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陸家老宅,夜色濃重得像潑墨一般,沉甸甸地壓在庭院裏。我躡手躡腳地摸回房間,輕輕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熟悉的黴味混著淡淡的檀香味撲鼻而來。借著昏黃的煤油燈光,我看到陸子喬竟然還沒有睡。他坐在老舊的木桌旁,昏暗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顯得格外神秘。他手裏捧著一本破舊的線裝書,眉頭緊鎖,仿佛那書頁上記載著什麽驚天秘密,讓他百思不得其解。那書頁泛黃,邊緣毛糙,一看就是被翻閱過無數次的樣子。


    「哥,這麽晚了,你還在看什麽?」我揉了揉眼睛,裝作剛睡醒的樣子,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


    陸子喬聽到我的聲音,像是觸電般猛地一顫,手中的書「啪」的一聲合上,那速度快得幾乎讓我看不清書的封麵。然而,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我還是瞥見了書皮上那幾個燙金大字——《茅山符咒》。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湧上心頭。茅山符咒?這小子,該不會真的在研究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吧?


    「你怎麽還沒睡?」他避開了我的問題,語氣有些不自然,眼神閃爍,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我有點渴了,起來喝口水。」我隨口編了個理由,走到他身邊,想要一探究竟,「你在看什麽書啊,這麽神秘兮兮的,連我都不讓看?」我故意裝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試圖讓他放鬆警惕。


    「沒什麽,就是一些閑書。」陸子喬顯然不想讓我知道,他把書塞到枕頭底下,動作迅速而隱蔽,然後起身去給我倒水。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緊張,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的目光。


    我的心中狐疑更甚,這小子,肯定有事瞞著我。難道他真的會那些神神叨叨的茅山法術?我可是從21世紀穿越過來的,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最不信這些封建迷信了。可今晚發生的事情,由不得我不信。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存在著科學無法解釋的力量?


    陸子喬倒了一杯水遞給我,我接過來,卻故意裝作沒站穩,身體一歪,一下子撞到他懷裏。他顯然沒料到我會來這招,「啊」的一聲驚呼,手中的水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水花四濺。


    我順勢倒在他身上,借著昏暗的燈光,我清楚地看到,他脖頸處有一道紅色的抓痕,像是什麽野獸的爪子留下的,猙獰可怖。而那道抓痕周圍,隱隱約約透著一股黑氣,看起來十分詭異,讓我不禁毛骨悚然。


    「哥,你受傷了!」我驚呼一聲,伸手去觸碰那道抓痕,內心充滿了擔憂和恐懼。


    陸子喬猛地抓住我的手,他的力道大得驚人,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他的手冰冷刺骨,仿佛沒有一絲溫度。


    “別碰!”他猛地低吼一聲,那語氣之中分明帶著難以掩飾的慌亂與恐懼。“喬喬,你聽我說,今晚的事......”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猶如是從喉嚨最深處硬擠出來一般,每一個字似乎都承載著千鈞之重。然而,就在他話語尚未說完之際,門外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咚咚咚”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無比突兀且刺耳。


    緊接著,便是陸大伯焦急萬分的呼喊聲:“子喬,喬喬,你們沒事吧?你舅舅來了,說是有要事相商!”


    陸子喬聞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至極,令人難以捉摸。其中既有隱隱的警告之意,又好似飽含著某種哀求之情。他的眼眸之中充斥著無盡的焦慮與不安,那種情緒如此濃烈,以至於僅僅隻是與他對視一眼,便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正撲麵而來,讓我不由自主地心生懼意,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麽極為糟糕的事情即將降臨。


    “喬喬,記住,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何事,都絕對不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他壓低嗓音,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其語氣之嚴肅,堪稱前所未有,仿佛這句話已然化作了一條不可違背、不容置疑的鐵血律令。


    我甚至來不及開口追問究竟是怎麽回事,便已被他緊緊拉住手腕,風馳電掣般地朝著房門口衝去......


    我們一路小跑到堂屋,陸大伯和一個中年男人正襟危坐,氣氛壓抑得可怕。


    他搓了搓手,笑得臉上的褶子都擠成了一堆,像一朵盛開的菊花,又像……算了,不形容了,總之很假!「喬喬啊,都長這麽大了,」他拖長了音調,那聲音油膩得像抹了豬油,「真是越來越標致了!」他說著,那眼神卻像毒蛇一樣,在我身上來回打量,看得我雞皮疙瘩掉一地,渾身不舒服,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他黏糊糊的目光裏。這眼神,哪像看親侄女,分明像在打量一件商品!一件可以隨意交易的商品!


    我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舅舅,好久不見。」心裏卻在飛速地盤算著,這大半夜的,他突然跑來做什麽?莫非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難道是和爸媽的事情有關?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來來來,喬喬,快坐到舅舅身邊來。」郭淮安說著,就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那空位仿佛有什麽魔力一般,散發著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我剛想拒絕,畢竟誰想和一隻老狐狸坐在一起呢?陸子喬卻一把拉住我的手,不容置疑地把我按在了他身邊的位置上。他的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手心滾燙,仿佛在傳遞著某種無聲的信號,像是在說:別怕,有我在。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堅定而沉穩,仿佛一顆定心丸,讓我不安的心稍稍平靜了一些。


    「舅舅,這麽晚了,您找我們有什麽事嗎?」陸子喬開門見山地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像一隻護食的狼,警惕地盯著眼前的獵物。


    郭淮安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像一張被撕破的畫皮,隨即又恢複如常,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他清了清嗓子,像戲台上的老生開腔一樣,慢條斯理地說道:「是這樣的,我聽說你們最近在調查喬家的事……」


    「舅舅,我們隻是想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讓爸媽早點醒過來。」我搶在陸子喬前麵開口,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像一隻懵懂的小白兔,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郭淮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像一把鋒利的刀,想要剖開我的偽裝,看清我內心的真實想法。我不動聲色地回視著他,心裏卻暗暗警惕起來,像一隻刺蝟,豎起了全身的刺,隨時準備防禦。


    「唉,喬喬,你爸媽的事,是意外,誰也不想看到的。」郭淮安歎了口氣,語氣沉痛地說道,仿佛真的在為我爸媽的遭遇感到難過,「你們現在還小,不要再執著於過去了,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他的語氣像裹了蜜糖的毒藥,甜膩卻又致命。


    「意外?」陸子喬冷笑一聲,那笑聲裏充滿了嘲諷和不屑,「舅舅,你這話騙騙別人也就罷了,我們可不是三歲小孩!」他的語氣冰冷而鋒利,像一把出鞘的利劍,直指郭淮安的要害。


    「子喬,你這是什麽意思?」郭淮安臉色一沉,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爸媽絕對不是意外癡呆,這裏麵一定另有隱情!」陸子喬一字一句地說道,眼神堅定而銳利,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隨時準備撲向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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