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封閉的繁口鎮離開,“土包子”李斐自然鬧出了不少笑話,然而或許恰好是這份淳樸,讓他成功拜入了仙門,並成為了一位門派長老的關門弟子,被寄予厚望。


    可惜的是,李斐心中對得道成仙並沒有多大的執念,心思大部分都放到了符篆和陣法之道上,本身的修為並沒有太大的進展。


    蘇牧本來還期望著通過這“夢境”偷師,但那些對李斐來說一看就會的秘籍,在他眼中卻恍若天書。


    並非是蘇牧蠢笨,而是那書上的內容根本無法拓印到他的腦海之中,自然別說修煉、領會。


    三年之後,自認為學有所成的李斐踏上了回鄉的路。


    命運仿佛跟李斐開了個玩笑,等成熟了不少的年輕人返回家中,迎來的卻是心愛之人被送去血祭的消息。


    看著那蒼白的、再也無法露出熟悉的俏皮笑容的臉龐,即便是作為旁觀者的蘇牧也能感受到那化不開的悲傷。


    不顧各方的阻攔,李斐將自己與愛人的屍身鎖在屋內。


    誰也不清楚在裏麵發生了什麽,即便是擁有第一視角的蘇牧也隻知道李斐一直在寫寫畫畫。


    半個月後,李斐的屋內開始散發出微弱的亮光,那是符篆和陣法激活時特有的光芒。


    之後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屋內的光芒達到了頂點,隨後突然消失。


    當李斐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時,聞黛眉的屍身已經消失不見,李斐本人麵色蒼白,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亢奮狀態。


    趁著李父慌忙差人去請大夫的間隙,李斐悄然溜出了李府。


    來到鎮長,也就是老張頭的家,李斐挾持了老張頭年幼的孫子,威逼老張頭的兒子將他帶進了密室。


    密室的祭壇上,供奉著一塊漆黑的石頭。


    活生生的血祭在蘇牧的眼前上演,鮮紅的血液噴灑在黑色石頭上,熟悉的猙獰巨口在石壁上浮現。


    隻見李斐從懷中取出一枚金色和黑色光芒交織的符篆,符篆迅速燃燒,石壁中的龐大黑影不斷扭曲,發出沙啞沉悶的吼叫。


    不知過了多久,黑石碎裂,黑影逐漸平靜下來,李斐將黑石的殘骸粗暴地掃到地上,並在祭壇上放下了一個香囊和一支發簪。


    猙獰巨口再次張開,嫋嫋青煙從香囊和發簪上散溢而出,很快就化作了一位妙齡少女的模樣,正是聞黛眉無疑。


    “聞黛眉”的目光呆滯,身影仿佛隨時都會消散,李斐癡癡地看著佳人的倩影,猛地一掌拍在胸口,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


    血霧穿過“聞黛眉”落在石壁中的猙獰巨口上,“聞黛眉”的身影一陣扭曲,沒一會就消失在了巨口之中。


    繁口鎮易主。


    盡管張家的餘威猶在,但當李斐將繁口山神召喚出來時,一方隻能憑借著代代相傳的威信色厲內荏,一方卻能讓真正的“神祗”顯現在眾人眼前,結局就已經注定。


    作為害死愛人的凶手,老張頭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並非李斐心善,而是不想浪費任何一點複活聞黛眉的養料。


    利用繁口山神的法力,李斐在繁口鎮附近布下大陣,鎮民們的時間觀念被扭曲,對他們來說,所有的時光都被禁錮在了繁燈節的這三天之內,周而複始。


    鎮民們的身體每況愈下,而始作俑者李斐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蘇牧可以感受到,李斐作為人的部分正在慢慢消失。


    更加糟糕的是,蘇牧本人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意識逐漸模糊。


    驚雷炸響,撕裂般的劇痛過後,蘇牧訝然發現自己的視角發生了轉變。


    漆黑的空間中,一身白衣的李斐麵目猙獰、口鼻溢血,明明周圍什麽東西都沒有,卻像是陷入了重重泥沼之中,手中緊緊握著香囊和發簪竭力向前。


    唯一的暗紅色光源附近,身形佝僂的老張頭手托那枚黑色璽印,笑容張狂:“李斐,老夫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我張家的百年大計不知何時才能看到希望!”


    說著,老張頭將手中的璽印按向那暗紅色的光源。


    李斐撕心裂肺地怒吼:“住手!”


    老張頭顯得不慌不忙,也可能是臨近成功迫切想要傾訴,嘴上不停:“小子,不得不說你真的是個天才,我張家幾代人都沒能解決的難題,而你在短短三年之內,就完成了最關鍵的一步。多虧了你將千口魔的意識壓製,又操控它無節製地吸收生命力,這才讓老夫有了可乘之機。”


    說話的功夫,黑色璽印大半已經沒入暗紅光源,相對應的,光源中一個蜷縮著的女性輪廓緩緩浮現,給蘇牧的感覺就像是黑色璽印將那道人影從光源中擠出來了一樣。


    聞黛眉。


    恐怖的吸力從光源正中心出現,李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蘇牧則不受控製地向著光源那邊飄了過去。


    詭異的是,無論是李斐還是絲毫不受影響的老張頭,似乎都沒有發現蘇牧的存在。


    隨著距離暗紅光源越來越近,蘇牧也慢慢奪回了對身體的控製權,但麵對那恐怖的吸力,想要掙脫卻是力不從心。


    眼看就要被光源吞噬,蘇牧一狠心,手中的剁骨刀狠狠往前一劈。


    明明是身處在黑暗空間中的行動,但那握著剁骨刀的手卻從光源中心的另一個未知空間出現。


    清脆的喀嚓聲中,老張頭表情驚怒,李斐麵露喜色,裂紋迅速爬滿了整個黑暗空間,下一刻,轟然破碎。


    粘稠的黑色液體包裹周身,蘇牧費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顆造型怪異的巨大黑色心髒,心髒上一把剁骨刀嵌入其中。


    微微用力想把剁骨刀抽回,但拿回來的隻有一個刀柄,眼睜睜地看著手上唯一的一件詭物被黑色心髒一點點溶解吸收,說不心疼是假的,但此時顯然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李斐和老張頭各出奇招,老張頭從懷中取出一件造型古樸的鈴鐺,李斐將手中的香囊和發簪投入心髒,見效果不佳後,更是直接將自己的心髒生生掏了出來。


    “聞黛眉”的身體正在一寸寸碎裂,仿佛一個精致而又脆弱的瓷娃娃,等李斐將自己的心髒也投入黑色心髒中後,“聞黛眉”的身體才終於止住了被排出的趨勢。


    但這平衡隻維持了幾息,下一刻,黑色心髒猛然收縮,然後迅速擴張,蘇牧被直接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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