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死了?”沈清瀾順著膽小宮女的視線望去。


    正是羨臨淵倒地的地方。


    “你——你——你說他是誰?”沈清瀾雙眸瞪得銅鈴大小,向身邊的宮女問道,“他不是李統領嗎?怎麽——”


    沈清瀾都糊塗了。


    冠禮當天,她可是親耳聽到,梅貴妃稱他是李統領來著。


    怎的又搖身一變,成了太子了?


    沈清瀾這才注意到,今日他身上所穿的錦服,確實與自己身上這套很是匹配。


    太子大婚,若他真的隻是侍衛,也不可能做如此穿著打扮。


    除非,他真的不要命了!


    屋內的宮女們齊跪了一地,一宮女哭道:“太子妃,他正是太子殿下呀,奴婢又怎會認錯!”


    沈清瀾:“……”


    春桃、碧桃在見到羨臨淵倒地的瞬間,已經衝了出去。


    黑衣人寡不敵眾,見事成便也迅速撤離。


    李淩風一身血跡,收劍入鞘,來到羨臨淵身側。


    春桃為羨臨淵檢查著傷口,邊道:“快傳太醫!”


    李淩風應聲火速退了出去。


    東宮內,好好的喜事,差點變成喪事。


    沒了門窗的婚房內,昏迷中的羨臨淵靜靜地躺在床上。


    後腦勺上的血跡,與紅色的床褥子交織在一起。


    太醫院的太醫,隻怕是都聚集在此了。


    梅貴妃與軒崇帝聞訊趕來時,見一盆盆鮮紅的血水,被宮女們端出屋外。


    梅貴妃差點就暈倒在大門外,被身邊的宮女們眼疾手快地扶住。


    床邊上圍滿了太醫,梅貴妃怕打擾了太醫醫治,不敢上前詢問。


    為母的擔心,又幫不上什麽忙,隻得在屋內來回踱步。


    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太醫們終於收了醫匣子。


    不等軒崇帝開口,梅貴妃一臉擔憂搶先問道。


    “太醫,我兒如何?”


    信息量太大,沈清瀾至今還在消化中。


    但相比這些困惑,沈清瀾更擔心的是,羨臨淵可別在這個時候有個三長兩短。


    太子若有個好歹,她還真不知要如何承受帝王之怒!


    更別說,日後能在宮中自由行走,查探皇後的事!


    沈清瀾仔細聽著太醫的話,大氣兒都不敢喘!


    “回稟皇上、貴妃娘娘,太子殿下傷的是後腦,所幸無生命危險,至於其他,需得等太子殿下醒來,微臣再為太子請脈方可……”


    軒崇帝擺擺手,屋內的太醫紛紛退下。


    梅貴妃望著跪在地上謹小慎微的沈清瀾道:“太子妃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入了宮,可不能再由著自己的性子。


    今日是她與太子的大婚,蓋頭未掀,合巹酒未飲,太子便命懸一線地躺在此處,她如何能去休息?


    沈清瀾施了一禮道:“母妃,兒臣不累!倒是讓母妃受驚,時辰不早了,母妃應該早些回宮休息才是。別等太子好了,又瞧見母妃病著,讓太子擔心!”


    “兒臣先去卸了妝容,晚些便來陪著太子。”


    “母妃放心,兒臣兄長受傷時,曾照料過兄長,太子也是皮外傷口,兒臣換藥也有經驗!”


    梅貴妃一聽,難過之餘,心裏又泛起一絲暖意。


    她相信兒子的選擇,便依了沈清瀾的請求。


    太子如今昏迷中。


    太子妃一個新入宮的人,梅貴妃怕宮人不服從她,臨走前對著東宮的侍衛以及下人們吩咐,往後太子妃便是東宮裏的女主人。


    太子妃說的話,便是她梅貴妃說的話!


    ——


    沈清瀾卸下頭上沉重的鳳冠後,身上的喜服也換成了一身輕便的常服,頓時整個人都輕鬆了。


    她簡單地吃了些東西墊了墊肚子,便去了羨臨淵的屋子。


    累了一天,沈清瀾進到屋內,也是沾床便睡著了。


    再次醒來,沈清瀾趁著侍女們還未來,在他身側支著下巴打量他。


    對著安靜睡著的人,自言自語道:“哎,你是太子,你竟然是太子!為什麽要隱藏身份,在我家?快說,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若非另有所圖,堂堂太子,為何會委屈自己,在我府上當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侍衛?


    沈清瀾晃了晃腦袋,“想不通!”


    床上躺著的人,頭纏白色紗布,唇色微微泛白,躺著一動不動的,活像個活死人。


    說是照料,身邊也都有下人的,不必事事讓她親力親為。


    沈清瀾唯一做的便是,親自為他上藥與包紮傷口,夜裏與她病人同床共枕!


    她都將漂亮話,在梅貴妃與軒崇帝跟前放出去了。


    既然是照顧,便沒有晚上不在他身側的道理。


    起初她也想裝一裝男女授受不親那套。


    放眼望去,這間屋子隻是臨時寢房,待原先被損壞的房門修繕好,才能搬回去。


    京都的十二月末,正是寒冬臘月,窗外飛雪,傻子才打地鋪!


    就這樣從黑夜到白晝,又從白晝到黑夜。


    這日夜裏,沈清瀾正在床上用枕頭搭建著楚河漢界,原本躺在床外側,頭上纏著紗布的人動了動手。


    起初,沈清瀾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


    定睛再看,隻見他不光動了,還屈起一條腿,支撐著身子,似要坐起身來。


    “你醒啦!”沈清瀾一手上還抱著枕頭,見對麵坐著的人,用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


    “我差人去通知父皇和母妃!”


    她索性將手中的枕頭扔一邊去,從床頭取來大氅包裹住自己,一條腿都已經跨出去了,想起時間太晚,又縮了回去。


    沈清瀾一屁股坐回床上,說道:


    “還是等明早吧,明早天一亮,我再命人去,現在太晚,怕是你母妃都已經睡……”


    羨臨淵彼時感到腦殼傳來的痛感,抬手摸到自己的腦袋上裹著的布條。


    自小的經曆告訴他,這些隻不過是小傷,死不了!


    倒是身邊的人,還是個女人。


    羨臨淵看著床上的楚河漢界,又看了眼自己所處的房間,這裏是東宮沒錯。


    而她的言談舉止,像是與自己很熟悉。


    羨臨淵短暫地回想過後,腦子裏與她有關的記憶,僅限此刻,現在!


    羨臨淵又盯著不似宮女著裝打扮的沈清瀾片刻,唇齒微啟,從口中溢出輕飄飄的一個字。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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