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燕家輩分最高的叔爺,他被孫子攙扶著,拄著拐杖走進了靈堂。


    “聽說天使來了,我這老不死的前來拜見一二。”燕叔爺一張老臉板著,渾身殺氣就跟要弄死誰一樣的。


    果然,小太監一看來的是他,直接就啞火了。


    說實話,在場的燕家晚輩不是女眷就是孩子,又或者是被打壓的隻能在京城領個閑職混日子的,哪怕是燕國公那位在戰場上殘廢了的弟弟來了,這小太監都不會害怕。


    可燕家這位叔爺,他怕啊,這可是敢在禦前就砍死宮裏內官的狠人,小太監立刻就閉了嘴。


    “咳咳,老祖宗說笑了,該是奴婢去拜見您才是。”小太監慫的一批,笑都沒那麽自然了。


    老祖宗也是京城人對燕叔爺的別稱,這位當年在戰場上的勇猛不輸其兄長,隻不過因為不是長子才沒能繼承爵位,但在後輩乃至全京城權貴心中,這位是憑本事讓人敬服的。


    “嗬!”麵對小太監的諂媚,燕叔爺隻回了一聲冷笑,便任由孫子扶著他在靈堂裏坐下。


    氣氛一時間就安靜的落針可聞,那小太監也跟腳底下有釘子一樣,有些站不住,可偏偏也沒人喊他走,更沒人喊他坐。


    小太監第一次感受到了燕家的難纏,可跟以往他宣個口諭或者聖旨辦完差事就走不同,他還得在這裏住一晚,等著看燕洵封棺才好。


    半夏見燕叔爺一來這小太監就啞火了,還有些好奇的看向老人家,然後她就看見原本還凶神惡煞的老人家衝她“和藹”的笑了笑,當然那是老人家自認為和藹,實際看起來皮笑肉不笑,嚇死人了。


    “......”半夏縮了縮脖子,果然嚇人。


    “......”燕叔爺,他真沒想嚇人。


    好在燕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來通傳,說請太醫過去看一看。


    “老夫人可是醒了,雜家能跟過去瞧上一眼嗎,回頭到了陛下跟前,雜家也好回話。”小太監忙抓住機會道。


    這靈堂待著窒息,他還是走遠點的好。


    “回天使的話,老夫人還未曾醒來,府醫說是她老人家這是受了刺激引發了舊症才昏過去,還不知什麽時候能醒呢,還請太醫快快前去替老夫人把脈吧。”嬤嬤一邊擦著眼淚,有些泣不成聲道。


    “那是要快些去,牛太醫,快,咱們過去看看。”小太監根本不管人家沒請他,拉上他帶來的太醫就走。


    嬤嬤見狀隻得跟在後頭指路,不過她還是微微回頭,跟二夫人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燕叔爺見那死太監愣是找了借口去後院看侄媳心裏也有些躁動,不知那位神醫手段幾何,可別讓太醫看出什麽來才好。


    不過好在那位牛太醫把出來的脈象跟燕家人說的一模一樣,隻不過不用拿小太監找借口,燕家人就主動開口把牛太醫給留了下來,小太監見狀也順坡下驢,一並留了下來。


    不過小太監還是派了人到宮裏回話,燕家人隻做出一副慌亂的樣子,沒人管他們,除了牛太醫被安置在老夫人院子的廂房裏,其他人一並丟去了偏遠的小院就不管了。


    當晚,靈堂的哭聲持續了一整夜,次日一早小太監又晃去了靈堂再次看了看燕洵的“屍體”,仍舊沒有發現任何不妥,而今天,就要封棺了。


    沒錯,就是這麽快,按照燕家祖訓,後輩中若有橫死之人要在三日內下葬,否則會給家族帶來不幸,這也是半夏提出換人後,燕老夫人覺得合適的原因。


    雖然,她寧願躺在棺材裏裝死的人是她自己,這好好的兒子活生生的就躺棺材,燕老夫人也覺得晦氣,可眼下為了全族,不得不如此了。


    今日封棺,明日一早就會送去燕家在京城外的祖墳下葬,而那祖墳在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重點,山非常多,路也不大好走,之所以把祖墳放在這樣一個地方,也是不希望有人打擾,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退路中的一環。


    如此,小太監親眼看著燕洵被封了棺材,又假模假樣的跟著哭了約摸一個時辰,再次去看了“昏迷不醒”的燕老夫人,這才留下牛太醫,帶著其他人回了宮。


    小太監一進進城就聽見街上風言風語,都說燕家接回來這個小小姐是個災星,不僅克死了自己親娘,還害燕大爺挨板子,現在更是在認親當日克的親叔叔沒了命,親奶奶也生死不知,真真一個災星降世。


    不僅如此,還有人猜測那小小姐的舅舅們怕是知道她是個克星,這才巴巴的把人送回燕家呢。


    “......”小太監,陛下也沒說要散布這謠言啊?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他昨日在靈堂上說的那些話可不就是這意思,說不得就是陛下覺得他說的對,這才讓人散布了出去,小太監立刻喜得見牙不見眼,催促人快些回宮,他好去陛下跟前邀功呢。


    殊不知,散布這些謠言的根本就是陳付氏,不過她家相公是陛下心腹,她做這些陛下沒阻止可不就是默許的意思?


    要不然鎮國公府這麽個龐然大物,還深得老百姓們愛戴,大家是腦子有病才會去說人家是非,不過事有兩麵,也正是因為燕家受愛戴,半夏這個突然回來的小小姐被如此誣陷抹黑,老百姓們才會接受良好。


    因為比起燕家多了個小小姐的喜悅,老百姓們更怕燕家的兒郎們出事,那可是為大夏守了一百多年國門的人家。


    這邊小太監進了宮把事情跟大夏皇一說,大夏皇果然心情很好,明麵上說了些可惜的話,背地裏卻給那小太監賞賜了不少好東西,當然,這些沒幾個人知道就是。


    但燕家人可不在乎這些,他們這兩日正忙著“搬家”呢,趁著給燕洵“哭喪”置辦喪禮送花圈紙錢,拿珍品給老夫人補養身體的由頭,不僅鎮國公府幾乎清空了,其他燕家人也差不多清空了,當然也有被留下的家仆,都是各家塞過去的探子,死不死的沒人在乎。


    在半夏認親的第三日,也就是燕洵“橫死”的第三日,偌大的送葬隊伍從燕家別莊出發了。


    讓人覺得可笑的是,即便如此,大夏皇派去盯梢的一千士兵仍舊跟在左右,美其名曰保護燕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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