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臨淵雙手背負在身後,摩挲著手指,麵上不顯,平靜得像是在自言自語:“為何?”


    “如此妙人,難不成你忍心見她孤獨終老?


    皇上看在梅貴妃與我母親一直在為她說話的份上,自然是希望她能再覓得良配。


    哎,這就走了?


    你去哪兒?”


    羨臨淵:“……”


    ——


    “說,我的錢呢?”


    已經不記得是侯府第幾次,臨時開重大會議。


    幾房的人再次齊聚賀老夫人的慈安閣。


    賀夫人臉色煞白,頭上發髻間的釵環歪斜,右側的臉上像浮腫,像是剛被人扇過一記耳光,嘴角還染有血跡。


    要不是賀老夫人製止,怕是跪在一旁的賀錦程也難逃一耳光。


    孫妙筠回到侯府後,讓府醫秦大夫替她診脈,結果卻是查出服用了假孕的藥所導致。


    無論她如何為自己辯解,侯府的人都認為是她為了爭寵,自己服用了那東西。


    賀夫人視她為仇敵,自己也深陷這場風波,自身難保。


    要不是賀震庭親自去賬房裏支銀子,侯府哪天被人搬空了也不知道。


    賀老夫人喘著粗氣,指著跪在地上的賀夫人戾聲道:“賬目上少了整整十萬兩銀子,你這個主母是怎麽掌家的?”


    三房徐氏副為她考慮的樣子勸解道:


    “大嫂,你這又是何必呢?


    有什麽難處是不能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商量解決的?


    就算是為世子的前程打點,也用不上這麽些吧?”


    二房程氏:“莫不是上回咱們商量著,將侯府掌家權移交給侄......沈清瀾時,弟婦記得大嫂當時極力反對,難不成就是怕此事藏不住?”


    “不不不,老爺,你聽妾身解釋,妾身隻是暫時將錢借給了兄......”


    賀夫人話沒說完,視線與賀震庭相撞,到嘴邊的話又吞咽了回去。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賀老夫人氣得直捶床沿,緩上一陣道:


    “既是借你兄長,你便去討要回來,要不回來,我看你這主母的位置也可以換人了。”


    賀震庭理了理衣襟,道:“便依母親的辦。”


    賀震庭五十出頭的年紀,嫡出的兒子雖說隻有一個,可妾室庶出的兒子倒是還有五個。


    賀夫人的位置一朝一夕之間,被人代替是毫無疑問的事。


    好在賀震庭對這個長子寄予厚望。


    不然,隻怕是賀夫人的位置早就易了主。


    ——


    靈兒一早都在沈府大門口來來去去,也不嫌累!


    總算在她第三趟跑去的時候,遠遠瞧著有長長的隊伍,抬著東西正往這邊而來。


    靈兒直喘著粗氣往沈清瀾的閨房跑,“小姐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沈清瀾為了秋獵已經起早貪黑,沒睡過一個整覺月餘。


    自從秋獵場回來,她身體裏緊繃著的那根弦總算鬆懈下來。


    這兩日,沒睡到日上三竿都休要將她從床上喊起來。


    這不,都快到午膳的飯點了,沈清瀾坐在妝台前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由巧兒為自己梳頭。


    “小姐,小姐”


    巧遙邊梳著發輕喚了兩聲,提醒道:“靈兒說的他們是不是瑞陽侯府那邊的人來了?”


    王媽媽端著早膳,在院中正巧碰到靈遙,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小姐,侯府的人來送還嫁妝了!”靈兒一臉興奮,很快臉上的笑意又沉了下去。


    盡管如此,她還是替她家小姐感到不值,“真是便宜孫妙筠了!竟讓她一個妾室白撿了個正妻的位分。


    老天有眼,懲罰她沒了孩子!”


    “她本來就沒有孩子!”


    碧桃與春桃守在門外,都怪她們耳力太過敏銳,屋內的話盡數聽了去。


    碧桃淡淡說道:“不過就是讓她吃了點不該吃的東西,偽造成的假象!”


    “什麽?你……你們都知道?”


    靈兒看著屋內的大夥,好像又隻有她一個是最後才知道。


    “可是小姐,您也太冒險了,秋獵台當時太醫要是為她診脈,咱們會不會暴露?!


    皇上若是知道了,咱們便是欺君!”


    碧桃笑道:“所以,瞞著你了呀!隻要你不露怯,誰會在這個節骨眼懷疑小姐?”


    沈清瀾來到屋子中央的圓桌落座,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潤潤嗓子道:


    “皇上是忌憚侯府的,咱們也隻是運氣好了點。


    當然,也得虧候府將自身的利益看得重!”


    “皇上金口玉言,他侯府豈敢含糊?說今日嫁妝送還上門,便會是今日,”


    王媽媽抬手點了一下靈遙的額頭,“讓他們等著!


    小姐,你先吃點墊墊,午膳還有會兒~”


    王媽媽看著相比以往又瘦了一圈的小姐,心疼壞了。


    沈清瀾睡眼朦朧地睜眼,從案上取來兩本紅色冊子,“這是嫁妝禮單,勞煩王媽媽與福伯一同前去,清點一下。”


    “是。”


    王媽媽上前從沈清瀾手中接過嫁妝禮單,快退出房屋時,又被喊住。


    沈清瀾道:“包括侯府家主答應給我的補償,一並當著侯府來人的麵清點清楚數目,再讓他們走。”


    “是。”


    巧兒放下檀木梳,道:“小姐,你看看可好?”


    銅鏡裏的少女一半的青絲挽起,發髻間隻插了一根翡翠玉簪,一半如瀑的長發順著一襲軟藍輕羅雲錦裙自然垂落腰間。


    沈清瀾抬手扶了扶自己嬌嫩的麵龐,恍如隔世,“還好!”


    “小姐,什麽還好?”


    巧兒沒聽清,隻當是小姐在說自己剛梳的這個發髻樣式,


    “小姐要是不喜歡,奴婢給您再換一個?奴婢最近可是又學了不少新樣子呢。”


    “現在的樣子我很滿意,”


    沈清瀾很想說,還好她隻在侯府浪費了月餘,如願離開了那是非之地。


    往後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嶄新的。


    沈清瀾用完早膳,王媽媽拿著禮單回來。


    “小姐,數目是對了,另外侯府的補償金不多不少是一萬兩銀子。”


    王媽媽頓了頓,又道:“這些銀兩是一並抬入庫房嗎?”


    “不必,”


    沈清瀾思索片刻,“寒冬將至,每年這個時候,城外都會湧進不少難民。


    王媽媽,你去將我在侯府敬茶時,得的那些紅封取來,與侯府賠償的銀錢一起,全都交給福伯。


    讓福伯拿去折換成米麵,咱們發給那些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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