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漸歇,長安城籠罩在一片朦朧水汽中。林棠梨獨坐在天字號房裏,手中的茶已經涼了大半。她望著窗外發呆,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


    從藥材市場的較量,到太子府的陰謀,再到宋墨寒的種種表現...一切似乎都指向一個她不願麵對的真相。


    \"姑娘。\"孫伯匆匆趕來,\"剛收到消息,宋家在城外的藥材庫起火了!\"


    林棠梨蹙眉:\"何時的事?\"


    \"就在一個時辰前。\"孫伯壓低聲音,\"聽說起火之前,有人看見太子府的人在附近鬼鬼祟祟。\"


    林棠梨正要說話,又一個小廝跑來:\"大事不好了!宋家的馬車在城南被人襲擊,說是...說是宋公子受了重傷!\"


    \"什麽?\"林棠梨騰地站起來,\"在哪裏?\"


    \"就在醉仙樓後巷。\"小廝喘著氣道,\"現在已經送到了附近的濟世堂。\"


    林棠梨二話不說,抓起藥箱就往外跑。秋雨再次飄落,打濕了她的衣裳,卻澆不滅她心中的焦急。


    濟世堂內,一片混亂。林棠梨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痛苦的悶哼聲。她快步走入內室,隻見宋墨寒躺在榻上,麵色慘白,胸前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浸透。


    \"讓我來。\"她顧不得其他,立刻上前查看傷勢。


    \"林...大夫...\"宋墨寒虛弱地睜開眼,想說什麽卻又咳出一口血來。


    \"別說話。\"林棠梨一邊診脈一邊說道,\"傷得不輕,需得立刻動手術。\"


    \"小姐,這...\"濟世堂的大夫有些遲疑,\"這傷口太過嚴重,要不要請示...\"


    \"沒時間了!\"林棠梨打斷他,\"再拖下去,宋公子有生命危險!\"


    她迅速取出銀針,又讓人準備了藥湯。剛要開始施針,忽聽外麵傳來一陣喧嘩。


    \"讓開!我家少爺在哪裏?\"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


    門簾掀開,一個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正是宋家現任家主宋遠山。他見到躺在榻上的兒子,心疼得幾乎落淚:\"墨寒!是誰幹的?\"


    \"父親...\"宋墨寒想要起身。


    \"別動!\"林棠梨按住他,\"傷口會裂開的。\"


    宋遠山這才注意到她:\"你是誰?憑什麽給我兒子治傷?\"


    \"父親...\"宋墨寒又要開口。


    \"宋老爺。\"方師爺趕緊上前解釋,\"這位是仁心堂的林大夫,醫術高明...\"


    \"仁心堂?\"宋遠山臉色一變,\"就是那個跟太子府作對的林家?\"


    林棠梨充耳不聞,繼續為宋墨寒施針。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住手!\"宋遠山怒道,\"我不許你動我兒子一根汗毛!\"


    \"父親!\"宋墨寒終於忍不住,厲聲喝道,\"讓她救我!\"


    這一聲暴喝牽動傷口,他又咳出一大口血來。林棠梨見狀心急,也不管宋遠山反對,立刻開始施展回陽針法。


    整整一個時辰,她專注地施針,汗水濕透了後背。宋遠山雖然不滿,卻被兒子的眼神製止,隻得在一旁幹著急。


    終於,宋墨寒的氣息平穩下來,麵色也漸漸有了血色。林棠梨收起銀針,正要去配藥,卻見門外又進來一個人。


    \"哎呀,這不是林大夫嗎?\"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林棠梨回頭,隻見太子府的趙青雲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你來做什麽?\"宋遠山警惕地問。


    \"在下是奉太子之命來探望宋公子的。\"趙青雲做出一副關切的樣子,\"聽說宋公子遇刺,太子十分擔憂...\"


    \"不必了。\"宋墨寒冷冷道,\"替我謝過太子關心。\"


    趙青雲卻不急著走,反而轉向林棠梨:\"林大夫醫術高明,難怪連宋公子這樣的貴人都願意以病患之身親近。隻是...\"他意味深長地笑道,\"不知林大夫可知宋公子的真實身份?\"


    林棠梨心中一凜。她隱約猜到了什麽,卻不願相信。


    \"宋公子不僅是宋家的少東家,更是當今...\"


    \"住口!\"宋墨寒厲聲打斷。


    但趙青雲已經說出了那個讓林棠梨心如刀割的身份:\"當今攝政王的親侄兒。\"


    林棠梨隻覺得眼前一黑。攝政王府...那個一直壓製太子,掌控朝廷大權的攝政王府。難怪宋墨寒對太子府的事如此了解,難怪他能輕易查到那麽多隱秘...


    \"林大夫?\"宋墨寒想要解釋什麽。


    \"宋公子好好休息。\"林棠梨強自鎮定,放下藥包就要離開,\"我先告辭了。\"


    \"等等!\"宋墨寒想要起身。


    \"你給我躺下!\"林棠梨頭也不回地說,\"傷口還沒好,不要亂動。\"


    說完,她快步走出濟世堂。秋雨依舊在下,打濕了她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醫館的,隻覺得心中一片茫然。


    \"姑娘...\"孫伯擔憂地看著她。


    \"我沒事。\"林棠梨勉強笑了笑,\"去準備些金瘡藥,一會送去濟世堂。\"


    \"這...\"孫伯遲疑道,\"要不要先問問夫人的意思?\"


    林棠梨搖頭:\"救人要緊。況且...\"她苦笑一聲,\"我終究是個大夫。\"


    夜深了,林棠梨獨自坐在書房,翻看著這段時間記錄的醫案。宋墨寒的點點滴滴,都凝結在這些字裏行間。


    \"叩叩。\"窗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她沒有開窗。許久,才聽見一聲輕歎,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案上的燭火搖曳,照亮了她落下的淚痕。原來,這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那些溫柔的瞬間,那些默契的交流,不過是權貴子弟的一時興起罷了。


    月光如水,秋雨綿綿。這一夜,注定是個難眠的夜晚。而明天,又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或許,這樣也好。在這權力的旋渦中,她這個小小的醫館主人,本就不該有太多奢望。隻是...心中那一絲不舍,卻怎麽也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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