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鄭茉的突然發難,一桌人都陷入了沉默。


    樊寄雨這邊看似沒什麽反應,實際上也很無語,而周洛晗則有些尷尬。


    她不確定鄭茉這麽做是不是在替李詩出頭,如果是,那她有點兒勇,但周洛晗覺得大可不必,畢竟這個問題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適合現在問——


    這樣做不光是不給陳境麵子,林嘉享的麵子也是一點兒沒給。


    在場的人裏隻有李詩對這個問題表現出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甚至臉上的寒冰也跟著融化了不少。


    林嘉享沒說話,但後背一下就挺直了,他看著鄭茉,神情幾乎是一下從陽光燦爛變成了陰雲密布。


    他有股想要質問對方是不是出門沒帶腦子的衝動,這事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她跳出來是幾個意思?


    為李詩出頭?


    他覺得不是,她倆的關係根本沒有好到這種程度。


    該不會是為了幫他試探什麽吧?


    那簡直是閑的蛋疼!


    林嘉享自覺跟鄭茉的關係還不錯,認識也有好幾年了,這姑娘有點兒像女版的陳韜韜,屬於典型的熱血少女,性格大大咧咧,有點兒中二,偶爾會幹出一些不過腦子的事,就像……現在。


    不過,之前她在俱樂部幫他擋過好幾次小姑娘的追求,算是辦了好事。


    隻是……


    這小姑娘對他的保護欲好像有點兒強啊……而且還很不是時候……


    他有時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把他當成了什麽巨型手辦了?就是那種可可愛愛又肌肉發達的二次元動漫人物。


    他不知道她是憑借哪一點分析出他現在需要她保護的,難道就是因為長相?


    可他比她大好幾歲,社會經驗也豐富得多,而且還是個男的……對他保護欲這麽強真的合適嗎?關鍵他根本不需要啊!


    林嘉享正打算不失風度地提醒鄭茉不要亂說話,就看到旁邊的陳境笑眯眯地望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林嘉享忽然就有種強烈的直覺——陳境的回答肯定不會讓鄭茉和李詩中的任何一個人滿意。


    陳境大概清楚鄭茉為什麽要為難她,她願意將這種行為理解為是在替閨蜜打壓“情敵”的氣焰。


    她沒有馬上回答鄭茉的提問,而是把菜單遞還給服務員,禮貌地用英文說:“牛油果奶昔,謝謝。”


    鄭茉見她不回應,繼續拱火:“姐姐,你怎麽不理我呀?”


    “鄭茉,是吧?”陳境衝她笑了笑,“不是不理你,是你這兩個問題跟我的現實情況完全不適配,我連男朋友人在哪都不知道,要怎麽告訴你他是做什麽的呢?還有為什麽沒來?”


    “啊,姐姐你是分手了嗎?”


    陳境笑了笑,搖頭:“我沒分過手,因為從來就沒跟誰在一起過。”


    鄭茉一臉驚訝:“不是吧?你長得那麽好看,怎麽會沒交過男朋友呢。”


    “天底下好看的人很多,不是每一個都感情經曆豐富,”陳境笑得很燦爛,“你有點兒刻板印象了。”


    “那你總不會從來沒喜歡過任何人吧?”鄭茉不依不饒。


    “說實話,以前確實沒喜歡過,”陳境臉上依舊掛著笑,“我之前的注意力都不在這上麵。我有很多事情要關心,學業、生計,b大人才濟濟,想要拿到獎學金,就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我需要把有限的時間花在比談戀愛更有價值的事情上。”


    林嘉享注視著陳境認真的側臉,低頭笑了——他們的價值觀出奇的一致。


    陳境描述的學霸世界,鄭茉已不太能理解了,但還是追問道:“但你現在畢業了呀,已經不用為學業和獎學金發愁了,萬一在哪裏碰上個喜歡的,你會怎樣啊?比如……”她看了林嘉享一眼,“異國海島,浪漫邂逅,你要怎麽辦呢?正經跟他談戀愛還是當豔遇隨便玩玩就算了呀?”


