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的錄取通知下來,陳老師興奮的挨家挨戶通知同學,過了暑假就可以正常入學了。


    裴倩和奶奶得知結果都很開心,但是問題也隨之而來。


    自從爸媽離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信件也沒有一封,更別說寄錢回來。


    村裏的學校是不收任何費用的,所以沒什麽金錢上的壓力。裴倩和奶奶生活雖然拮據一些,也算能維持正常生計。


    如今要升中學,是需要準備學雜費和住宿費的,這對裴倩的家庭狀況來說很不可觀。


    奶奶趁裴倩不在的時候,翻找著自己的私房錢。從前裴富在家時給的為數不多的錢早就用光了,這些都是賣手工和糧食攢下來的錢,把所有的加起來勉強夠一學期的費用。


    奶奶坐在床上,看著手裏的一把碎錢,獨自歎氣,想起自己出去就沒回過家的兒子,默默掉了眼淚。


    裴倩從外麵回來,隱約聽到房間裏的抽泣聲。


    透過窗,奶奶佝僂著身子,整個人像泄了氣的氣球。手裏拿著裴倩的通知書和一把碎錢,偷偷掉眼淚。


    真的是歲月催人老,那個追著自己打的奶奶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現在的奶奶像個無助的小孩子。


    裴倩沒敢進去,她知道肯定是自己上學的事,奶奶才會傷心,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也不想讓奶奶覺得難堪,隻能逃避著。


    晚上,奶奶說為了慶祝裴倩考上中學,要吃點好的,就去集市上買了塊蛋糕。


    裴倩看奶奶小心翼翼的在筐裏拿蛋糕的樣子,心裏滿是愧疚和感動,沒想到和自己相依為命的竟是小時候最討厭自己的奶奶。


    “我家倩出息了,能去城裏上學了,來,嚐嚐甜不甜。”


    裴倩看著眼前的一小塊蛋糕,心裏五味雜陳。努力讓自己提起精神,掩飾著自己的思緒。


    “哇!這一看就好吃,我和奶奶一起吃。”


    從前最喜歡藏食物的奶奶,今天不管怎樣都不肯吃一口蛋糕,一直說這是給小孩子吃的,大人才不吃這種東西。


    奶奶就看著裴倩吃,看她全部吃完才放心。


    “奶奶,你說我去城裏上學好不好?”


    “當然好了,那可是有文化的地方,我家倩以後也能做個老師。”


    “我覺得不好。”裴倩低著頭,想起白天奶奶的愁容,真是不忍心。“我要是走了,就沒人陪你了。”裴倩抓住奶奶的手撒起嬌來。


    這是裴倩第一次向奶奶撒嬌。


    “剛說你聰明,怎麽又傻了,等你有文化了,奶奶就長臉了。”


    奶奶朝裴倩頭打了過去,這一下打的充滿寵溺。


    “哎呦。別打了,在打我就真傻了。”


    奶奶輕輕的揉著裴倩的頭,笑了起來。


    “好,不打了,以後都不打了。”


    人的情感隨著歲月也變得不同了。


    裴倩每日都期待著新的校園生活,自己決定不住在學校,這樣就可以省一筆費用,也可以回家陪奶奶,還能多做些手工,補貼家用。


    畢竟奶奶的身體不似從前,要格外注意著,那次住院是龍家媳婦跑到村長家說明情況,村長找大家湊的錢給醫院。如果奶奶沒人照顧再出事可怎麽好,畢竟唯一的兒子還走了。


    日子平凡且充實,裴倩每天都和奶奶一起做手工活,多賣點錢,日子好過一點。


    每當日子很平靜,就會有人打破它。


    這天,裴倩和奶奶正在做手工,夏日炎炎,裴倩把冰在水缸裏的西瓜撈出來,仔細切好給奶奶吃。


    “好甜啊,奶奶快吃吧,正涼呢。”


    奶奶放下手裏活,和裴倩一起享受著夏日的涼爽。


    “她奶!”


    龍家媳婦的聲音劃破天際,隻見她跑到院子裏,很著急的樣子。


    “她奶!這下可好了!你知道誰來了!”


    正吃著西瓜的裴倩被這一嚇,差點嗆到,奶奶都沒反應過來。


    “哎呦!還吃呢,你看那是誰!”


    順著龍家媳婦指著的方向,奶奶站起身來眯著眼看。有一個男人進到院子裏。


    “媽!我回來啦!”


    這聲音,是裴富!


    奶奶手裏的西瓜滑落砸在腳麵上,愣在原地。


    “媽,是我,我是裴富啊!”


    裴富跑到他老娘麵前,一身西裝革履,頭發抹的提明鋥亮,光鮮亮麗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大老板,兩個手裏沉甸甸的都是禮物。和原來那個粗糙破爛的裴富有著天壤之別。


    奶奶看了許久,不敢相信的終於認出了自己的兒子,眼淚奪眶而出,伸手抓住裴富。


    “我兒啊!”眼淚奪眶而出。


    “是我,我回來了媽。”


    奶奶顫抖著手就給裴富來了一巴掌。


    “你還知道你有個媽啊,你還知道回來啊你,想死你媽啦!”


    奶奶緊緊抱著裴富痛哭流涕,龍家媳婦也跟著哭,這種場麵真的讓人不得不感觸,抹著眼淚,拉著兩個人坐下再說。


    “媽。你別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孫子還來了呢!”


    裴富話音未落,一個精致女人領著一個小男孩進了院子。


    是裴佳,穿了一個滿是花朵的紅裙子,腳上踩著一個小高跟,頭發高高的盤著,還塗了一個大紅唇。旁邊的小男孩穿了一件特別白的襯衫,和一個牛仔褲。


    這裝扮真是讓人眼前一亮,又洋氣又少見。少不的身後跟了些愛看熱鬧的人。


    “媽。”


    裴佳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本來就小的眼睛還眯著,冷漠的喊了一聲。雖然打扮好看了,但是裏子還是醜陋的。


    奶奶根本來不及看裴佳,兩個眼直勾勾的盯著小男孩。


    “是裴強嘛?我孫子!長這麽大了!快叫奶奶抱抱!”


    裴佳看奶奶就要過來,把裴強往後拉了拉。裴強也朝後麵躲了躲。


    “快來!讓奶奶抱抱!”


    “媽媽,她好髒啊。”


    裴強看著麵前不認識的老婆婆很是嫌棄。


    奶奶的手愣在空中,然後有些尷尬的撤了回來。


    “裴強!說什麽呢!這是奶奶!”


    看著裴富的聲音漲了起來,奶奶拉了拉他的手,說小孩子見生人都害怕,別凶他。


    這一喊裴佳不願意了,本來就不好的臉色更難看了,“你對我兒子喊什麽喊,我兒子說錯了嘛!”


    “你!”


    “我怎麽了!你想幹嘛!”


    裴富還是一如既往的吵不過裴佳,沒辦法幹脆不理她,隻能哄著裴強。


    “過來,兒子,看看奶奶。”


    裴富夾著嗓子想把裴強哄過來,越是這樣,裴強越是心裏抵觸,就是不過來。


    裴佳心疼兒子,幹脆把裴強抱了起來在懷裏護著。


    “強強,媽媽給你拿零食好不好。”


    抱著裴強就走到了一邊,高跟鞋在土地上走路一拐一拐的。


    裴倩手裏還拿著西瓜,西瓜已經不似剛才涼爽了。


    被太陽曬的溫溫的,令人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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