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海航想不通,有點懷疑這不是真的。


    但如果不是真的,念英例假的事情如何解釋?她的那些與妊娠反應很相似的反應如何去解釋?


    龍海航想來想去,覺得大概率是真的了,然後心裏麵就充滿了自責,覺得是他給藍念英帶來麻煩了,後續還可能還會吃苦,還會受傷害,他恨自己不能替藍念英去分擔。


    思慮重重下,龍海航也隻在電話亭稍作停留,就快速地往甸亞廠走去。


    他現在想的他明天該怎麽辦的問題。


    明天上午是一定要請假的,但能不能請得到卻是個未知數,因為現在正是生產緊張的時候,全廠的人都在加班,原則上是不允許請假的。


    而且,陳老板親自交給他的繪圖任務還需要做最後的完善,如果明天他請假,那就會耽誤去完善圖紙,陳老板會不會不滿?會不會覺得他這個人很不靠譜,從而再也不會把任務交給他?


    這些擔憂都是存在的,但明天到底會是個什麽樣的情況,現在還是不得而知。


    龍海航覺得他現在要做的是,今天晚上還有一點時間,他再熬個夜,把那些需要完善的地方盡可能的把它完善了,至少把陳老板今天下午指出來的那幾個地方全部完善完了,至於自己看出來的那幾個地方,隻能是明天看情況了。


    可快到甸亞廠的時候,龍海航又擔心起來,這麽晚了,車間的大門很可能已經關了,那他還怎麽回到辦公室去熬夜加班?


    雖然這樣擔心著,但龍海航還是想先去車間看看的。


    龍海航來到他們車間的廠房門口,看到廠房的門果然是關著了。


    時間已將近晚上十一點了,廠房關門了很正常,但龍海航多麽希望廠房門還沒關呀,他可以進去加加班呀。


    看著緊閉的大門,龍海航有點不甘心,他想去找找那個大叔,看看大叔能不能通融一下,給他開一下門,讓他再進去加個班?


    現在龍海航找那個大叔比較容易了。


    自從那次借用韓梅麗的電腦學繪圖時間裏結識了那個大叔之後,他與大叔倒是越來越熟了。


    那大叔也是很喜歡龍海航,上次見龍海航說要根棍子,就把他的“打狗棍”送給了龍海航。


    每次關廠門的時候,都要留意一下龍海航還是不是在廠裏,這兩天龍海航在工程部辦公室加班,大叔就一直等著沒關門,直到龍海航出來了才關門,龍海航挺過意不去的,但大叔卻笑笑地說沒事。


    後來的幾次,大叔看到龍海航,還邀請龍海航去他住的地方玩。


    龍海航還真去過幾次,原來大叔是沒有住宿舍的,也沒有在外麵租房住,而是獨自一人住在了一棟廠房旁邊的一個小小的棚屋裏。


    想要找大叔的龍海航,就向那個棚屋走去,心想,這麽晚了,如果大叔已經睡著了怎麽辦?總不能把他叫起來開門吧?


    龍海航很快就來到大叔所住的那個小棚屋跟前。


    棚屋裏是亮著燈的,那燈光就點著了龍海航的希望。


    龍海航走到小棚屋的門前,輕輕敲門。


    “誰?”大叔在屋裏麵問道。


    “大叔,是我!”龍海航大聲地說道。


    大叔應該是聽出了龍海航的聲音,沒再說話,直接就開了門,一臉驚訝地問:“龍海航,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嗎?”


    “大叔,我……能不能……麻煩你給我開一下廠房的門,我還需要進去加個班。”龍海航囁嚅道。


    這麽晚還要大叔為自己去開門,龍海航覺得自己挺不近人情的。


    大叔愣了一下,很顯然是有點意外。


    龍海航有點擔心大叔會生氣,這麽晚還被打擾。


    但大叔並沒有生氣,而是很關心地問:“這麽晚了還加班?你能吃得消嗎?你已經加班兩晚了,太累了會出問題的。”


    龍海航有點感動,大叔給他一個老父親的感覺。


    龍海航笑了笑:“沒事,謝謝大叔的關心,就再熬一晚,本來沒打算在加班這麽晚的,但因為明天有事情,所以我又不得不要熬夜了。”


    大叔見龍海航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說什麽,回屋拿起他那一串串得滿滿的沉甸甸的鑰匙,出了棚屋就往龍海航他們的那棟廠房走去。


    龍海航很是感激,一路上說了一籮筐的感謝的話,然後又承諾:“大叔,我大概就加班一小時,十二點之後我就不加班了,讓你等到深夜淩晨,我真的是很過意不去。”