    這個問題的指向性已經非常明確。


    在座的人都很安靜,連餘江川都沒有跳出來打圓場。


    林嘉享用眼神警告鄭茉,對方卻衝他吐了吐舌頭。


    餘江川的目光在林嘉享和陳境臉上逡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必要作為和事佬出言製止鄭茉,因為這身處風暴圈中的兩人,看著都十分淡定。


    果然,陳境說話了,語氣平淡,但透著股堅定:“我的人生中不存在隨便玩玩這種事,當我真的認定一個人的時候,我一定會努力抓住,讓他成為我人生的一部分。”


    陳境說完,依然沒人說話,但所有人都看著她。


    鄭茉徹底呆了,完全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


    而李詩……又回到寒冰狀態了。


    餘江川在桌子底下悄悄用膝蓋頂了頂林嘉享的腿,正要給他使眼色,就見林嘉享胳膊肘撐在桌上,以手擋著下半張臉,肩膀簌簌直抖。


    他竟然在笑?


    餘江川翻了個白眼。


    瞧給你美的。


    這個不太友好的小插曲竟然就這麽雲淡風輕地過去了。


    這時,服務員開始陸陸續續上菜。


    咖喱蟹、海鮮籃、沙芭炒飯、沙嗲肉串拚盤、大龍蝦、海鮮炒麵、蜜汁豬肋排、蝦醬空心菜……


    陳境看著盤子一個接一個被端上來,悄悄舒了口氣。


    霸氣發言者本人也很緊張的好吧?


    淡定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她扭頭看了看身旁的林嘉享,隻見對方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見她看過來,林嘉享的眼神沒有任何回避,而是立刻彎起眉眼,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她也衝他笑了笑,但笑過後又默默低下了頭。


    她承認她對著他有點兒害羞了。


    而她這個人,平時真的極少害羞。


    林嘉享把她點的菜都放在離她最近的位置上,又把牛油果奶昔放到她手邊。


    她說了聲謝謝,拿過來喝了一口——唔,很稠,感覺還有點兒膩。


    不太像個飲品,更像是……粥。


    還是稠粥。


    林嘉享觀察著陳境的表情,看出她似乎不太喜歡這杯綠油油的糊狀物,他立刻喊來服務員,加了一杯奶茶。


    奶茶很快就做好端了上來。


    他推過去,說:“喝這個吧,那個給我。”說完他直接把牛油果奶昔端走了。


    陳境愣了一下,想問“要不要把吸管調換一下”,畢竟她剛才已經就著那個吸管喝過了。但她見林嘉享似乎沒有要喝那杯“綠色稠粥”的意思,就沒有把話說出來。


    她默默喝了一口奶茶——


    果然,在口感和味道上都比牛油果奶昔正常多了。


    他是比她會點菜的。


    陳境看了看眼前的菜,忽然一怔,小聲問林嘉享:“是不是你自己想點的菜一個都沒有點?”


    林嘉享搖頭:“不是,我想要的就是你們點的,不需要額外再加了。”


    這樣嗎……


    陳境想了想,拾起公勺,給林嘉享舀了一大塊龍蝦,又挖了一坨蟹肉,再把各種炸海鮮放到他盤子裏,最後又去盛了一大勺炒飯蓋上……林嘉享的盤子眨眼間就成了即將噴發的火山口。


    他看著盤子裏陳境給他布的菜,既驚訝又想笑。


    他神色調侃地說:“我是挺餓的,飯量也還行,但也不是特別能吃。你給我夾這麽多,我要是吃不完,你會不會很傷心啊?”


    陳境怔了怔。


    作為她本人來講不會傷心,但在環保主義者眼中,浪費食物確實是一種不好的行為。


    從這個角度出發……


    “你分我一點兒,這樣你不用浪費,我也不會傷心。”


    陳境覺得這是最優選,不等他反應,直接就從他盤子裏每樣都弄了一點,然後舉盤對他笑了笑。


    那意思是——來,幹飯!


