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言重了。”卿言親手將永安侯夫人攙起,直言道,“侯爺守護東南邊陲已久,東南一隅百姓安居樂業,全都倚仗侯爺勤政愛民,父皇早已下詔褒獎過侯爺,所以,侯爺忠君愛國之心是毋庸置疑的。不過,如今朝堂之上局勢緊張,侯爺手握重兵,自然被多方覬覦,難免有宵小要誣陷侯爺。”


    得不到的就毀掉,這種事晉王是常做的,卿言這麽說是希望永安侯夫人能明白,即使現在永安侯偏安一隅,但目前局勢若不站隊,便會成為兩方都舍棄的對象,所以明哲保身的最好辦法便是站在她這個儲君一邊。


    “侯爺拳拳之心天地可鑒,隻不過——”陸芊神色黯淡,欲言又止。


    “夫人有話盡管直說,侯爺能把洪荒令給我,想必也早有打算。”卿言道。


    “什麽?洪荒令是侯爺主動給你的?”陸芊大驚。


    “不然夫人以為我是如何得來的?”卿言聽聞也詫異。


    “昨夜這裏進了刺客,我本以為是侯爺派人來救我,因為失手,所以被公主要挾用令牌來換我性命。”陸芊直言道。


    原來如此,卿言笑了笑:“夫人多慮了,昨日來的真是刺客。”


    聽到是真刺客,陸芊似乎鬆了一口氣。


    “既然侯爺主動將令牌交給公主,必然是已有思量,還請公主看在侯爺不忘初心忠君愛國的份上,今後在皇上麵前護著我家侯爺,臣婦感激不盡。”陸芊又起身給卿言行了大禮。


    隆慶帝與晉王在宮裏爭得你死我活,難免殃及池魚,永安侯身份敏感又尷尬,一旦塵埃落定,隆慶帝也不是沒有秋後算賬的可能,卿言亦明白永安侯夫人的意思。


    卿言攙起她:“若侯爺的顧慮是此事,那大可放心,我以長公主之名起誓,今後朝堂之上定與侯爺共進退。”


    “臣婦謝過長公主。”陸芊以茶代酒,算是與卿言達成協議。


    “不過,我希望夫人暫住這裏。”卿言道。


    陸芊點頭道:“看來公主對那位神醫公子很不一般啊,與侯爺得到的消息大相徑庭,公主也不像是那種會豢養麵首之人,那位洛公子想必根本不是什麽男寵。”陸芊掩麵笑了笑,接著說:“侯爺此前對公主頗有微詞,原來是誤會,公主放心,臣婦自願留下,侯爺也會讓洛公子平安歸來。”


    “多謝夫人。”卿言端杯請茶,“夫人在此安心住下,明日我便派人帶夫人去看小公子。”


    陸芊:“有勞公主,臣婦感激不盡。”


    從東井出來,卿言想起還有些事需向思承求證,便領著墜兒去了七星的廂房。


    卿言推門進去的時候,思承正在給自己換藥包紮。


    換下來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染紅,雜亂的堆積在地上和桌上,思承艱難的抬著右手給左手上藥,疼痛引起的顫抖讓藥粉灑得胡亂。


    “怎的不喚人來上藥?”卿言快步走過去。


    墜兒趕緊接過思承手中的金瘡藥給他撒在傷口上。


    傷口深可見骨,思承咬著牙,眉頭緊皺。


    他緩了口氣說:“墜兒姑娘,秦勉也受傷了。”


    對了,盯著永安侯府的人已悉數撤回,秦勉隨思承執行任務許久,墜兒該是很久沒見過他了。卿言笑了笑,原來大家都知曉這小妮子的心思,便說:“去吧,這兩天好生照顧他,有事我會吩咐思悟。”


    “謝公主。”墜兒歡喜地退了出去。


    卿言拿起墜兒放下的藥瓶打算給思承上藥,思承慌忙退開行禮:“公主不可,屬下自己來即可。”


    卿言最煩身邊伺候的這些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每天整些浪費時間的虛禮,見思承如此,臉色一沉道:“你是想說你無所不能嗎?思承,你已跟在我身邊近一年了,若是還摸不準我的脾性,就滾回聆風閣。”


