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這半年從未夢到過方小花,但自從穿越到大昭,已經夢到它好幾回,尤其最近兩次,仿佛冥冥之中在向她傳達什麽。


    她想起自己變身時使用的那股力量,難道它與方小花有關?


    她沉思良久,不得要領,隻得問封十二:“你怎麽會想到我的變身和貓有關?”


    在她眼中,封十二一直是個實事求是的人,她從未見他對鬼神有什麽興趣,但他不但輕易接受了她魂穿的身份,還一本正經地替她分析變身的原因,若非封十二的舉止不像現代人,她幾乎要懷疑他也是穿來的。


    封十二想了想:“因為你隻能變成貓。”


    方桐啞然。


    她還以為他有什麽線索,卻隻是因為這個。


    封十二見她無言以對的模樣,淡淡一笑。


    他沒有告訴她,他那晚做了個有關她的夢。


    就好像古老的故事裏告誡人們的那樣,若遇見了什麽奇怪的人,不要一語道破對方的來曆,否則那人就會突然消失或者遇上什麽麻煩。


    他不想方桐消失。


    他以前從不相信那些奇門詭事,但這一回,他寧肯保守也不願冒險。


    他明白方桐告訴他這些需要多大的勇氣,她的來曆比山神還要奇異,而她現實的身份更是無比糟糕。


    一個潛逃的白鳥閣刺客,失蹤多日再次出現,難怪青鸞等人要抓她回去,她們一定把她當成了叛逃者,而對朝廷而言,叛逃的刺客依然是刺客,平王一案已讓白鳥閣幾近覆滅,方桐身為伏擊平王的一員,更是難逃責罰。


    封十二眼中的笑意隱去,換上一副嚴肅的神情。


    “你的來曆不可讓第二人知曉。”他沉聲告誡,“尤其是刺客的身份。”


    方桐點點頭:“我當然不會告訴別人。”


    如果能說,她當初就不會編個山神的名頭忽悠封十二。


    封十二看著她,忽地開口:“你既然告訴了我,我會保你無恙。”


    方桐有些意外。


    她知道封十二是個好人,自己幾次脫險全蒙他搭手,但他突然這麽鄭重其事地承諾,讓她意外之餘,更有幾分過意不去。


    “是我給你添麻煩了。”她低聲道。


    “你選擇告訴我,不外乎兩個結果,一個給你自己找麻煩,一個給我找麻煩。”封十二的語氣很溫和,“我很高興你肯信任我。”


    方桐撞上他含笑的視線,不禁耳根一熱,維持著鎮定的表情,沉著應道:“我隻是賭一賭。”


    “生死之間,很少有人願意做這樣的豪賭。”封十二目色深沉,“你若賭輸了,就會人頭落地。”


    “可我賭贏了。”方桐揚起笑,“事實證明,我眼光很好。”


    封十二眉尾一挑:“不久之前,有人自稱她是山神。”


    方桐笑容微僵,她嗬嗬笑了兩聲:“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封十二見她一句話就想把騙他的事搪塞過去,垂眸輕輕一笑:“那你以後還會再騙我嗎?”


    方桐喉嚨輕動,封十二的笑容讓她莫名感到一股壓力。


    “不騙了。”她果斷舉起右手,豎起三根手指,“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對我有再造之恩,我說什麽都不會再騙你。”


    封十二聽她一口氣說完,目光微動,偏了偏頭:“當真?”


    方桐重重點頭:“我可以發誓。”


    封十二看著她閃亮的眼睛和鄭重的神情,嘴角一揚:“我從不相信誰的誓言。”


    “連你自己的也不信?”方桐瞄他一眼。


    封十二垂下眼,瞧著她放在膝上相絞的食指,又笑了下:“我也從不發誓。”


    方桐撇撇嘴。


    “你給我的承諾還算數麽?”她故意問。


    “承諾?”封十二像是有些意外,“什麽承諾?”


    方桐閉上嘴巴,拿眼瞪他。


    封十二笑了,他越是笑,方桐就越是擰眉。


    平時他也不是這麽愛笑的人,怎麽最近越來越喜歡拿她打趣。


    方桐指指自己:“白鳥閣殺我一次不成,一定會殺我第二次,你打算怎麽保我?”


    “白鳥閣不足為懼,”封十二道,“反而是朝廷那頭更加凶險。”


    方桐與他對視良久:“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朝廷的人?”


    “所以我能保你無恙。”封十二一雙黑亮的眼盯著她,臉色淡然,“現在你來告訴我,那晚你在芙蓉院發生了什麽,還有關於刺客丙七的一切。”


    ……


    洛州城中,一騎快馬自府衙出,至將軍府入。


    “這是臨水縣衙發來的公文,”送信之人將信函雙手呈上,“知府大人命小的送來給將軍過目。”


    副將郭印看了眼隋永道的臉色,走到堂下,接過信函。


    “你家大人還說了什麽?”他替隋永道問。


    “沒了。”送信之人道,“大人隻說將軍看了公文便知。”


    “下去吧。”


    郭印揮退信使,返身將信函送到隋永道麵前。


    隋永道年近五旬,身材魁梧,他大馬金刀坐在寬大的虎皮椅上,左手轉動著兩個象牙雕刻的小球。


    見郭印將信函遞來,他往扶手上一歪,抬抬下巴:“你念。”


    郭印應了聲是,打開信函。


    他粗略掃了眼公文內容,臉色微變。


    “怎麽?”隋永道眯了眯眼,“出了什麽岔子?”


    郭印遲疑了一下,左右看了眼:“將軍,咱們派去臨水縣的探子死了。”


    隋永道轉動小球的手指停了停:“往下說。”


    郭印咽了口唾沫:“封十二搜出探子的過所,又讓仵作驗屍,他懷疑探子是北河軍的人。”


    隋永道沉沉問:“隻是懷疑?”


    郭印心裏打了個突:“看公文上所說,他讓臨水縣縣衙找洛州府衙核實探子身份,應當隻是懷疑,並沒有確鑿證據。”


    “應當?”隋永道掃他一眼,冷笑,“郭印,你是屁股挨了板子,怎麽連腦子也不好使了?”


    “卑職慚愧。”郭印忙道,“卑職隻是根據公文推測,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將軍指教。”


    隋永道冷哼一聲:“封十二敢讓臨水縣發這份公文,他就不是為了核實,而是想試探我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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