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謝允:“你居然打我?”


    謝允對上她那雙發紅的眼睛,不禁有些心虛。


    他看見曲婉兒滿身的狼狽,還有孩子們驚慌害怕的目光,心裏就燒起了一團火。


    隻是當著黑麒衛的麵,他不好對陳芳發難,隻能將這團火死死壓在心底,憋著氣替陳芳遮掩。


    那些黑麒衛卻不是善茬,走的時候還敢威脅他!


    他心裏的火越燒越旺,聽到曲婉兒那番話後,他心底的怒意更是沸騰到了極點。


    所以當他匆匆趕來找陳芳,看見她那滿臉的冷笑和嘲諷後,他終於再也克製不住,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謝允心緒複雜。


    他有些心虛,隻是想到曲婉兒的狼狽和孩子們的惶恐,這點心虛很快就像煙霧一般散去,隻剩下滔天的憤怒和深深的失望。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們住在外頭,究竟是哪裏礙了你的眼,你要下這樣的毒手?”


    謝允死死盯著陳芳,一雙眼睛也開始泛紅,“不僅殺人,你居然還讓人放火,想要毀屍滅跡!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火一旦燒起來,會惹來多大的麻煩?


    這裏是京城!不是天高皇帝遠的犄角旮旯!一旦這火失去控製,陛下必定會讓人徹查!


    到時候,你以為陳家保得住你嗎?這事真要鬧出來,你覺得陳家是會救你,還是第一個讓你以死謝罪?


    就連我,恐怕也要受你牽連,烏紗落地,和儀兒他們去邊關吃沙子!”


    他剛說完,誰知陳芳突然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


    謝允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打臉。


    而且還是一個女人,是本該依從他的妻子!


    “你居然打我?”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陳芳,揚起手想要還回去,卻見陳芳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小刀。


    謝允瞳孔猛地一縮,隨即臉色大變,慌忙後退三步,同陳芳拉開距離。


    陳芳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模樣,笑得愈發嘲諷:“老爺不是想打我嗎?怎麽不打了?”


    她指著自己的臉,“來,朝著這裏打,千萬別手軟!”


    她一邊說,一邊拿著小刀往前,嚇得謝允連忙又退了一步,根本不敢讓她靠近。


    陳芳見狀,不屑地冷笑一聲,直接退後坐回了椅子上。


    “老爺也知道後果嚴重,又怎會以為,我會幹出這樣的蠢事?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為何謝修一回來,家裏就出了這樣多的事情?


    不對,是在他的消息傳回京城之後,家裏就開始出事!


    先是佳兒莫名其妙離家出走,隨後謝修帶著家眷來到京城,借題發揮處置了李昆,給老二媳婦潑了髒水,還因此害死了翡翠跟李昆!


    之後他又帶著媳婦將攸兒打得渾身青腫,害得公公跟婆母大吵一架,又打了儀兒跟信兒!”


    陳芳依次例舉,越說臉色越是凝重,“後麵發生的這些事情,老爺應該都清楚吧?


    儀兒跟信兒不過是在馬車上檢查傷痕,居然莫名其妙驚了馬,害得他倆重重摔在地上不說,還正好遇見了薑二,最後傳出那等汙穢流言。


    而這事之後,薑二突然拿出《鴛鴦異夢》的話本塞給謝修,還剛巧讓信兒看見,讓他自以為抓住了謝修的把柄,結果再次鬧出笑話!


    接著沒多久,這話本就在國子監內傳開,就連外頭也有許多人在看,甚至傳出了書中負心漢就是老爺你的險惡流言!


    這一樁樁一件件,環環相扣,老爺難道從未懷疑過?


    謝修說他失憶,可他真的失憶了嗎?倘若他從未失憶,那他這些年一直沒有回來,安的是什麽心?


    如今他突然回來,又是為了什麽?老爺難道忘了,當年洛笙是怎麽死的?


    謝修要是早已知道真相,他隱藏了這麽多年,該有多可怕?


    老爺難道就沒有想過,他這次回來,其實是來找我們報仇的?”


    她越往下麵說,語氣越是危險,聽得謝允冷汗涔涔,臉色也開始發白。


    他沉吟許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對,不可能會是他。他這些年一直待在鄉下,哪可能有這樣的本事?


    更何況,佳兒出事的時候他還在鄉下,這事怎麽也能算到他頭上?”


    陳芳卻是冷笑:“他手裏沒有人,那薑貴妃呢?老爺難道就沒有想過,他早已經通過黑麒衛投靠了薑貴妃?


    若非如此,薑貴妃又豈會破天荒給他恩典,讓他能夠進入國子監?連薑二都對他另眼相看?


    更何況,他就算沒有投靠薑貴妃,難道就不能刑克老爺?


    他沒回來的時候,家裏萬事順遂,什麽事情都沒有。


    可他一有了消息,家裏就開始出事!


    倘若不是他故意在背後搞鬼,那就隻能說明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災星,還專門克謝家!”


    謝允雖然聽了進去,心裏也有些動搖,可他還是忍不住反駁道:“這就更牽強了!


    他從小在謝家長大,失蹤之前一直住在謝家,要是真能克住咱們,那些年家裏早就出事了!”


    陳芳眼珠一轉,隻得說道:“老爺這麽說,倒也有理。或許不是他克謝家,而是他那小女兒克了謝家!”


    謝允的臉色再次一變:“那就是個奶娃娃,能克到什麽?”


    “老爺此言差矣,那孩子剛生下來就被調包,險些代替許氏之女流放邊關。


    倘若不是她前世做了太多孽,又豈會一生下來便要遭遇這些?”


    謝允有些聽不下去:“你簡直越說越離譜!她要真是前世做了孽,注定生來受罪,為什麽許氏的調包沒能成功,還被下了大牢,刺字流放?”


    陳芳理直氣壯地說道:“這不正是說明,這丫頭就是個造孽,能夠克人嗎?


    許氏想要調包她,結果刺字流放。許氏的女兒也流放邊關,到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故意說這些,原本是想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可說著說著,她竟越發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陳芳不斷在腦中回憶謝櫻的模樣,總覺得謝櫻的眼神不像是個奶娃娃。


    她緊張地握住了手裏的小刀,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可怕的猜想:那丫頭會不會是洛笙那賤人轉身,特地來京城找她報仇的?


    謝允低垂著眼眸,同樣陷入了沉思。


    兩人誰也沒有發現,床底陰暗處,一根小綠藤正在靜靜潛伏。


    當聽到陳芳的話後,小綠藤原本懶洋洋耷拉著的小葉片,突然從油綠轉為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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