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過了新年,可天氣依舊一點轉暖的跡象都沒有,風依舊肅殺不停,天空多半是陰沉灰暗的,縱然偶爾放晴,陽光也仿佛被冰凍過似的沒有溫度。


    秦諼最近越來越多的是坐在暖榻上,擁著一床被,細心挑選著一些布料,然後歡喜的讓如鏡如花細心收了,顏色鮮豔些的如粉黃嫩綠之類是給女孩子做衣裳的,顏色沉穩些的如竹綠寶藍,是給男孩子做衣裳的,要不幹脆隻是撫著肚子發著呆,想象孩子出生後的情景,想著想著都會情不自禁的笑出來。


    “如鏡,你說我肚子裏的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啊。”這句話不知問了如鏡如花還有巧巧多少次了,看秦諼傻樂完,誰離得近都會被問到誰。


    如鏡忍不住在心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還是耐著性子道:“無論是個皇子還是公主,一定都是極其心疼主子的,都沒怎麽鬧騰過,我聽我娘說啊,我在我娘肚子裏的時候可是把她鬧騰的,一宿一宿的睡不好,難怪她後來總對我看不上眼,這惡因是早就種下了。”


    秦諼聽了這話果然喜歡:“真的麽?我這肚子果然還安生一些,日後一定是個孝順的孩子吧?”


    如鏡忙點頭:“一定會是的主子,他在肚子裏也一定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看到主子這麽心疼他,怎麽會舍得出來以後不心疼主子?”


    類似的話如鏡不知說了多少遍了,可是秦諼還是喜歡聽,邊聽邊幻想著什麽,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這孩子出生了,咱們雲台殿也熱鬧些,你們都毛手毛腳的,倒時候可別給我添亂,都仔細著些。”


    如鏡苦著臉,一會是繡鞋麵不如琦悅殿的。一會是毛手毛腳,看來自己這個奴婢當的是失敗極了。說起來,主子上次看起來極為喜歡的特意讓浣素做的鞋子,到如今可是一次都沒穿過呢。


    “倒時候隻怕宮裏最熱鬧的就是咱們殿裏了。也給我們找了不少事情可以做。小孩子一定是最疼人的。”如花正在擦拭著花瓶,聽了秦諼的話也忍不住插一嘴。


    秦諼的嘴角笑意更深,眸子裏有什麽光芒一閃一閃的,璀璨熠熠。


    將手裏的布料分好,吩咐如鏡道:“去,將這一摞和男孩子的衣料一起放好,這些還是給女孩子的,哎,等差不多確定了男女,我就可以開始動工了。”


    “不急。太醫們說起碼還得等過了這冬呢。主子若是再這麽個準備法,箱子可不夠用了。到時候也怕主子費神。”如鏡半開玩笑的,拿著衣料下去了。


    眾人正在雲台殿閑話著,暖室如春,一扇門阻隔了外麵的風雪。


    忽然。雲台殿的大門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雪似得人,手裏還拿著幾枝開得正好的梅,雖然門又被立刻重新關上,屋裏的溫度還是驟然冷了不少。


    秦諼頗為憐惜的看著進來的小陶子,忍不住道:“不是吩咐了各自在各自屋裏呆著麽,沒事不用去守在外麵了。怎麽還和個雪人一樣,一定受寒了吧,當心日後做下病。”


    小陶子給秦諼行了禮,將手裏的梅花交到如花手裏,才接過如花為自己倒的熱薑茶,在手裏暖烘烘的捂著。並不先喝,對秦諼道:“奴才本來是在自己屋裏的,這不一閑著就無聊麽,又和李輝提議著雲台殿的許久不見花香了,生怕主子覺得悶著。便去梅園折了幾枝梅給主子,正巧還聽說了一件消息呢。”


    “哦?”秦諼示意如花將梅遞過來,看梅蕊的還有雪未化,心裏不禁感動起來,語氣溫和,“快去坐,站著做什麽,讓如花幫忙看看手上生瘡了不,記得塗藥。”


    又看小陶子滿不在乎的還有些急切的表情,才笑道:“看你這猴急的性子,說吧,聽說了一件什麽消息啊?”


    小陶子連忙迫不及待,“正折花呢,就看到內務府的薑總管被陳阜總管急急忙忙的往永壽宮方向帶去了,薑總管那臉色啊比那雪還白,走路都快不穩當,踉踉蹌蹌,他平日一慣是眼高於頂的,從來沒有這麽失態過,奴才好奇了半天,想了想便又去內務府探聽探聽,誰知道嘴巴都嚴的一個字也問不出。”


    秦諼聽的來了興致,自己懷了孩子之後還好些了,不然之前那薑總管對自己可不能不說是苛薄了,聽說沒少給如鏡如花臉色瞧,按每月按份例發撥下來的東西雲台殿也總是晚的次的,隻是秦諼不願意計較罷了,追其原因,似乎還是自己剛到永和宮時候讓如鏡如花取柚子這件事情上借了梁貴妃的光,讓薑總管對如鏡如花兩個丫頭奴顏媚骨的奉承半天,也難怪事後知情之後會惱羞成怒,借著由頭給自己使絆子。


