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陽的真身緩緩出現,一臉的苦笑。


    “妹子,許久不見,不會是想把我趕出去吧?”


    玄衣女子麵色平靜,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沐陽道君且自重!”


    “汝喚本座妹子,本座卻是高攀不起。”


    蘇沐陽摸了摸鼻子,愈發的尷尬了。


    “妹子,你不會這麽不講情麵吧?”


    “遙想當年,你我攜手同行……”


    “住口!”玄衣女子俏臉一冷,天地間似乎都為之一顫。


    “沐陽道君若是有事,便請直說。”


    “若是無事,還請自便!”


    “唉……”蘇沐陽長歎一聲,搖頭苦笑道。


    “妹子心裏還是有氣啊,也怪我當年對不起你……”


    他見玄衣女子的臉色愈發不好看了,連忙岔開了話題。


    “也罷,那我就直說了。”


    “我此番前來,乃是有一事相求。”


    哦?玄衣女子柳眉微微一動,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


    “沐陽道君居然有事相求本座?”


    “論修為,汝距至高僅有半步之遙。”


    “論身份,汝乃是娘娘的道侶……”


    她臉色微微一黯,又冷聲說道。


    “若是連汝都無計可施,本座又複何能為?”


    事到如今,蘇沐陽也隻有硬著頭皮開口了。


    “我此番前來,乃是為了求取一縷靈魂本源。”


    “我知道這東西很珍貴,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隻能來找你了。”


    “還請妹子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


    “理由。”玄衣女子絲毫不為所動,直接打斷了他。


    蘇沐陽猶豫了片刻,才解釋道。


    “我求取這一縷靈魂本源,是為了救人所用。”


    “哦?”玄衣女子語氣依舊平靜。


    “以道君的修為,若隻是靈魂受創,舉手投足間便可恢複如初。”


    “但若是以靈魂本源療傷……是何方大能?”


    蘇沐陽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


    “不是天地大能,隻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這下子,連這玄衣女子都奇怪了。


    “普通人?普通人又怎麽用得上這靈魂本源?”


    “沐陽道君怕不是來消遣本座吧。”


    蘇沐陽張了張嘴,見她隻是目光平和的看著自己,終於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忍心再撒謊了。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妹子你了。”


    “的確是個普通人,不過身份有些特殊。”


    “他是我的……後裔……”


    “什麽?!”玄衣女子猛的站起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震驚,失聲道。


    “她已經為你誕下子嗣……不可能!”


    “若真是如此,必然有天地共鳴,大道來賀,吾不可能不知……莫非……嗯?”


    “你……你對得起我們……她嗎?”


    蘇沐陽長歎一口,臉上露出淒苦之色。


    “妹子啊,我與你們不同。”


    “你們秉天地而生,生來便是大神通者。”


    “可我呢?”


    “我初始不過是芸芸眾生中普通一員罷了,縱使踏上修行之路,又何曾奢求過修至這般不死不滅的境界?”


    “身為普通人,為延續血脈誕下一些子嗣,又何錯之有?”


    “自與你們結識之後,我知你們身份尊貴,心高氣傲,故而也不敢讓你們知曉,唯恐你們震怒之下,對他們不利。”


    “可憐我的那些子嗣,雖有我這樣大神通的老祖,卻是有家不能歸,有祖不敢認。”


    “如凡人般在芸芸紅塵中起伏,曆經生老病死,整日裏還需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哪天引來你們的目光,從而帶來滅頂之災。”


    “有我這樣的老祖,卻是沒得到半點兒好處,反倒是過得連常人都不如,看著孩子們一個個離我而去,我這心裏啊……”


    他說著說著,眼眶都開始紅了,聲音也有些顫抖了,再也說不下去了。


    那玄衣女子原本還一臉的怒氣,但越聽心中越不是滋味,神色也愈發的柔和了。


    隱隱之中,似乎有一道淡淡的母性光輝在她身上綻放。


    “沐陽,你心中有苦,為何不早說與我聽?”


    “我又非弑殺之人,縱然心中怨你,又怎會遷怒於他們?”


    “你既有子嗣,卻又不聞不問,任由他們受苦,這豈是為人父母之道?”


    蘇沐陽長歎一聲,眼淚都快下來了。


    “我知你秉性善良,心胸寬廣,自然會善待他們。”


    “但是我也有苦衷啊,你可別忘了,她……”


    提起她,玄衣女子一怔,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也是,她的氣量的確……她若是知曉,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但她與你感情深厚,性子又高傲無比,又怎會屈尊對你的血脈後裔動手?”


    “依我看來,你若是與她好生說明,也未嚐沒有轉圜的餘地。”


    “再不濟,我出手相助,也總能護持孩子們的周全……等等!”


    她忽然柳眉一豎,麵露慍色,讓蘇沐陽心裏一驚。


    玄衣女子微微眯了眯眼,緩緩說道。


    “你是說……一些子嗣?孩子們?”


    “我來問你,你究竟有多少子嗣?又有多少道侶?”


    啊這……蘇沐陽頓時一僵。


    壞了,說漏嘴了!


    玄衣女子見他呆若木雞的模樣,長長的歎了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聲音有些顫抖。


    “事到如今,你還忍心欺騙於我嗎?”


    蘇沐陽牙一咬,心一橫,幹脆直接豁出去了。


    “你也知道,我之道,在於諸天萬界。”


    “但萬界之中,時間流速大不相同,或許此方世界隻在彈指之間,但彼方世界便已是千年萬年了。”


    “故而不同的世界,血脈延續也大不相同。”


    “我遊曆萬界之時,整日裏朝不保夕如履薄冰,每一天都可能遭遇不測,每一刻都可能身死道消,為了延續血脈,我……”


    “說重點!”


    “……後裔不計其數,道侶……絕大多數已經身死道消……”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沐陽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這可是你讓我說實話的,我真說了實話,你不會生氣吧?


    玄衣女子冷冷的看著他,麵沉似水,一言不發,讓蘇沐陽的心裏也愈來愈忐忑了。


    妹子,你倒是說句話啊。


    你不說話,我心裏很不踏實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玄衣女子忽然展顏一笑,宛如春日綻放之繁花,絢爛奪目,美不勝收。


    一笑之下,天地有感,忽然陽光普照,萬花競放,百鳥爭鳴,天地之間生機勃發。


    這是……不生氣了?


    蘇沐陽一愣,旋即心中大定,表情或許會騙人,但天地異象卻是不會。


    所以說,這是真的不生氣了!


    可問題是,明明我這麽渣,你咋就不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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