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諼聽了,心裏一陣難過,信的內容秦諼是可以猜到的,那還是在紅塵中男女情愛裏掙脫不出的癡女子的願望,想要最後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一顆愛過無悔的心。


    最後夢裏的那個李紫曦並未和自己提什麽要求,或許是想明白了,求得了解脫。可是秦諼依然毫不遲疑,願意去完成這個癡女子最後的托付,因為自己還未解脫,秦諼想要填補自己內心,那幾乎讓自己窒息的愧疚和痛意。


    “讓她,放心就是。”秦諼閉了眼,隨即立刻睜開。


    陳卿琰看了看秦諼,默然無語,隨後點點頭,又從那後窗外離開了。


    秦諼隨即坐在梳妝銅鏡前,點了燈,隨意收拾了一下,才打開房門。如鏡等人忙迎上來,“主子可是出來了,再不出來我們可要強行進去了,這晚膳已經熱了兩遍,主子用一些?”


    秦諼搖搖頭,“琦悅殿的慎妃回來了?”


    “還沒有呢,也不知道今晚是要為德妃守夜不成,這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靜呢。”如花回道。


    秦諼點點頭,大概便是這樣了,要守三五天才能入棺安葬,這三五天都有機會,現在隻怕都圍滿了人,自己不好動。若是有薛茜桃和太後在也難免礙事,這件事自己誌在必得,不允許別人破壞,能少一些事最好。


    “那把晚膳送來,我用一些吧。”秦諼道,心裏想長樂為自己圓了一個生病的慌也真好,這些天不去也就罷了。


    自己要等待一個機會,為德妃洗淨汙穢和誤解,幹幹淨淨的走,自然。秦諼不會忘記,這是扳倒薛茜桃的最好機會。


    秦諼用了一些晚膳,便又回了屋子。想再睡一覺閉上眼睛卻是李紫曦的身影麵龐和笑語,不得已睜開眼睛。將滿屋用蠟點的通亮,幹脆坐在桌旁練字淨心。mianhuatang.info


    直到夜深,薛茜桃聽到外麵有了動靜,到窗外看是慎妃回來了,走路姿勢有些奇怪,想來是剛跪起來的,還未走到自己的琦悅殿,便對身旁的葛衣浣素道:“行了快去睡吧。三更半的時候就叫本宮起來,四更還得繼續去給德妃守夜,皇上那麽一大張冷臉,萬一若是有了差錯,一定討不到什麽好果子。”


    葛衣浣素似乎是應了一聲,又好像沒有,秦諼聽的不夠真切。


    又等了一會,秦諼才起身出門,如鏡如花本來在凳子上打盹,聽到聲音忙起身。秦諼向她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又緩緩將手掌朝下往下按了兩下,示意她們繼續休息。不用管自己,便急急的出門了。


    路並不長,天空飄著雪花,雖然不大,卻給秦諼心裏添了幾分冷冽的涼意。


    秦諼瑟縮了一下身子,想到李紫曦,心裏一片茫然,那個女子,徹底的消失在這個皇宮了。


    中安宮到養心殿並不長。養心殿的燈火未滅,皇上還未睡。


    秦諼看了一眼。又往旎鳳宮去了,旎鳳宮門外已然跪了許多低階的常在答應。在她們臉上並沒有許多悲傷之色,被凍得有些發青的臉上是深深的漠然,甚至還有不耐和不忿。


    “這麽晚了,你們怎麽還跪在這裏?”秦諼上前問道。


    其中一個常在答道,“回宜嬪娘娘,皇上吩咐過,貴人以下的都要在這一直一直跪滿一夜,說是害怕德妃娘娘魂靈歸來寂寞。”


    秦諼點點頭,“你們都回去吧,這樣冷的天,凍出事了豈不是添亂?快回去,四更準時來這裏繼續跪著。”秦諼想起慎妃的話。


    那些人的身子並未動,臉上露出了猶疑的神色,“這樣行麽,若是皇上知道生氣了,咱們還有更大的苦吃。”


    秦諼笑一笑,“都回去吧,四更來不要遲到,皇上那邊本宮回頭去說一說想來也會諒解,本宮要進去陪德妃,德妃怎麽會寂寞。皇上就算生氣了,也有本宮替你們擔待著。”


    幾個人終於是受不了這份苦,與自己婢女相互扶持著站起了身子,向秦諼道謝,言語裏是真實的感謝。


    秦諼點點頭,忽然問道:“對了,怎麽讓你們在這裏就跪著,為何不到裏麵去。”


    “回宜嬪娘娘,皇上說了,任何人都不許進去,怕打擾了德妃休息。”這次秦諼問話有很多人回答了。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那些低等級的女人們互相攙扶著離去了,一路上還有不少人咳嗽著,想來是著了涼,秦諼也不在意,她要的是一份清靜。


