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衛鴻儒看向蘇雲章,不解道:“東郊碼頭您不是已經交給許閑了嗎?朝廷政務如此繁忙,咱們還有必要再來嗎?況且碼頭巡防營和官吏,微臣已經換了一茬,現在能有什麽事情?”


    蘇雲章瞪了衛鴻儒一眼,“你懂什麽?朕肯定是要現在來的,朕要看看許閑的計劃如何,碼頭勞工現在的情況如何,他若是犯下什麽錯誤,現在還有補救的措施。”


    “碼頭那些南方商會的人,全都是老油條,哪有好對付的?朕是怕許閑一個人應付不來,順便考核一下許閑的能力,他是棟梁之才,朕肯定要親自培養把握。”


    衛鴻儒聞言,應聲道:“陛下所言極是,許閑再怎麽說,也是太子妻弟,身份地位在哪裏擺著呢,他對民間疾苦應該不甚了解,不知道百姓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蘇雲章非常滿意,“你這句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雖然他認知能力很強,但也僅僅是認知而已,想要真正體會百姓疾苦,哪裏這容易?”


    隨後身著布衣的蘇雲章和衛鴻儒兩人,直接進入了碼頭。


    現如今的碼頭管控並不十分嚴格,任何人都可以隨意出入。


    永興勞務派遣商會現如今在整個碼頭都聲名鵲起。


    所以蘇雲章和衛鴻儒很快便找到了。


    不過當他們來到永興商會一旁的曠地上時,人都懵了。


    無數勞工正在排隊打飯。


    場麵雖然混亂,但亂而有序,空氣中彌漫著粥的香味。


    蘇雲章和衛鴻儒兩人相互望了一眼。


    他們依稀記得許閑說將勞工集中到一起包食宿,沒想到竟然這麽快便實現了。


    “這位兄弟。”


    蘇雲章看向一名拿著飯碗的勞工,問道:“請問這裏是永興勞務派遣商會嗎?你們這是做什麽呢?”


    勞工解釋道:“沒錯,這就是許公子的永興商行,我們自然是排隊打早飯,你們也是來碼頭找活做的?我跟你們說,你們來這裏就對了,許公子那就是大善人,食宿全免不說,每日工錢還高達三十文,若是加班還給加班,早晨吃的都是蔬菜肉粥。”


    勞工說著眼眸中滿是喜悅和對許閑的敬佩。


    蘇雲章驚訝道:“看來許公子還真是仁義。”


    “豈止是仁義啊!”


    勞工自豪道:“那簡直就是青天大老爺,你們早晨吃飯了嗎?沒吃也可以鬧一碗嚐嚐。”


    衛鴻儒不可思議道:“我們不是勞工,也能吃粥?”


    “自然能啊!”


    勞工解釋道:“許公子說了,能來碼頭討一碗粥喝的人都是遇到難事的苦難人,身為商人就要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他賺這份錢,就要承擔社會責任,誰若是不真有困難會蹭一碗粥喝?這世上哪有那麽不要臉的人?你們聽聽許公子多仁義!”


    蘇雲章和衛鴻儒兩人聽著,麵帶震驚。


    他們還真是沒想到,許閑竟然能說出這番話,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們還真是小看了許閑的覺悟。


    隨後蘇雲章和衛鴻儒兩人各自打了一碗粥。


    “對了陛下。”


    衛鴻儒端著粥,問道:“咱們算不算臭不要臉的蹭粥的。”


    “你看。”


    蘇雲章瞪了衛鴻儒一眼,“這粥你還讓朕喝不喝?”


    衛鴻儒忙道:“喝喝喝......”


    蘇雲章淺嚐一口,眉梢微揚,“你別說,這粥的味道還不錯,放了碎肉,鹽巴和蔬菜,什麽時候我楚國賑濟災民的時候,粥能達到這種程度朕就滿足了。”


    衛鴻儒感歎道:“一碗粥雖小,但卻能看出來許閑確實不凡,尤其是他那一番話,真是令人發省,耐人尋味,恐怕我們楚國七成以上的官吏都沒有這種責任感。”


    “你說的沒錯。”


    蘇雲章十分認同,“別說七成,恐怕八成官吏都沒有,一碗粥雖然少,可是又有誰願意白白提供給這些苦難的人呢?”