    “沒事,我沒事的,我白天也是有時間睡覺的,倒是你,每天加班到很晚很辛苦,不過,小夥子,我看好你,你身上有一股子拚勁,你以後肯定是會有一番作為的。”大叔很是和藹地說出一番鼓舞龍海航的話。


    龍海航聽了,心裏麵不由又是一暖,大叔長輩般的鼓舞的話,讓他想起了溪頭村的那座橋,想起橋上的他刻的那八個字:


    如無作為,不過此橋


    可近四個月的時間了,他還是區區一個開火花機的工人,還是拿著很微薄的工資,還是在與心愛的人兩地分居……而且,如果藍念英真懷孕了,他不知道在經濟上他們能不能應付得來……


    想著現狀,是有點讓人黯然的。


    但盡管如此,大叔的話還是助燃了他的鬥誌的,他覺得,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放棄的,隻要有機會,他是會努力地去抓住的,現在的艱難,一定會被將來的幸福所替代……


    ……


    來到廠房門口,大叔為龍海航開了門,並開了車間裏的一盞燈。


    龍海航走進廠房,偌大的車間裏空無一人,隻有一排排的機器。


    他走進工程部辦公室,在他能臨時使用的那台電腦前坐下來,然後打開了電腦,摸起了鼠標,打開了他的圖紙……


    ……


    龍海航真是在十二點的時候走出了工程部辦公室,讓大叔鎖了門。


    他陪著大叔走到大叔的小棚屋,然後才向宿舍走去。


    剛才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加班,他已經把陳老板指出來的那幾個地方修改過來了,已經是毫無破綻了。


    至於他自己看出來的那幾個地方,他實在是沒時間改了。


    說起來,如果能把全部的那些有點小問題的細節部分完善好,明天把圖紙交給陳老板,陳老板肯定是會很滿意的,而一高興之下,可能就會給龍海航一個好的承諾,說不定龍海航就會迎來他的一個轉機。


    可是,龍海航明天卻是需要請假,他不能把那些細節部分全部完善好,他可以把圖紙交給陳老板,可如果陳老板因為圖紙再找他的時候卻是找不到他……


    ……


    第二天了,也就是周六了。


    因為想著與藍念英約好早上八點半去醫院,龍海航就早早地來到了廠房門口。


    其實龍海航知道廠房沒那麽早開門,但他心裏揣著事,就是想早一點過去,他想早一點見到吳主管,好向吳主管請假,然後好往醫院裏趕。


    甸亞廠的大門是七點半才開的,所以吳主管不可能在七點半之前到來。


    大概是七點四十之後,住在廠外的工人開始陸陸續續地來上班,但是沒看到吳主管。


    廠房的門也開了,龍海航進了辦公室,一邊處理他必須要處理完的事情,一邊等待著吳主管。


    他把圖紙再檢查了一遍,然後發到了陳老板的郵箱,並且把已經完善好的地方和他看出來的他覺得需要完善但還沒來得及完善的地方都做了說明……


    七點五十了,還是沒看到吳主管。


    龍海航就有點急了,如果吳主管來得太晚的話會耽誤他請假的,會耽誤他去醫院的。


    龍海航坐不住了,就來到廠房門口等,心想最遲等到八點,八點還不來,他就隻能是留個請假條了。


    七點五十五分,終於看到了吳主管。


    龍海航趕時間,直接開口說事:“吳主管,我今天上午請半天假。”


    吳主管就掃了龍海航一眼,徑直往車間走,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說道:“你現在請假?開什麽玩笑?現在大家多忙?這兩天你被陳老板安排了畫圖,一直是張本奎給你開火花機,這一天到頭,張本奎都是忙得暈頭轉向的,都要頂不住了。你還請假?如果圖紙畫完了,你要馬上接回你的工作,不能請假。”


    聽吳主管說不能請假,龍海航就心裏急呀。


    他跟在吳主管後麵,央求道:“吳主管,求你準我假,我知道現在人手緊張,但我真的有事情,處理完事情我馬上回來。”


    “你什麽事情?”已經來到了車間,吳主管問。


    龍海航一下被問住了。


    該怎麽回答呢?


    說我老婆懷孕了?車間裏已經有好些人了,讓他們聽見會大驚小怪地各種議論的。


    但龍海航一下又想不到其它的說辭,就隻好稍加變通地說道:“我老婆病了,我必須帶她去醫院。”


    吳主管就驚訝了:“你老婆病了?你什麽時候有老婆了?你這麽小就有老婆了?清清白白的小夥子一個,可不能為了請假信口開河。”


    其它聽見龍海航和吳主管對話的幾個人也在那裏露出不相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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