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方氏走被沈清瀾的話打擊得走出兩步,又折回,問道:“瀾兒,你怎麽這般糊塗,魁首談何容易?


    況且,這裏是獵場,皇後娘娘也在場,你覺得皇上會為你一人,棄皇後的臉麵不顧?


    世子如今還是軒崇帝身邊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事情鬧到最後,反讓滿朝大臣及女眷看了你笑話?!”


    “不必勸了……”一道略顯疲憊的聲音,從營帳外麵傳了進來。


    裏麵的眾人吃了一驚,方氏與沈清瀾嚇得麵麵相覷。


    方氏反應過來,給了沈清瀾一個臉色,轉身迎上去攙扶,“母親,怎麽還沒歇下,山上夜裏涼,染了寒氣可如何是好?”


    “你不要替她打掩護,方才在外我都聽到了,


    母親便是見你鐵了心,所以今日才當著眾人的麵,不免把難聽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沈府如今是不如從前,可咱也沒必要將一輩子耽誤在那兒受氣!


    縱使你父兄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


    賀老夫人直喘著粗氣,一巴掌拍與桌案上,“再不濟,老身還有誥命在身,總能在太後麵前求上幾句。”


    沈夫人年輕時,可是聽了不少有關太後與先皇的情感秘聞。


    如世子這樣的人,不會得太後青睞。


    其實,也就沈家如今落敗,原以為沈賀兩家的親事成不了。


    因為軒崇帝忌憚皇後背後的勢力。


    ——


    營帳裏的生活,也不是人人都受得。


    昨夜沈清瀾便體驗了一晚,硬板床,涼被窩的淒苦。


    秋後的燕山,營帳捂得再嚴實還是感覺頭頂上陰風陣陣。


    她連人帶被,將自己嚴實地裹在被子裏,憋得滿麵通紅。


    好在她這一個月的,騎馬射箭沒有白練。


    不然怕是熬不到天明,就要被這涼颼颼的夜風吹得受寒!


    翌日清晨。


    燕山山頂的一塊空曠處,四周插滿了印著‘軒’字號的旌旗飄揚。


    朝臣們出了各自的營帳,都攜帶著家中女眷去往此處。


    沈清瀾一身胭脂色窄袖便裝出了營帳,如瀑的長發被梳成高馬尾,身姿挺拔如竹。


    春桃、碧桃緊隨其後,一身裝束與沈清瀾一般無二。


    賀夫人在孫妙筠的攙扶下出了營帳,遠遠瞧見前方的沈清瀾,一襲胭脂色便裝在暖陽的映襯下,仿佛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賀錦程昨夜他輪值,並沒有在賀府的營帳中歇息。


    賀震庭又走在前方,她隻得與孫妙筠麵麵相覷,她指著那背影說道:


    “那是沈氏沒錯吧?”


    孫妙筠到底是年輕,眼神自然是比賀夫人靈光,她老早便瞧見了。


    微微頷首道:“正是姐姐!”


    “她這是發什麽瘋,穿成這樣,難不成她也要參加此次秋獵?


    一個婦道人家,這般拋頭露麵是要丟誰的臉?”


    賀震庭在途中與朝中的同僚寒暄著,那位大臣的夫人與女眷落了單。


    賀夫人秉著此時正是搭建人脈的時刻,便也上前幾步,與那位夫人寒暄開來。


    眾大臣攜家人都到齊後,孫大人坐於席間,瞧著自己的女兒竟陪同在賀夫人身邊,倒是高看了她幾分。


    當然,這也讓他覺得自己在皇後跟前依舊是紅人。


    不然,就她一個庶出的女兒,諒她在侯府犯下大錯後,也不可能站到如今的地位。


    放眼整個場上,有哪家的大人會帶一個妾室來此?!


    也不怕衝撞了聖駕,想到這侯府還有位皇後娘娘坐鎮,孫大人癟嘴揚了揚眉。


    人家有後台,自是與這些大臣不一樣。


    孫妙筠隔著人群也留意到了父親的注視,不甚在意地將頭撇開。


    突地,四周的號角聲起。


    緊接著又是一聲:“皇上駕到——”


    眾人聞聲望去,目光所及正是皇上與後宮各位貴人們。


    太後身著濃重的服飾,頭戴鳳冠,麵容威嚴透著一抹祥和,由宮人扶著緩緩向正前方的上首位走去。


    軒崇帝身著明黃色五爪金龍繡紋的騎裝,盡顯英武之氣。


    雖年近五十有六,身姿依舊挺拔如鬆,劍眉星目,不恕自威,目光掃視在場眾大臣的一瞬,仿佛腳下的這片大地盡在他掌控。


    皇後與梅貴妃身著正紅色宮裝,唯一的區別在於,紅衣上的金色繡紋不同,一左一右陪伴在軒崇帝身側前行。


    再往後就是此次隨行的皇子們。


    一下子入場的人太多,沈清瀾在人群中看花了眼。


    還想再看看幾位皇子們時,見周圍的人整齊一致地垂頭跪地相迎,口中高呼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後……”


    沈清瀾雖慢了半拍,但好在人多,人群中隻要她反應足夠快,便很難讓人發現了去。


    直到上首位的眾人入座,軒崇帝道:“眾愛卿平身——”


    下方的官員及家人方才起身入座。


    軒崇帝端坐在龍椅上宣布著今日秋獵的規則時,沈清瀾在這個間隙打量著皇子們。


    尤其是距離皇後不遠的三皇子羨北辰。


    從前在秋獵場上聽到最多的便是軒崇帝對他的誇讚。


    不過,沈清瀾聽聞,賀老夫人八十大壽當日,三皇子箭術輸給了半年前從大堰國為質歸來的太子。


    眾人將他的箭術傳得神乎其神的,可惜那日沈清瀾沒有在場。


    她左顧右盼地觀望了一圈,也沒瞧見太子半個人影。


    雖然觀其人,不能看穿他的箭術有多高超,但她就是想看上一看。


    遠處台上的羨臨淵早就瞧見她在四處觀望,給一旁的李淩風使了個眼色。


    李淩風往他的身旁挪近了幾步,所以從沈清瀾的視角望去,一道身影將她的視線擋得死死的。


    就在眾人沒有意見時,沈清瀾起身躬身問道:“皇上,臣女有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台下竟是個女娃的聲音打破沉靜,吸引了軒崇帝的目光,但更多的是台下眾人質疑與審視她的目光。


    軒崇帝“哦”了一聲,並沒認出她是哪家府上的女眷。


    梅貴妃微側著身子對軒崇帝說道:“陛下,此女正是沈將軍的嫡女,臣妾前些時日還聽聞,宣儀公主在早些年便認了她做幹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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