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做過的事,就會留下痕跡。


    費些時日,肯定能調查清楚。


    可司鴻景卻不想再拖下去,唯恐夜長夢多。


    他隨意地把玩著手中的玉佩,眼皮都不抬一下,問道:“株連親族,秦監正真的可以接受?”


    秦監正抬起頭,原本想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可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司鴻景手中的玉佩。


    那是他們秦家的傳家玉佩,跟在他身邊幾十年,他自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可……可這玉佩不是在他孫子的身上嗎?


    秦監正大驚失色,幾乎是狼狽地撲倒在司鴻景的麵前,聲音喑啞緊繃地問:


    “這玉佩你從何處得來?”


    “自然是既陽。”


    既陽。


    就是他孫子被安置的地方。


    秦監正心中的那丁點希望瞬間破滅,跌坐在地,滿麵失魂落魄。


    “秦監正還要堅持從前的說法嗎?”司鴻景問。


    “我……”秦監正抬頭看著司鴻景,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當初那個求著不要把他趕出京城的小娃娃此時已經長這麽大了。


    在聽到司鴻景屢戰屢勝成了邊關大將軍的時候,秦監正就猜到了會有這一天。


    隻要司鴻景追查,那幕後之人就不會放過他。


    因此,他才會上演一出戲,想要保存他們秦家的血脈。


    可卻沒想到,司鴻景竟然連這件事情都查到了。


    “我若是坦然相告,你可否能……”秦監正含著期望地看著司鴻景。


    可司鴻景卻麵無表情地道:


    “你沒有談判的機會。你配合調查,說不定聖上仁慈,才或有一線生機。”


    是啊。


    現在主動權捏在司鴻景的手中。


    隻要他想保住孫子的性命,就根本沒有任何談判的機會。


    秦監正滿麵頹然。


    司鴻景冷冷地盯著他道:


    “說與不說,自己衡量。”


    他明明全程站在原地並無任何動作,可秦監正卻仿佛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殺意。


    他和司鴻景之間,是注定無法善了的。


    “是郭貴妃。”


    “你放屁!”


    秦監正話剛說出口,就被人給打斷了。


    正是一瘸一拐來看熱鬧的司鴻越。


    此時他被氣得滿麵通紅,要不是身邊的護衛攔著,隻怕就要衝上來給秦監正兩拳了。


    “越兒,莫急。”襄帝製止住司鴻越,道:“且聽他如何說。”


    “父皇!他一看就是想找人背鍋,汙蔑母妃!若是母妃所做,怎麽會不告訴兒臣呢!”


    司鴻越就差把被誣陷寫在臉上了。


    很明顯,這件事他確實不知情。


    隻是……


    他不知道卻不代表郭貴妃沒做過。


    “當年我……我酒後亂性,對郭貴妃身邊的宮女翠姑用了強,郭貴妃就以穢亂宮闈威脅我,讓我幫她做事。”秦監正對著上方磕頭道:“求皇上賜死微臣,饒過微臣的家人吧!他們什麽都不知道,隻是、隻是被微臣連累的……”


    翠姑。


    司鴻越知道這個宮女。


    翠姑是他母妃身邊的大宮女,他幼時,母妃經常讓翠姑帶著他在大殿附近玩耍。


    後來有一天,翠姑突然不見了。


    當時,他還哭過鬧過要找翠姑。


    母妃卻說她為翠姑求了恩典,放翠姑回老家和爹娘團聚去了。


    司鴻越聽到和爹娘團聚,才沒繼續鬧郭貴妃。


    “你胡扯!翠姑明明是回老家和她爹娘團聚去了!”司鴻越立刻反駁。


    隻是……


    他這一反駁,反而直接印證了翠姑的存在。


    “和她爹娘團聚?”秦監正嘲諷地笑道:“在我說下‘天煞孤星’的命格謊言後,她就暗中處死了翠姑。”


    “原本我是想納翠姑做個妾,好吃好喝養著她算了,總歸是我對不起她,可誰知……郭貴妃不願留個把柄在我手中。”


    “不可能!你胡說!”


    “屍骨不好處理,翠姑的屍骨就在明嵐宮門前那棵鬆樹下方!”秦監正語氣篤定地道:“翠姑死後兩日我去過明嵐宮,看到了鬆樹根部有翻過的新土。”


    襄帝聞言,就給旁邊的公公使了個眼色。


    公公瞬間明白襄帝的意思,連忙往外走去。


    雖然他盡量降低了存在感,離開動作很是輕巧,可有心之人還是看到了。


    司鴻越瞬間就急了。


    “父皇!母妃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情!你不要相信他的話!他這是病急亂投醫!”


    “嗯。”襄帝點頭,道:“朕當然是相信你母妃的,隻是朕一人相信難堵眾人悠悠之口,還是要證明給大家看。”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相抵是在敷衍司鴻越。


    司鴻越自己心中也清楚。


    可是……


    眼下這種情況,他不知該如何阻攔襄帝。


    眼瞅著小太監已經走出了大殿,司鴻越突然將矛頭指向了司鴻景。


    “肯定是他!”司鴻越指著司鴻景,怒道:“是他威脅了秦監正,才讓秦監正配合他演這出戲的!不然,秦監正原本抵死不認,為什麽在和他說了兩句話後就突然改口了?”


    司鴻景捏住司鴻越的手指頭,暗暗用力:


    “三皇兄難道不知用手指著人說話,非常不禮貌嗎?”


    “我用得著跟你個災星禮貌嗎!”


    “司鴻越!”襄帝立刻斥責道:“你是想違抗朕的命令?”


    他當著文武百官說過,不準任何人再議論司鴻景的身世。


    可司鴻越卻當朝這麽說,可不就是不把襄帝放在眼裏嗎。


    司鴻越聞言,卻是還嘴道:


    “原本朝堂之上多和諧,什麽事兒都沒有,他一回來就出了這麽多的事情,不是災星是什麽!”


    “來人!把三皇子拉下去,關在府中,沒朕的命令不準出來!”襄帝麵色鐵青地道。


    這是要禁足的意思。


    司鴻越一聽,瞬間慌了。


    禁足的下一步就是幽禁。


    他可不要做一個被幽禁一生的皇子,他還有大業未成呢!


    司鴻越連忙跪下認錯:“兒臣知錯了,兒臣隻是見母妃被汙蔑太過氣憤才會口不擇言,父皇饒過兒臣這一次吧!”


    襄帝冷哼一聲,半晌才罰了他抄書兩百遍,讓他好好學一學怎麽為人子,為人臣。


    司鴻越完全不敢拒絕,老老實實地認了錯。


    隻是……


    他看向司鴻景的目光仍然十分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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