    餘江川這邊本想著利用吃飯時間多跟陳境聊聊天,活躍一下氣氛,順便將剛才鄭茉造成的尷尬化解掉。


    他笑嘻嘻地張開嘴,剛準備說話——


    “哢吧”,嘴裏被林嘉享塞了一個螃蟹腿。


    這人順便還刀了他一眼。


    啥意思啊?


    林嘉享嘴唇開開合合,無聲地說:“好好吃飯。”說完,下巴往陳境那邊點了點。


    餘江川看向正在吃東西的陳境。


    女孩吃飯的動作慢條斯理、不疾不徐,但不是那種大小姐似的優雅品鑒,她看起來像是在邊吃邊想自己的事情。


    但林嘉享覺得她應該並沒有在想什麽,她隻是吃得很認真。


    她不聊天,也不會一直加菜,更不會到處關照別人,林嘉享甚至覺得她對待飯的虔誠程度就像她看人的眼神一樣。


    他看著她的嘴像小兔子一樣小幅度蠕動,忍不住笑了。


    陳境安靜地吃光了盤子裏的東西,拿了張紙巾擦嘴,又將奶茶拖到麵前,一邊吸一邊往旁邊掃了一眼。


    林嘉享剛去了趟洗手間,一邊往回走,一邊用紙擦手。他走到桌前坐下,把那杯牛油果奶昔拖過來,喝了一口。


    他沒有換吸管,用的就是陳境之前用過的。


    陳境怔了怔,正猶豫著要不要提醒,就見林嘉享飛快地拿起一旁的瓶裝水,迅速擰開,猛灌了一口。


    得,又一個被稠粥噎住的。


    陳境噗嗤一聲笑了。


    笑聲引來相隔一個位置的餘江川的注意。


    見她已經將盤子裏的食物全部吃完,餘江川有點兒驚訝:“光盤了?厲害啊!”


    陳境笑了笑:“嗯,不浪費。”


    “再來點兒?”


    “不用了,已經飽了。”


    “你最好也光盤,”林嘉享點了點餘江川滿滿當當的盤子,“為環保做點兒貢獻。”


    “那當然,我這人一向都很反對浪費的,”餘江川轉向陳境,“不過我飯量本來就大,一般也剩不下什麽。”


    陳境想起一件事,問:“你以前是短跑運動員?”


    運動員飯量都大。


    “早退役了,”餘江川笑嘻嘻地看著她,“我現在也玩滑板,就跟他們幾個一樣。”


    他虛指了一下在座的幾人。


    陳境不解地朝林嘉享看了一眼——


    他不是說他自己、餘江川,以及李詩,都不是職業滑板運動員嗎?


    餘江川似乎猜到了陳境在想什麽,了然一笑:“我跟林嘉享,還有陳大浪,就是他——陳韜韜,”他說著,把身旁坐著的陳韜韜摟過來,後者對著陳境呲牙一笑,“我們仨合夥開了個極限運動俱樂部。不過我跟林嘉享現在都不走職業,就潛心經營俱樂部。”


    陳境哦了一聲,點點頭。


    餘江川向林嘉享這邊抬了抬下巴,接著說:“不過他可比我厲害多了,他最早玩的是跑酷。跑酷你知道不?極限跑酷視頻看過沒?就那種蜘蛛人徒手爬樓,傻大膽兒亡命攀高塔……”


    “說誰呢?”林嘉享嫌棄地看著他,“你才傻大膽兒亡命攀高塔。”


    陳境被逗笑了,問林嘉享:“所以你算是練跑酷的,而他們……是玩滑板的?”


