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一聲槍響傳來,子彈擦著梁風的背脊飛過……


    梁風實戰突圍很有經驗,他的騎術也非常了得!


    在馬向前衝去的時候,他已經伏在馬鞍上,胸膛緊貼著馬背,戰馬一聲嘶鳴,已經衝到百米之外。


    後麵的槍聲四起,打破了布甲鎮寧靜的黑夜,槍聲在山穀裏傳出很遠,回音久久不絕。


    天空的陰雲有些已經散開,有了微弱的月光。


    梁風縱馬在布甲鎮的街道上,沿著大路向南飛馳而去!


    前方兩側陸陸續續出來一些土著人,土著居民有的拿著燈籠,有的拿著武器在大路上張望。


    梁風雖然騎的是匹老馬,可是速度不慢。這戰馬四蹄蹬開,向前衝去!


    這些出來的土著們還沒愣過神,梁風已經衝出了布甲鎮。


    他繼續行走了一裏山路,兩側山穀沒了人家,梁風正在暗自慶幸逃離虎口,發現前方又是一個鎮子……


    梁風到了鎮子口,看見十幾個土著人拿著火把和武器在村口路旁徘徊,正在向梁風過來的方向張望。


    他心中一寒,這些土著人聽到槍聲,衝著自己來的……


    梁風心顧陳二爺和張文龍他們的安危,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前方隻有一條路,隻能靠自己殺出去……


    前後都是敵人,梁風覺得這條命可能要交代在這個布甲鎮,死在這些土著人手裏了……


    不過,他心念陳二爺的知遇之恩,已經決定血拚到底,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曾為大梁客,不負信陵恩。這是梁風的義氣!


    今天,他沒有殺人在大清朝江南的紅塵市井,而是在婆羅洲崇山峻嶺裏單槍匹馬秉燭夜行。


    無論江南市井,還是南洋布甲,這些地方都叫做江湖。


    江湖是什麽?


    是男兒的沙場,英雄的天下!江湖裏有孱弱的綿羊,也有獨行的猛獸!


    原來,這兩個鎮子合稱叫做布甲鎮,剛才那個鎮子是布甲鎮的外圍村鎮。


    布甲,不是印尼土著語,而是流行於中世紀歐洲乃至世界的一種盔甲。


    它的製作方法與普通服裝基本相同,布甲由一層層布匹縫製而成,裏麵還加裝了襯墊層。


    這些襯墊層可以幫助吸收打擊力,減少鈍器造成的衝擊力,同時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刀劍或弓箭穿透肉體的機會,是比較普通的盔甲。


    幾年前,一個荷蘭佬來到此地搞煤礦,他發現這兩個土著居住的鎮子兩鎮相連,內外相襯。


    站在高山上遠遠看去,土著房屋坐落擺布的樣式,也很像歐洲的布甲款式,就給這個無名村落命名:布甲。


    剛才前方鎮子槍聲一響,這個鎮子裏的土著人聽到了槍聲,以為有外敵入侵,紛紛拿著武器走出了家門。


    十幾個膽大的土著人拿著武器正在觀望,梁風的白馬已經到了鎮子口……


    梁風知道躲不過去了,即使下馬逃到山裏,也不太可能。因為這大路兩側是空闊草地,他逃不遠就會被這些人的子彈射殺。


    梁風看見這些人拿著土銃之類的火槍,還有的拿著刀和木棒,他心裏有了信心……


    他決定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硬闖過去!


    這十幾個土著人拿著槍對準了梁風,大聲說著一些土著語,意思是讓梁風下馬。


    漆黑的晚上,他們並沒有看見梁風背後的步槍,隻是以為普通華人商旅路過。


    梁風放慢了馬的速度,他舉起雙手,假裝要下馬投降。


    這些土著看見梁風放慢了馬的速度,還舉起了雙手,就放鬆了警惕,有的土著就把槍口朝下了……


    土著人並沒有直接開槍打死梁風,原因是他們怕火銃的散彈會打死這匹馬。


    在婆羅洲的土著人生活條件非常艱苦,他們的收入微薄,甚至無法維持基本的生計。


    對於他們來說,擁有一匹馬是一種奢侈和渴望。


    因為馬匹在當地被視為珍貴的財產,可以幫助他們進行農業生產、運輸貨物。一匹馬的價格,足以是一個礦工家庭全家勞作幾年的勞動所得。


    如果這些土著人有幸搶劫到一匹好馬,這對他們來說就像是中了六合彩一樣幸運。


    梁風眼睛瞟著前方十幾米的土著人,他看土著人放鬆了警惕,突然伏在馬背上給了戰馬屁股一鞭子!