    秦諼踏進了旎鳳宮,裏麵仍然有許多把守的宮人們,看到秦諼進來,猶豫著還是上來阻止。


    秦諼不理會她們,現在薛茜桃和太後不在,一切對她的阻擋都不是阻擋。


    “都給本宮滾開,本宮要親自進去拜祭德妃姐姐,你們若是阻攔,本宮明日就回皇上你們對德妃姐姐不敬,都不許她最親的姐妹看望,到時候,統統把你們砍了!”秦諼裝出傷心和憤怒神色來,裝的有幾分真意。


    那些人立刻止住腳步,猶豫起來,秦諼在這皇宮的角色畢竟舉足輕重,不但皇上每月都固定有許多時候要去秦諼的雲台殿,尤其秦諼的身份還是這宮裏唯一的皇子的母妃。


    秦諼趁著他們猶豫不決衝進了殿內,李紫曦安安靜靜的躺在裏麵的床上。


    整個殿都點滿了白色的蠟燭。


    李紫曦一身紫色的衣服,不知道是她有意或是無意,這一身衣服恰巧是她剛入宮時候穿的那件,撥動皇上心弦的那日。


    秦諼知道一切要趁快,這裏麵未必就沒有薛茜桃或者太後的眼線,忙大哭著撲到李紫曦身上,手迅速在兩個衣袖上都摸了一遍,右手衣袖靠裏麵的地方稍硬一些,也是秦諼仔細摸才能感受到。


    秦諼忙用身子擋住身後人的視線,撲倒在李紫曦右麵身子上,李紫曦的身上很涼,秦諼心裏顫了顫,李紫曦的臉被一張厚厚的白色帕子覆住了,秦諼也不想打開,她知道一定不會好看。


    極其迅速的,控製著雙手的顫抖,秦諼用隨身帶著的小刀,取出了衣袖內的信,輕飄飄的幾頁紙卻讓秦諼覺得無比沉重,她知道這是李紫曦曾經不甘的絕望的一顆心。


    秦諼收好信,轉身不理會眾人訝異的眼光收起哭泣的淚水飛奔向養心殿,帶著李紫曦的一顆心。


    旎鳳宮去養心殿並不遠,秦諼一步一步丈量著距離,試圖感受到李紫曦每日去往養心殿時候的歡喜。


    養心殿的燈火依然未曾熄滅,陳阜還守在外麵,有些驚惶的看著遠遠奔來的在積雪的地上竟未曾滑到一次的臉色蒼白又有著興奮的紅潮的秦諼。


    “本宮要見皇上。”見了陳阜,秦諼一麵喘著氣一麵道。


    “宜嬪娘娘,這麽晚了,皇上已經歇息……”


    “本宮說了,本宮要見皇上,現在立刻馬上!有要緊事。”秦諼不等陳阜打完那腔調,不耐煩的打斷道。平常的秦諼對待陳阜是有著幾分客氣的,如今的秦諼多了幾絲威嚴。


    陳阜自然明白秦諼這副樣子一定是有要緊事,可一想起裏麵皇上冷若冰霜的臉,陳阜在心裏苦的要命,這節骨眼上誰敢去得罪皇上,一絲一毫都怠慢不得啊。


    權衡許久,陳阜終於還是咬牙,“奴才替娘娘通報一聲罷了,若是皇上不許……”


    秦諼不理會陳阜多餘的話,忽然發力推開陳阜迅速向裏麵奔去,她當然知道皇上十有八九是不願意見人的,可她必須要見,那旎鳳宮未必沒有太後薛茜桃的人,若是知道自己舉止異常,一定會多心想起許多,難免不會想什麽招數礙自己的事。秦諼現在心裏不想與她們周旋。


    陳阜一下子慌了神,忙跟著進去了,心裏忐忑的幾乎要從胸膛裏跳出來。


    秦諼衝了進去,腳步趔趄跌撞,看到皇上正在桌案前提筆寫著什麽,皇上看到有人進來,心裏幾乎暴怒,長樂未央也帶著幾分擔憂看著秦諼。


    “皇上,宜嬪娘娘她一路奔來,不等奴才通報就……”


    “好了,繼續到外麵守著去,沒你的事了。”陳阜的話再次被打斷,這次是被皇上。


    秦諼心裏鬆了一口氣,努力從容的和皇上請了安。


    皇上看向秦諼,“你不是病了麽。”語氣裏有幾分不耐煩,和正在克製的怒火。


    “臣妾有要事要向皇上稟報,不得不越了禮,請皇上先聽臣妾說完,再一並治臣妾的罪。”


    皇上看著秦諼滿身的風雪,一臉的疲色,終於開口問道:“有什麽要緊事情,說罷。”


    “臣妾方才還遣散了旎鳳宮前為德妃娘娘守夜的嬪妃,臣妾看她們在風雪中幾乎都要凍僵了,臣妾還擅闖了旎鳳宮,想再看德妃娘娘最後一眼,說幾句心裏的體己話,皇上一會請一塊治臣妾的罪。”


    皇上聽了氣極反笑,“你眼裏可還有朕說的話?眼裏可還有宮規?”說完又忽然覺得意興闌珊,自己並不想在此時花力氣去治秦諼的罪,“你說吧,找朕有什麽事,長樂,去給宜嬪換件幹淨的衣服,未央,給宜嬪看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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