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封雲兮的評價,封十二置若罔聞。


    “你隻管好好做你的太子,”他平靜道,“隻要你順著陛下的心意,就沒人能真正動得了你。”


    “那你呢?”封雲兮問,“你明知陛下會護著我,又何必跳出來招他厭煩。”


    “因為我厭了。”封十二道,“如果每次都這麽不溫不火地讓麻煩過去,有些人永遠不會消停。”


    封雲兮沉默了一陣:“十二,你不隻想對付平王,是嗎?”


    “是。”封十二直言不諱,“這幾年,你身邊一直不太平,表麵上看隻有一個平王,可陛下不隻你們兩個兒子。”


    封雲兮笑笑,笑容中多了幾分苦澀。


    秦時月伸手握住他:“十二說的是實話。”


    “我自然知道是實話,”封雲兮歎了口氣,“隻是陛下要的是太平。”


    “粉飾的太平不要也罷,”封十二冷淡地抬眼,“這次圍場事件,顯然有人比我們還坐不住。”


    “你是說雇傭白鳥閣的真凶?”封雲兮道,“據我所知,陛下在春狩第二日就派人去了安水縣的白鳥閣據點,可惜那裏人去樓空,什麽線索也沒留下。”


    方桐聽他們提起白鳥閣,打起精神。


    安水縣的據點空了?


    她仔細回想那邊的情況,突然憶起,刺客丙七是從外地過去的,他們這些刺客平日分散在民間,以偽裝的身份獨自生活,此行五人在安水縣碰頭再一起出發,彼此之間並不熟識,至於安水縣的聯絡人,丙七更未見著。


    所以安水縣未必真有什麽據點,隻是因為考功員外郎孟選義要經過安水縣,才有了這麽一出。


    屋裏幾人顯然與她有著同樣的想法,封十二道:“如果孟選義的行程不過安水縣,這些刺客還會來嗎?”


    封雲兮仔細想了想:“春狩的日子在元宵前便已定下,至於孟選義的行程,這趟原本不該他去,隻是原定之人父親病故,丁憂返鄉,才由孟選義臨時頂上。”


    “他什麽時候出發的?”


    “春狩前一個月。”封雲兮道,“孟選義的行程在吏部不是秘密,隻要有心打聽都能打聽得到。”


    “孟選義現在何處?”封十二問。


    “按理他應當到了渠州,但陛下應已派人傳了消息,算日子他再有兩日就該到京。”


    “平王抓到的四名刺客呢?”封十二又問。


    封雲兮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封十二揚了揚眉:“有問題?”


    封雲兮道:“死了。”


    “死了?”這回不隻封十二驚訝,就連秦時月也差點站起來。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丈夫:“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


    “我也是今早才知曉。”封雲兮扶了她一把,讓她在椅子上坐穩,“你們還在圍場那日,陛下就命人將刺客秘密押送回京,交給大理寺審問,但他們剛進大理寺就毒發身亡。”


    “中了毒?”秦時月很快冷靜下來,她能成為太子妃,自然然不是泛泛之輩,當即想到其中關竅,“是早就服了毒,還是後來被人下毒?”


    “還未可知,”封雲兮自嘲地笑了下,“此事陛下早已知曉,刺客既死,平王對我的控告更成了空穴來風,所以他並不急著處理此案。我若一再探查,難免惹他不快。”


    說到這兒,他又看向封十二:“這消息封鎖得很嚴,就連老師也不知情,否則他不會助你在朝中對付平王。”


    禦史大夫顧清明亦是站在太子這邊,他將封十二推出去不過是想借力打力,如果刺客已死,平王的證人沒了,此案成為懸案,正好遂了皇帝心意。


    然而皇帝將刺客之死秘不宣發,反而促成今日的結果:太子仍然無事,平王卻被封十二翻出了老底。


    “不過按刺客的供詞,他們一行五人,在圍場逃了一個。”封雲兮道,“若能逮住那人,說不定能查清真相。”


    方桐睡在秦時月腿上,聞言一個支楞豎起耳朵。


    不,逮著她也查不出真相,刺客丙七就是個充數的,她什麽內幕也不清楚。


    想到這兒,方桐一陣懊惱,這具身體的原主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呢?身為殺手組織的一員,好歹也得摸清脈絡,上下打通關係,才能保證危險的任務落不到自己頭上,就算落下來了,有備無患總好過悶頭送死。


    她無奈地抖抖胡須,就聽封十二問:“逃掉的那名刺客有何特征?可有追蹤的線索?”


    封雲兮搖了搖頭:“隻聽說是名年輕女子,名叫丙七,功夫不高,腦子也不太好,出師不到一年。”


    方桐把臉擱在爪子上,默默歎了口氣。


    聽聽,這都什麽評價,她明明記得丙七和那幾名刺客不熟,看來不熟的隻有丙七,另外幾人早把她一眼看穿,說不準在白鳥閣中,她的菜鳥之名如雷貫耳。


    “既然功夫不高,腦子也不太好,怎被派來執行這麽重要的任務?”封十二追問,“刺殺皇子不是小事,有這種人在隊伍中,隻會成為拖累。”


    方桐斜瞄他一眼,對對對,是拖累,但你們怎麽也想不到,她還沒成為拖累就突發心疾死了,而且最先暴露的人不是她。


    秦時月在此時插話:“白鳥閣在道上名聲頗響,但很少會對官員下手,這樁委托涉及皇室紛爭,他們怎麽敢接?”


    方桐跟著點頭,是啊,黑道永遠幹不過白道,朝廷再不濟,手裏握著軍隊,白鳥閣的首腦就不怕惹怒了皇帝,一聲令下將他的老窩端了?


    話說回來,白鳥閣的總部在哪兒?方桐翻翻丙七的記憶,果斷放棄。


    她這魂穿比身穿好不到哪兒去,一點兒占據先機的優勢都沒有。


    她耐著性子,繼續聽三人議論。


    “白鳥閣成員一向行蹤成謎,他們在安水縣的據點撤走,定是知道刺殺失敗,”封雲兮道,“可惜平王將此事嚷得人盡皆知,當日在圍場那麽多人,查不出是誰走漏了消息。”


    說話間,太子府的大管事來到門外,輕聲道:“殿下,剛才收到一份急報。”


    “何事?”封雲兮問。


    大管事進屋來到他跟前,神情微肅:“吏部來報,孟選義於回京途中……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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