    餘江川立馬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在陳境眼前搖了搖,說:“他算是以跑酷為主,但這不能算是他的專項,因為他會的太多,而且全部都是高水平。”見陳境一臉驚訝,餘江川一哂,“我數數啊,跑酷就不用說了,在美國拿過冠軍的;街板和長板都參加過職業賽;衝浪你見識過,單板滑雪是教練水平,潛水證呢早就有,綜合格鬥在美國也訓練過一陣子吧……哎,小時候踢足球的事兒我就不給你算了啊……”


    這……十根手指頭數得過來嗎?陳境很吃驚。


    “哈哈,行,”林嘉享幹巴巴地笑了兩聲,點頭,“合著在你心裏頭我是個雜家唄。”


    餘江川呸了一聲,啐道:“大哥,我是說你全能啊!全能!”


    陳境想起昨晚林嘉享幫她追包時的跑動速度和身手,不禁感歎:“難怪你跑得那麽快,身手又敏捷,憑借兩條腿就追上了飛車黨的摩托。”


    要知道飛車黨得手後的逃竄速度是相當快的。


    “我在美國的時候參加過wct——world chase tag,這個比賽的中文譯名叫世界障礙追逐大賽,”林嘉享笑看著她,“核心任務就是在一個到處都是障礙物的場地中進行躲避和追擊。昨天我就把搶你包的那個人當成追逐對象,街上那些車啊、垃圾桶啊、隔離帶啊……就好比賽場上的障礙物,算是把wct的比賽場搬到了沙芭街道上。”


    陳境聽得入神,不禁對他的經曆更加好奇:“你很早就出國了嗎?在美國念書念了幾年?”


    “你來b市六年,我在美國七年,比你多一年,大學畢業後才回來。”


    陳境算了算,既然他們同歲,那林嘉享回國也有兩到三年了。


    “你的美式發音真的特別特別正宗。”


    她忍不住用了兩個“特別”。


    林嘉享笑:“你在美國待七年你也正宗。”


    “你之前在美國哪裏上學?”


    “波士頓。”


    陳境眼珠轉了轉:“波士頓大學?”


    林嘉享:“不是。”


    一旁正在吃飯的餘江川哇哦一聲,對著陳境wink,拿手點了點她:“猜,再猜,好好猜!”


    林嘉享笑了兩聲,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狀態放鬆地等著陳境給答案。


    看樣子應該是名校了。


    波士頓……


    陳境的眼睛忽然睜大了,看住林嘉享:“你的學校……是在cambridge嗎?”


    林嘉享被她驚詫的表情逗笑了,輕輕點了下頭:“嗯。”


    陳境有些難以置信,但還是說出了那所世界排名第一的頂尖大學——m校的英文全稱。


    “bingo,”林嘉享聲音很輕,“congrattions. ”


    陳境安靜地看著他。


    我的天啊,這到底是個什麽人啊?


    “怎麽了?”林嘉享笑起來,“怎麽這種眼神看我?”


    “林嘉享。”


    “嗯?”


    “你太優秀了。”


    陳境聲音很輕,每個字卻吐得都格外清晰。


    林嘉享一怔,一下子笑開了。


    “你也很優秀。”他眉眼彎彎。


    “才沒有,”陳境摳著奶茶杯的把手,嘟囔,“比你差遠了。”


    “可以了啊,你倆都是超級學霸,誰也不比誰差,快停止商業互吹吧,”餘江川咽下最後一口飯,翻了他們一眼,“王八綠豆,半斤八兩……”


    本來正在跟樊寄雨侃大山的陳韜韜,聽到餘江川的話,立馬指住他,哆嗦著手對林嘉享和陳境嚷道:“哎學霸學霸,你倆快看看這貨,就這語文水平,小學畢業都夠嗆吧?”


    “你歇了吧,”餘江川哼了一聲,袖子一擼,露出肱二頭肌,“早前沒被虐夠是吧?來,上哥哥跟前兒來……”


    兩人又是一通小學雞互啄,把大家都看笑了。


    “都吃完沒呢?”餘江川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招呼道,“吃完結賬走人!”


    “賬我結完了,直接走吧。”


    林嘉享也站起來,雙手插兜,一副稀鬆平常的姿態。


    陳境一怔,心說什麽時候結的,難道是去洗手間那趟?


