,她以為秦諼對自己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以為她們都是會錯了皇上的意。


    思忖良久,薛茜桃重新得意的笑了:“哼,既然宜嬪那麽怕被牽扯進來,就讓她好好擺平這件事好了。”


    小敬子有些敬畏的看了自己主子一眼,悄然不敢作聲了,不知道主子心裏又在打著什麽主意。


    而在同一夜裏,秦諼對著自己麵前的已經快要涼透了的茶水發呆,忽而展顏一笑,又喃喃自語:“她應當已經是知道這件事了,會怎麽做呢。”(未完待續)


    ps:在薛茜桃這一段是費了一些筆墨,寫她,也是在寫我,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在曾看輕自己的人麵前,揚眉吐氣。希望有這樣一天而不是夢一場。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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