    雖然秦諼對這件事並不在意,可是如鏡如花沒少在自己麵前訴委屈。


    “看來不算是什麽好事了,尤其是對薑總管來說,不急,若是大事絕對瞞不住幾天,到時候也就知曉了。”秦諼心情很好,也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結。


    “主子是這樣想,奴才卻有些心急,正在內務府門口轉著,主子猜奴才碰見誰了?”小陶子說到這裏忍不住的有些興奮。


    秦諼來了興致,“瞧你,還賣什麽關子,我哪裏能猜得出來。你這潑皮,能一次說清楚了不?”


    小陶子“嘿嘿”一笑,隨即不再賣關子,直接道:“奴才正好碰到以前一起共事過的繡月,她得了主子的提攜進了內務府,也不知主子是不是還記得,她可還念著主子的好呢,在內務府不知比在永和宮小廚房好多少倍,她知道奴才跟了主子,就跟奴才說,是太後那邊又出事了,好像是太後今日心情好想出去走走,走到永壽宮抄手回廊時候卻見那梁柱竟然忽然塌了,剛好斷在太後麵前,太後可是受了不少驚,太醫院的太醫們都過去了呢。這下薑總管可是要倒黴了,這抄手回廊還是去歲皇上吩咐內務府專門為太後重修的。”


    一口氣說完,才端著溫了少許的熱薑茶喝了幾口,臉上卻是抑製不住的興奮和幸災樂禍,薑總管為難雲台殿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眼見他要落難,眾人心裏都是一喜。


    秦諼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總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簡單。


    薑總管畢竟在這個位置呆了不少年歲,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還是該有一本賬的,皇上親自下旨讓薑總管重修太後的永壽宮,秦諼不以為這薑總管有這個膽子不去做好。


    說起來,近日的事情還真是多啊,這個年倒是過的不怎麽太平,特別是對梁貴妃來說。


    想起梁貴妃,秦諼腦海忽然有靈光一閃,最近事情雖然多,卻都是針對一個人的,就是梁貴妃!


    薑總管也是梁貴妃一手提拔上去的。


    若是薑總管真的沒有這個膽子不好好重建,那就是有人刻意為之,若是梁斷了,追究起責任,內務府自然是首當其衝,接下來呢,隻要有人隨意挑撥幾句梁貴妃與薑總管的關係,隻怕梁貴妃也難免會受到責罰。


    這樣一來也能明白許多,這個敢於挑撥的人,一定和梁貴妃這一係列事情脫不了關係。


    這個人會這麽蠢麽?


    秦諼忽然想到了什麽。


    隻是忽然躊躇起來,自己要不要幫梁貴妃呢。


    她以前沒對自己下過狠手。


    就在秦諼想閉眼裝作不知的時候,腦海裏還是忍不住浮現起年夜梁貴妃慘白卻拚命保持驕傲的姿態,歎了口氣,許是最近對著腹中孩子心裏柔軟不少的緣故,自己對她,終於還是同情的。


    秦諼隻記得,以前的梁妃並非是如今這般模樣,她以前對自己雖然冷著臉,卻真的從未有過壞心思。而那些不聲不響態度恭順謙卑的人,卻是包藏著禍心。


    一瞬間,腦海浮現和嬪和容嬪的麵容,在和嬪這裏心一頓,終於還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冤了她。


    想到這裏秦諼心一軟,知道若是自己猜測正確那麽這件事便耽誤不得,忙吩咐小陶子,“小陶子,你還得再辛苦一趟,去讓繡月想辦法去一趟薑總管的房間裏,看是不是在一些明顯的地方會有類似於賬簿之類的東西,一定要想辦法偷出來,帶出來給你,一定要快些去,在永壽宮那邊來人之前。”


    小陶子看秦諼許久不說話,麵色有掙紮之意,一說話卻這樣急迫,忙放下手裏薑茶,連聲答應著就要下去。


    “你給繡月說,做好了這件事情,如果不想呆內務府了,可以來雲台殿,自然,一切隨她。”秦諼想起繡月,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小陶子麵上露出歡喜之意,遠遠地答應了一聲便往內務府跑去了。


    再看向身邊的帶有疑色的如鏡如花,來不及解釋什麽便吩咐道:“你們也去梅園那邊,那是永壽宮到內務府去的最快捷的路,若是有陳阜或者長樂未央姑姑帶頭領人過去,想辦法阻一阻,總之想想辦法,自然些,也不要太露痕跡。另外外麵天冷,去穿厚一些。”


    看著如鏡如花不迭答應下來退出去的身影,秦諼心裏仍然是頗為緊張,如今這般,也隻能努力盡人事聽天命罷了。也要看梁貴妃自己的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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