    戰馬受驚,向著人群衝去!


    在這很短的距離裏,這匹老馬載著梁風衝進了人群,這些土著人亂成一團,擠在一起!


    土著們更加無法開槍,他們有四五個人拿的火銃,裏麵是霰彈槍砂,假如一開槍自己人都會被誤傷……


    梁風非常冷靜,他伏在馬背上,早已拿出左輪手槍,瞄準了拿著火銃的幾個土著人!


    “砰砰砰砰”幾聲槍響,梁風瞬間擊斃了四個拿著火銃的土著人,槍槍命中要害!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說的是李白筆下的劍客……


    梁風不是劍客,是死士!


    因為他在杭城昏昏噩噩的落魄時候,感恩陳二爺的慨然相助,他才甘願做陳府的死士。


    他和張文龍、老李也都是肝膽相照,情同手足,生死與共。


    江城死戰,張文龍冒死相救,礦山上張文龍也對他非常信任,委以重任。他也不負厚望,兢兢業業的效力。


    梁風想起了點點滴滴……


    這次為了救陳二爺他們去飲馬鎮請援軍,梁風已經不計生死。


    這些兄弟情義,是世間最寶貴的財富。


    對於“義氣”,許多人有一種誤解,認為那不過是“兩肋插刀”的弱智行為。


    其實“義”更多的是一種忠實、責任與履諾。義不是一種負擔,而是一個人的做人準則和基礎,甚至有時超越了生死。


    並不是什麽市井小人都懂得……


    梁風的身上,詮釋了什麽叫義氣!


    這個半生鬱鬱寡歡的義士,有著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的慷慨任俠;也有著一劍霜寒十四州的豪情烈烈……


    這次他突然襲擊,彈無虛發,不僅僅是因為梁風的槍法準,而是因為足夠沉穩冷靜。


    他知道自己也許會瞬間死在這裏,可是,看見這些土著人也沒有絲毫慌張。


    在馬背上,每一槍都瞄準了拿槍土著人的頭,他才冷靜的扣動扳機,槍槍命中……


    左輪手槍不會卡殼,非常適合近戰攻擊,隻是這款柯爾特左輪手槍還比較原始,需要兩手操作,梁風早已經使用嫻熟……


    他打死了拿著火銃的土著人,伏在馬背上繼續往前衝去,這些土著人被打亂了陣腳,一名土著拿著長刀砍向了梁風!


    梁風在馬上閃躲不靈便,他急忙側身傾向馬背一側,躲過了這一刀。


    緊跟著另一個拿著長刀的土著人向他劈來,梁風抬手一槍,打在了這個土著的胸膛。


    這個土著沒有馬上死去,這一刀劈在了馬的屁股上,砍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還砍碎了馬鞍上的白銅水壺。


    如果不是馬鞍上的這個水壺擋了一下,這一刀就會砍在梁風的大腿上……


    梁風的馬被砍,一陣劇痛,發瘋的向前衝去,一尥蹶子,蹬飛了一個後麵追上來的土著!


    梁風側身在馬背上回手又開了一槍,打死了追上來的土著人,這時候他的手槍沒了子彈……


    他伏在馬背上已經衝出了幾十米,這些土著人被打死了五六個,也不敢繼續追擊,都站在原地,看著梁風揚長而去!


    梁風看見街道上還有人影拿著火把出來,他摘下背上的步槍,開槍打死了一個拿著火把的人。


    火把掉在地上,並沒有熄滅,不過也無法照的很亮,微弱的月光下,土著人亂成一片……


    土著人喊叫著衝上來,有的開槍射擊,可是梁風的戰馬速度很快。


    而且這匹馬原來在軍營裏訓練有素,雖然受傷,並不亂跑,隻是借著微微月光,沿著大路向前奔去。


    步槍的換彈有些慢,梁風看見土著人向他射擊,急忙來個鐙裏藏身,他把身子藏在馬肚子下麵,牢牢的抱住馬鞍。


    老馬瞬間衝出了一百多米,借著夜色掩護,衝出了布甲鎮……


    後麵遠遠的有人又放了幾槍,已經射擊不到梁風了……


    這時候天上陰雲已經全部散開,可以看見依稀的星鬥。月光照在山路和白色的戰馬上,泛著一片清亮的雪白銀輝……


    此地白天雨水不大,並不泥濘。


    梁風不敢停下來,騎馬在山路上一路狂奔。他跑出了十幾裏地,也沒有看見人煙和村鎮。


    終於安全了……


    他在馬背上回頭看見馬屁股上傷口很深,這一刀把馬屁股砍了一條很深的傷口,血流不止。


    梁風看四下無人也不敢停留,繼續縱馬沿著大路向前奔去!


