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修沒有直接說,當年是陳芳指使奶娘害死洛笙。


    也沒說,當年謝老太爺和老夫人勾結外人,縱容了這一切。


    可在場的人不是傻子,豈會想不到這些?


    再聽謝修說那外室同他生母有七分相似,還生得美貌端莊,性情柔婉。


    眾人又豈會聽不出,他是在譏諷陳芳相貌平平,還心性狠毒?


    謝允雖娶她過門,心中卻始終惦記著美貌柔順的原配,甚至不惜養了一個肖似原配的外室!


    他為何要冒險偷偷將人養在外頭?


    自然是防備陳芳這個狠毒的繼室,擔心她知道之後,對那外室下毒手!


    前不久不就有人闖入那外室房間,還放了一把火,想要將她活活燒死?


    陳芳容不下這個外室,當年謝修生母的死,自然不可能是她奶娘自作主張,必然是受了她指使!


    嘶——


    這女人當真是比豺狼還狠毒!


    難怪會生出謝儀和謝信這兩個狠毒的兒子!


    就在眾人震驚不已的時候,謝儀再也忍耐不住,大聲辯駁道:“這不可能!大哥當年才多大,倘若當真看到這等駭人場景,為何沒有嚇得哭鬧出聲?如今還記得如此清楚?”


    然而剛說完,他就看見謝修再次勾起了嘴角,看向他的眼神也仿佛在說:你問得好!


    謝儀頓時懊悔不已:糟糕!他竟然又中計了!


    謝儀一陣心慌,下意識就想阻攔謝修繼續說下去。


    偏偏情急之下,越發想不出好的借口,隻能求助地看向謝允,希望他能阻止。


    謝允歎息道:“你娘當年的確是難產,也是她為了保住你弟弟,要求穩婆剖腹取子。


    隻是當年的穩婆並非是你繼母的奶娘,你定然是記錯了!或者受了旁人的誤導!你三弟說得不錯,你當年還那樣小,哪可能記得如此清楚?”


    他還想再說,卻被謝修的咳嗽聲打斷。


    “咳咳咳……”謝修語氣沉痛,“我也希望,我能忘記那些駭人的場景。


    當年的我的確是忘記了,可這次落水,那些久遠的記憶全都浮現了出來。


    當年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我的確非常害怕,還想衝出來阻止。


    可母親的丫鬟攔住了我,她將我死死抱在懷裏,用手捂住了我的嘴,所以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後來我嚇得病倒,醒來以後忘記了這一切,母親身邊的伺候的那些人也都不在了。”


    他說到這裏,突然看向謝允,“父親可還記得,那些人後來去了哪裏?他們畢竟照顧我和母親多年,我總該去看看她們如今過得如何……咳咳咳……”


    謝允渾身都是冷汗!


    那些伺候的人去了哪裏?


    自然是被秘密處理掉了。


    他看著謝修,心底陣陣發寒。


    他後悔了!


    謝修竟然真的看見了那一切!


    如今,他親自來討債了!


    謝允渾身寒意直冒,不斷思索著對策。


    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必須想個法子,推翻謝修和屠勇的所有指控!


    即便不能推翻,也得將他自己摘出去!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絕不能毀於一旦!


    謝允暗暗咬牙,斬釘截鐵地說道:“不,你說的不對,你的記憶出了問題!


    定然是當年有人趁你年幼,故意在你耳邊胡說一通,讓你嚇得做了噩夢,最後將夢裏的事情當成了真實。


    當年我就是發現那些人伺候得不周,還有人趁我借酒消愁的時候想要爬床,我才氣得處置了他們,將她們發賣了出去。


    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背著我,跟你胡說八道!可惜如今多年過去,那些人究竟被賣去了何處,已經很難找尋。


    否則我定要將他們抓回來,查出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故意離間我們的父子親情,將你禍害至此!”


    謝櫻冷眼看著,心底不住地冷笑。


    那些人怕是早已被秘密處死,成為塚中枯骨,謝允竟還說得滿臉憤慨,義正辭嚴,毫不心虛。


    不愧是個狠毒無情的老狐狸!


    不過,他以為這樣就行了嗎?


    他們可還沒有亮出真正的殺手鐧。


    謝櫻眼眸低垂,藏起了眼底的冷意。


    晶瑩的淚珠掛在她卷翹的睫毛上,讓她看起來愈發楚楚可憐。


    隻是謝允的一番表演,還是讓在場眾人心中動搖,覺得謝修當年太小,的確很可能被刁奴誤導。


    陳芳一看謝允輕而易舉便扳回了頹勢,不禁趁勢苦笑道:“罷了,老爺又何必為難他?


    既然修兒認定是我害了他生母,老爺休了我便是。如此,您對修兒有了交代,想來修兒今後也不會再怨怪你。”


    “母親!”謝儀急切地看著他,“您有什麽錯?分明是大哥被奸人蒙蔽,誤會了您!”


    雖然恨透了謝修,他此刻卻不敢直接說謝修故意冤枉陳芳,隻說他是被奸人蒙蔽。


    他又繼續說道,“母親若是當真有那樣可怕的心思,又豈會讓大哥和二哥平安長大?還親自為二哥操持婚事?讓二哥娶得賢妻,還兒女雙全?平日裏什麽都不需操心,隻需安心在書院準備科舉?”


    謝櫻聽他竟然有臉提起謝攸,不禁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隨即又覺得遺憾:可惜謝攸不在這裏,不然他的臉色肯定非常精彩。


    謝櫻繼續看戲,就見屠勇突然冷笑:“你不說這事,我還忘了,你這人怎麽還有臉提起你二哥?你跟謝信都進了國子監,你二哥卻隻進了普通書院。


    偏心得這樣明顯,是覺得別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們有多偏心嗎?


    你那二哥取名謝攸,家裏的庶女也取名謝優。我倒要問問,這庶女的名字是誰給取的?怎就故意跟原配拚死生下的兒子叫了一個音?


    難不成謝大人堂堂翰林學士,除了這個名兒,就想不出別的好字了?他那外室生的女兒,不就取了個好名字,叫謝俏嗎?


    那庶女比她大吧?當初怎麽就沒給她取名謝俏?是想不到嗎?”


    這話一出,人群中不禁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謝允身為翰林學士,能想不出個好名字?


    這種事情,在場的人誰會相信?


    給庶女取名謝優,不就是故意惡心原配生的老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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