    不多時。


    蘇雲章和衛鴻儒兩人喝完了粥。


    這碗粥的味道非常不錯,但他們兩人卻是感覺到了一陣苦澀。


    他們沒想到被人參了一千兩百多本的許閑,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偏聽則暗,兼聽則明,今日終於有了具象化的體現。


    吃完粥後。


    蘇雲章並未去找許閑,而是帶人直奔碼頭而去。


    他們要看看,勞工們的工作有沒有得到改變。


    這些勞工才真真正正是賺血汗錢的人。


    他們便是這天下所有百姓們的縮影。


    天子腳下,上京城外的勞工都飽受欺壓,那其他地方的百姓還能有好?


    ......


    漕運貨運碼頭。


    一艘艘商船停靠在碼頭,碼頭勞工正排隊卸貨。


    蘇雲章看向衛鴻儒,問道:“你能感覺出什麽不同嗎?”


    “自然。”


    衛鴻儒笑吟吟道:“老臣跟隨陛下多年,難道這點眼力還沒有?跟之前咱們來那次相比,勞工們更有精氣神了,眼中充滿了希望。”


    蘇雲章欣慰點頭,“沒錯,包食宿,每日工錢三十文,一個人能養活一家人了,太湖流域今年糧食大豐收,不然河北和山東更加不好過。”


    “但國家還得增加財政收入才是,什麽時候朝廷能輕鬆籌措錢糧應對天災,那朕九泉之下也可以見列祖列宗了。”


    衛鴻儒道:“許閑這麽搞,碼頭估計是賺不到什麽錢了。”


    “賺不到無所謂。”


    蘇雲章倒是並不在意,“朕倒是感覺許閑做的沒錯,有些錢該賺,有些錢原本就不該賺,賺老百姓們的血汗錢有什麽意思?”


    說著,他看向一艘艘貨運商船,“賺那些奸商的錢才算是能耐。”


    話音剛落。


    碼頭上便出現了爭吵聲。


    “混蛋!”


    一名管事指向一名跌倒將糧食摔到地上的勞工,怒罵道:“你沒長眼睛啊!?這袋糧食是戶部定的,比你命都值錢!”


    勞工忙低頭認錯,“實在抱歉大人,方才是我腳滑,是我的錯。”


    “認錯有什麽用!?”


    管事麵色鐵青,一嘴巴就向勞工扇了過去,“你們這些狗雜種!真以為你們翻身了!?”


    “啪!”


    勞工被巨大的力道抽了翻了一個跟頭。


    勞工捂著臉,嘴角滲出鮮血。


    周圍勞工瞬間暴怒。


    “你憑什麽打人!?”


    “我們是許公子的人!不是你們商會的人!”


    “你狗日仗勢欺人!”


    .......


    管事見有人出頭,並不畏懼,沉聲道:“你們就是勞工,還真以為許公子會因為這點事為你們出頭嗎?你們若是因為這點事去找許公子,那他三天就得被你們累死,我看今後誰還護著你們!”


    聽聞此話。


    被打勞工急忙站了起來,焦急道:“諸位冷靜,我們不能無故給許公子添麻煩,這件事是我錯了,我挨打活該!”


    管事雙臂環抱,冷哼道:“算你識相!”


    但周圍其他勞工依舊義憤填膺,甚至有人偷偷溜走前去告狀。


    不遠處。


    蘇雲章見此一幕,怒發衝冠,“這狗仗人勢的王八蛋!我楚國子民他抬手就打!?朕非要砍死他不可!”


    衛鴻儒急忙拉住他,“陛下冷靜,我等許閑處理就是了,您不是要看看他的應變能力嗎?”


    蘇雲章聞言這才冷靜下來,“這群混蛋!!!”


    隨後碼頭勞工繼續搬運貨物。


    一炷香後。


    蘇雲章有些不耐煩了。


    衛鴻儒急忙指向不遠處,“陛下你看。”


    蘇雲章抬頭望去。


    許閑,唐霄和趙福生三人,帶領一百名手持鐵棍的勁裝大漢,正向碼頭浩浩蕩蕩而來。


    蘇雲章雖然不讚同許閑的這種做法,但心中卻感覺一陣莫名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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