    幾人拿好自己的東西往室外走,林嘉享等陳境走到身旁,將傘在她頭頂上撐開,兩人順著沿海公路往回溜達。


    陳韜韜、樊寄雨和周洛晗又滑著滑板走了,餘江川跟鄭茉和李詩一起走在前麵,不知道說著什麽。


    陳境看到他指了指身後,然後彎腰低頭往鄭茉傘底下鑽,鄭茉照著他屁股就是一腳,直接給他踹到了馬路牙子上。


    陳境看著他們打鬧,忍不住嘴角上揚。


    這些人——不論嬉笑怒罵,都充滿朝氣。


    都是真真正正活著的人啊。


    林嘉享在一旁觀察陳境,見她看著餘江川和鄭茉的背影笑得開心,完全沒有因為剛才鄭茉在餐桌上的為難而記恨。


    “其實他們人都挺好的,”林嘉享輕聲說,“就是比較耿直,有時候說話不太過腦子,其實沒什麽壞心眼兒,你……”


    你別往心裏去。


    陳境聞言輕抬眼簾,仰頭看著他——她懂他的意思。


    “我沒有介意鄭茉的話,對你的朋友們來說,我是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陌生人。他們對我有好奇,自然也會有戒心,我覺得很正常,完全能理解,不是誰的錯。”


    “你真這麽想?”


    “當然。”


    林嘉享既驚訝又感動,陳境的涵養、氣度,以及完備的換位思考能力,都是現代人稀缺的寶貴品質。


    不過……


    “我發現你有點兒太容易說服自己相信和理解別人了,”他看著她,眼睛眨了眨,“你這種個性,就算被人騙了,恐怕還在替對方數錢。”


    “我不是,”陳境搖頭,“我很精明的,從小就被人說是心眼多。”


    林嘉享笑得不置可否:“我可沒看出來。”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陳境想。


    “對了,”她忽然說,“你把剛才吃飯的賬單給我看一下。”


    林嘉享一怔,淡定轉頭,笑了笑:“我沒拿。”


    “沒拿?”陳境有些驚訝,又說,“那你看一下手機上的刷卡交易信息,告訴我你剛才消費了多少。”


    林嘉享麵不改色:“信號有延遲啊,我沒收到交易信息呢。”


    “林嘉享,”陳境這下不走了,停在路邊看著他,“你是不是不想讓我給你錢?”


    “……”


    林嘉享沒想到她這麽直接,頓時有點兒語塞,安靜了幾秒,才輕聲說:“真沒多少錢。”


    “你跟餘江川他們吃飯從來都不aa嗎?每次都是你請客嗎?你是富二代嗎?”


    陳境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著他,靈魂拷問。


    林嘉享被她看得心虛,一邊琢磨著如何措辭,一邊向她走近幾步,試圖解釋:“有時候會aa,但不是每次。昨晚我們在beach club玩,賬也是一個人結的,大家也沒轉給他。”


    陳境沉默了。


    林嘉享看她眉眼低垂著不說話,忽然有點兒局促,他不想她因為錢的事不高興。


    一句“你想給的話也可以”已經在嘴邊了,他甚至已經將手伸進褲兜準備將賬單掏出來,陳境卻忽然抬起頭看著他。


    “昨天我欠你一頓飯,今天中午吃飯前欠兩頓,現在已經欠三頓了。”


    林嘉享一愣,馬上點頭:“如果你要這樣算的話可以啊,我接受。”


    陳境歎了口氣,走到傘下:“長此以往,我怕我越欠越多,最後還都還不完。”


    嗯,就是還不完才好呢。


    這麽想著,林嘉享忽然就笑了,嘴角越翹越高,笑容越放越大。


    陳境眯著眼睛,逆光看著他。


    白膚黑發,明眸善睞,唇紅齒白。


    他是男版的白雪公主嗎?


    陳境忽然明白童話故事裏,王子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把吞了毒蘋果的白雪公主抬回家了。


    這樣一個人,擺在哪裏都賞心悅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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