    又跑出了十幾裏,路旁出現了一些華人村落,此時已經午夜之後,都在沉睡,他找到路邊一個偏僻的路口下了馬。


    梁風用火折子照明,檢查馬的傷口,馬屁股被砍的露出白色骨頭,這樣跑下去,流血也要流死。


    梁風心裏盤算了一下離開洄唐鎮出來的距離,估計再往前走不遠就應該到了飲馬鎮。


    可是,這時候正是午夜兩點左右,漆黑的夜裏,他想去找義軍並不容易。


    梁風覺得已經安全了,他的包袱裏有金瘡藥和一壺酒,這壺酒還是刺靈珠送別他的時候,從齊老伯家裏灌的。


    梁風愛喝酒,他走到哪裏都帶著酒壺。


    他先自己喝了兩口,身子一熱。然後用烈酒清洗馬的傷口,又用金瘡藥給傷口敷了藥。


    梁風拿起獵刀削尖了一根竹子,做成竹針,用竹針給傷口兩側皮肉紮了兩排小孔。


    又把獵刀柄上纏著的細麻繩解下來,仔細的穿進兩排小孔,開始給馬屁股的傷口縫合。


    這個老馬很通人性,知道梁風這是在給它治傷,雖然疼痛,並不掙紮。


    梁風像個裁縫一樣小心翼翼的縫著,忙活了半個小時,終於全部縫好了傷口……


    梁風吃了一些幹糧,這匹老馬也吃了一些路邊的野草,喝了些路邊的溪水,慢慢恢複了精神。


    他不敢騎馬,怕傷口迸裂,就牽著馬慢慢的往前行走。


    梁風一邊走,一邊回憶著羅四虎告訴他的飲馬鎮沿途特征。


    就這樣牽著馬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見了前方出現了一座高山,這個高山形狀特殊,像個圓錐形,在群山之間很突兀。


    原來,這座山是個死火山,久遠之前噴發後,形成的這樣錐形地貌,婆羅洲有很多活火山和死火山遍布。


    羅四虎曾經告訴過他,如果穿過了布甲鎮,再走三十多裏,看到一座三角形的高大山峰,山腳下就是飲馬鎮,鎮子口有石碑。


    梁風一陣激動,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漸漸亮了,樹林裏也有了各種鳥叫聲,大路也開始看得清晰……


    梁風牽著馬又走了一會兒,天空已經大亮,這是一個豔陽天。


    一人一馬,終於到了這個山下,果然有一大片村鎮在山腳下綿延……


    他到了鎮子口,看見一個斑駁的石碑,上麵用漢字隸書寫著三個大字:飲馬鎮!


    這個婆羅洲的清晨,飲馬鎮的人們還在沉睡,鎮子靜悄悄的,街道空無一人……


    梁風站在飲馬鎮的石碑前,看天氣尚早,用獵刀割了幾塊幹糧袋子裏的熟牛肉,填飽了肚子,算是吃了早餐。


    他吃完熟牛肉,摸了摸受傷老馬的脖子……


    “老馬啊!如果我們倆都能活著離開婆羅洲,我帶你回大清朝,養你到老……”


    他說完,喝了幾口酒,剛才一番廝殺,旅途勞頓,喝了一點酒,居然有點微醺……


    梁風看了看無盡的田野和高聳的蒼山,又看了一眼飲馬鎮的斑駁石碑,不禁歎了口氣……


    心想:今天,會是什麽樣的結局?能不能救出陳二爺他們和受傷的義軍戰士?


    他心裏沒有底……


    飲馬鎮的清晨,空氣清新,鳥語花香,一片祥和……


    ……………………~


    醉來長袖舞雞鳴,短歌行,壯心驚。


    西北神州,依舊一新亭。


    三十六峰長劍在,星鬥氣,鬱崢嶸。


    古來豪俠數幽並,鬢星星,竟何成!


    他日封侯,編簡為誰青?


    一掬釣魚壇上淚,風浩浩,雨冥冥……


    剛剛殺出重圍死裏逃生的梁風,站在飲馬鎮的石碑前。


    提刀獨立,四顧八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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