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程這一夜直至搜捕到天明,也沒有在宮裏搜尋到,歹人的身影。


    那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賀錦程在宮裏當差,一夜未歸。


    賀夫人去給賀老夫人請安時,未免有些心不在焉。


    賀老夫人接連喝了宮裏太醫開的藥,身子已經好轉。


    大清早地見周氏在自己跟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自己之所以病倒,要說罪魁禍首,就是她將不成氣候的孫妙筠引進門。


    “周氏,你這副模樣是做給誰看呢?大清早的,也不嫌觸黴頭!”


    賀老夫人說完環顧四周,又道:“近幾日怎麽不見,我的乖孫錦兒啊?”


    周氏說道:“母親病著需要休養,近幾日錦兒都去了宮裏當職,昨夜未歸,兒媳這心裏也真擔心著。”


    老太爺在世時,也有過徹夜未歸,早上下職的時候。


    賀老夫人想著,便看向周氏身後的沈清瀾和孫妙筠。


    但很快,賀老夫人的目光便從孫妙筠身上移開。


    “瀾瀾,錦兒一夜未歸,你就不要在我這個,老婆子屋裏候著了,


    你先回去,若是錦兒回來,便讓她來慈安閣一趟,就說老婆子我想他了。”


    沈清瀾蓮步輕移,身姿優雅地來到賀老夫人跟前,行了一禮後退出慈安閣。


    賀老夫人看著知書達理的,孫媳出了屋子,再看看躲在周氏身後的孫妙筠,臉上的神色又多了幾分不悅,說道:


    “孫氏,聽說世子近幾日還是留宿在,你的婉香榭?”


    孫妙筠走到賀老夫人麵前,微微屈膝,雙手交疊於腰間,恭敬地低下頭,輕聲道:


    “回祖母,世子說輕日姐姐情緒不穩,他暫時先在妾身這裏住下。”


    “啪!”孫妙筠不說話還好,話音剛落,賀老夫人直接將手裏的藥碗,向她身上扔過去。


    孫妙筠嚇得撲通跪地,眼淚也撲簌簌地掉,“祖母,息怒!妾身知錯!”


    藥碗落地,碎渣四下散開。


    兩個婢女眼疾手快地進來清掃。


    “息怒?”賀老夫人指著地上瑟瑟發抖的人,說道:


    “侯府苦心經營的威望,都被你這個賤蹄子毀於一旦!


    也就瀾瀾不與你計較,留你一條狗命!老生隻恨自己當初被豬油蒙了心,竟覺得你能擔得起我侯府世子夫人的重任。”


    賀夫人也被賀老夫人的訓話,坐立難安勸道:


    “母親,事已至此,您莫要再動怒,傷了身子,月初就是您八十大壽,各世家的請柬已經送了出去。”


    “哼!事到如今,各宮的娘娘們怕是已經,將侯府這點醜聞,傳得滿天飛,老身哪 裏還有臉辦什麽八十大壽?”


    三房的徐氏就因為是小兒子,處處仰仗大房鼻息,早就看大嫂周氏不順眼。


    奈何,府裏大小事務的掌家權,在她周氏手裏,如今這個節骨眼,她倒是心生一計。


    三房徐氏對著賀老夫人說道:


    “母親,兒媳倒是有一個法子,或許能打破外界對我們侯府的謠言。”


    驟然間,屋內眾人的目光一晃,都落在了三房徐氏身上。


    老夫人打破沉寂問道:“是何法子?說來聽聽!”


    “如今外界無非是在傳,我們侯府欺負沈將軍孤女無依,”


    徐氏環顧眾人,繼續說道:


    “可若是我們將侯府主母的掌家權,提前交到了她手上,


    那些說我們欺負,孤兒寡母的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不可!”


    果然如三房預料中的那樣,她話音剛落,賀夫人就暴跳如雷地站出來反對。


    賀夫人意識到自己語言過激。


    可若是她沒了掌家權,賬本就得交出去,她貼補母家那個不成氣候的哥哥一事,也就暴露了。


    私自挪用侯府銀錢,怕是落得個手腳不幹淨的罪名。


    到時候,她這個主母的位子,還能保得住嗎?


    賀夫人支支吾吾說道:“我……我我我,我是說兒媳才剛嫁進侯府,她對這侯府裏的很多事,還不明白,


    賬本記賬什麽的,更是繁瑣得很,這對她一個新婦,是不是壓力有些太大了?”


    二房程氏掩嘴調侃說道:


    “哦?是這樣啊,大嫂還真是會心疼自家媳婦呢!瀾瀾有您這樣的婆母,也是她的福氣!”


    孫妙筠跪在冰涼的地磚上,就這麽被無視地放任著。


    眼下,她還要被迫跪著聽,侯府幾房商量著,將侯府未來主母的掌家權,交到她手上。


    這一切,原先都是瑞陽侯府,在她父親麵前承諾許給她的呀!


    若不是因為書房失火,她與世子的事敗露!


    一年後,她沈清瀾便會被侯府遺棄,成為棄婦。


    而她,將是世子的正妻。


    孫妙筠的雙手,死死扣著地磚,似要將堅硬的地磚捏碎。


    賀老夫人從三房徐氏的提議裏緩過神來,有些讚同地輕‘嗯’出聲,點了點頭表示認同,說道:


    “素聞沈將軍請了宮裏的嬤嬤,將她教養得很好,


    這幾日下來,老身也覺得瀾瀾處事得當,不失為一個法子!”


    賀夫人急了,“母親莫不是糊塗,沈家已經落敗,瑞陽侯府的當家主母,怎能是於世子無益之人?”


    “大嫂!你是在說母親老糊塗了?”三房捂嘴,“大嫂,你竟然……”


    賀夫人見狀知道自己失言,急忙從雕花椅上彈起,又撲通跪地,解釋說道:


    “母親,恕罪!兒媳也是一時心急,嘴瓢了。”


    “好啦!家門不幸!家門不……”


    慈安疼厚重的門簾,再次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撥開。


    屋內驟然明亮了些許,眾人側頭望去,進來的人正是一身飛魚服,剛下職歸來的賀錦程。


    賀錦程大步上前,微微頷首道:“請祖母安!”


    賀老夫人望了望他身後,遲遲不見門簾再次被人撥開,隨即問道:


    “瀾瀾,不是去迎你了嗎?怎麽沒一道來?”


    “她去迎我了?”


    賀錦程思索片刻又道,“孫兒回府後,便直接來給您請安了,還未去過幽夢閣方向。”


    賀錦程目光掠過地上跪著的母親,問道:


    “這是發生了何事?”


    賀老夫人揶揄地說道:“起來吧,在自個兒子麵前跪著,像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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