    公主叫他滾,思承立刻就慌了,趕緊湊過去讓公主給他上藥。


    看思承還頗上道,卿言臉色也好了些。


    卿言看著思承的傷,傷勢很重,不過,似乎受過精心處理,便道:“永安侯軍營裏的軍醫治瘟疫不行,治外傷倒是一把好手。”


    “喬大夫已在永安侯軍營裏近十年了,跟隨永安侯出入大小戰役,對治療外傷頗有建樹。”思承答道。


    卿言仔細聞了聞金瘡藥的氣味,剛剛就覺得跟王太醫給的金瘡藥味道頗為相似,現在便可以肯定了。


    “這藥是喬大夫給你的嗎?”


    思承點了點頭:“喬大夫說是祖傳秘方,這藥對治外傷效果也確實十分明顯。”


    祖傳秘方?卿言思忖了片刻又問:“可知這喬大夫師承何處?”


    思承搖了搖頭問:“公主是否覺得有不妥?”


    卿言也不敢肯定,若有所思道:“這金瘡藥的氣味與王太醫給的金瘡藥氣味相同,王太醫也說他的藥是獨家秘方。”


    思承:“既然如此,屬下這就派人去查。”


    卿言:“不急,你先好好休息。”


    卿言記得,王太醫的師父是醫聖左方賢,若這金瘡藥是獨家秘方,那喬大夫定與醫聖脫不了幹係,可醫聖與鬼醫有舊隙,洛清又是鬼醫的師侄,到了永安侯軍營二人難免會碰上,必須提早告知洛清。


    想來洛清還沒走遠,卿言趕緊修書一封,並用貼身錦帕裝了些金瘡藥的藥粉,喚來探衛務必親自交到洛清手上。


    思承看著卿言做完這些,便知卿言的顧慮,遂開口寬慰:“洛公子機敏,有了公主的提醒,想必不會有事。”


    “但願吧。”卿言抿了抿唇,“對了,為何如此篤定,欲擄永安侯夫人的是南夏人?”


    思承:“纏鬥中屬下俘獲一人,永安侯審了兩天一夜,撬開了他的嘴。”


    卿言:“不是說來擄人是死士嗎?”為何還能被撬開嘴。


    思承:“永安侯軍營的刑房比起聆風閣,有過之而無不及。”


    卿言微愣,她隻知曉永安侯雄才偉略可武定天下,卻不知永安侯審人的手段竟然如此了得。


    “可還有其他佐證?”卿言問。


    思承想了想回答:“三年前,屬下曾前往南夏執行任務,途中遭遇南夏死士攔截,命懸一線,對他們的招數和暗器記憶深刻。”


    思承將手臂上的傷口展示於卿言:“初傷時傷口並不明顯,後逐漸呈十字形傷口,與三年前如出一轍。”


    卿言托著思承的手臂看了一眼,又別開臉去,傷口猙獰讓她有些害怕。


    思承一見,趕緊用衣袖去遮,手卻使不上力,反而疼得呼吸亂了。


    “你亂動什麽。”卿言止住他,看著就生氣,“把我剛撒的藥粉又弄掉了。”


    卿言再把藥粉撒在思承的傷口上,用幹淨的紗布包好,再把紗布尾端剪開,打了個蝴蝶結。


    嗯,包得還算漂亮,卿言看著自己的作品很滿意。


    可思承卻看著這個蝴蝶結哭笑不得。


    “怎麽,不滿意?”卿言也注意到了思承的表情,“化縣的大夫都被我派去永安侯軍營了,院中沒有常駐大夫,我隻有這個能耐,不滿意也隻能這樣了。”


    “屬下不敢。”思承悶笑了一聲。


    “我看你挺敢的,哼。”卿言起身走了。


    關門時留下一句話:“養好傷再出門,不然別來見我。”


    看著卿言揚著頭,步履輕快的出去,思辰低聲自答:“遵命,我的公主。”


    在卿言身邊待了近一年,思承其實早就將卿言的脾性摸透了,隻是,這麽好的公主,他怕自己再靠近一點,就深陷不可自拔,他更怕沒了虛禮的阻隔,自己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心思,那便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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