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是個什麽地方?


    那是上海灘著名的溫柔富貴銷金窟,是上流社會找樂子的好地方,也是外人進入上海灘高級圈層的必經之地。


    可要是以為那裏隻有美景美食,溫香軟玉,放鬆了警惕,一頭栽進去,那可就不好說了。


    鏡頭此時轉到了一個熱鬧的舞會大廳裏。


    打扮入時的男男女女正在翩翩起舞。


    舞池中央那個穿著一身石榴紅色洋裝的女子,裙擺飛揚,猶如萬綠叢中飛舞的花蝴蝶,牢牢吸引著全場的目光。


    不是那位豔名在外的梁府大小姐梁寧,又是誰?


    一曲舞畢,梁寧對著自己的舞伴輕輕一笑,轉身往外走去。


    立時便有好幾個男子走過來,殷勤地與她搭話。


    “梁小姐,你跳得實在太好了……”


    “梁小姐,鄙人是華懋飯店的理事,希望能有機會與你認識……”


    “梁小姐,不知下一支舞可否賞臉與我一起……”


    梁寧一邊熟練地謝絕了一幹愛慕者的搭訕,一邊衝周圍的熟麵孔們笑著點頭打招呼,腳步輕快地走出了舞池。


    這時,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跑過來,湊到她旁邊耳語了幾句。


    梁寧臉色不變,依舊笑盈盈的。


    腳下卻自然地一轉方向,往客廳方向走去。


    梁夫人正在麻將桌邊陪著幾位高官夫人打麻將。


    梁寧笑著走到她旁邊,說要跟母親說幾句悄悄話,一通撒嬌賣癡,硬是拉著梁夫人一起離開了客廳。


    梁夫人一臉拿女兒沒辦法的寵溺微笑,跟著梁寧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什麽事?沒看見我正陪著鄭局長夫人嗎?”


    梁寧也立刻收起了撒嬌的表情,恭恭敬敬地低聲回答道。


    “夏掌櫃死了,背後中了一槍,被人從沙遜大廈樓上扔下來了。”


    “死了?”


    梁夫人皺起眉頭,沉思了片刻。


    “日本人的前方戰局本來就不樂觀,現在後方又出了這樣的事……看來這段時間,上海灘的局勢又要不太平了。”


    她伸手拉了下身邊一個毫不起眼的召喚鈴,叫來了一位長相普通的灑掃阿姨,小聲吩咐了幾句。


    轉身剛準備走,回頭看了一眼梁寧,表情微微一軟,又停下了腳步。


    “你自己最近也小心點。”


    麵對梁夫人的關心,梁寧顯然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點頭道。


    “嗯,我知道了媽,我會小心的……”


    她話還沒說完,梁夫人忽然想起了什麽,原本鎮定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焦慮起來,一疊聲叫著往外走。


    “對了,還有真真……何媽!何媽!你看到二小姐放學回來了沒有?”


    看著母親匆匆離開的背影,梁寧臉上飛快滑過了一絲悵然。


    ……


    鏡頭一轉,畫麵又從梁府切換到了街頭。


    那位被母親和姐姐惦記的二小姐梁真,終於出場了。


    隻見2個穿著民國女學生裝的女孩,大約16、17歲的年紀,手挽著手,說說笑笑往前走。


    正是梁府二小姐梁真,和她的好朋友小娟。


    幾周之後就是就是學校校慶,她們倆都要上台表演節目,所以每天放學後都要留下來排練。


    今天她們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逃掉節目排練,提前溜了出來。


    “你不知道,我媽管我管得可嚴了!”


    一頭齊耳短發的梁真,滿臉都是自由的喜悅。


    “她說現在世道不太平,每天都讓司機按點接送我,從來不許我亂跑,悶都悶死了~”


    小娟笑著推了她一把。


    “大小姐,有司機還不好?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你要這麽說,我可就轉頭回學校了?那就沒人陪你去逛百貨公司咯……”


    梁真眼珠一轉,便捏住了好朋友的命門。


    小娟果然立刻投降了。


    “哎!我開玩笑的!我知道有一條近路。咱們倆抓緊時間,早點逛完送你回家,說不定還能趕上你家司機……”


    2位少女嘻嘻哈哈地穿過小巷,拐上了一條平時從來沒有走過的路。


    卻沒有發現,她們身邊的人流越來越多,甚至與一群揮舞著小旗子,呼喊著口號的年輕麵孔擦肩而過。


    直到小娟忽然驚呼一聲。


    “前麵好像有人在遊行哎!”


    “真的假的?我老是聽人說起,還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呢~”


    梁真忍不住好奇地張望起來。


    “小娟,我們去看看熱鬧吧?”


    2個人相視一笑,便悄悄地跟在了遊行隊伍後麵,邊走邊聊。


    走了一會,正覺得有點沒意思。


    結果拐過一個街角,突然迎麵碰上了許多穿著軍警製服的人,黑壓壓的一片,嚴陣以待。


    兩邊頓時緊張對峙起來。


    遊行隊伍前排似乎有學生模樣的人在和軍警交涉著。


    可惜梁真離得遠,不管她怎麽屏氣凝神,還是什麽都聽不清楚。


    等了沒一會,就覺得無聊起來。


    “他們在說什麽啊?一句也聽不見。沒意思!小娟我們回去吧……”


    她拉著小娟,正想轉身離開遊行隊伍。


    “啪!”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劇烈的爆炸聲。


    那一瞬間,梁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隻覺得身邊人群忽然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尖叫聲,所有人都開始拚命推擠著往後跑。


    梁真原本拉著小娟的手一下子就被迫鬆開了。


    就連她自己,也身不由己地被人潮推著往前跑。


    她努力回過頭,想看看是到底怎麽回事。


    卻看到了之前走在自己旁邊,還跟小娟搭過話的一個年輕女生,腳下正大步奔跑著,胸口突然噴出了一大蓬血花。


    然後身體一頓,“撲通”一聲向前倒下了。


    緊接著,許多雙腳無情地從她身上踏過去,很快將她的身影淹沒了。


    梁真隻覺得自己臉上一熱,一股濃濃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伸手一摸,殷紅的鮮血立刻沾了滿手。


    她這才後知後覺——


    剛才是有人開槍了?


    這個1分鍾前還生龍活虎的女孩子……被打死了?


    “真真,快走!”


    這時,小娟從旁邊衝了過來,拉起呆愣的梁真就跑。


    可惜沒跑出多遠,互相推擠的人流就把她們倆再次衝散了。


    ……


    梁真渾渾噩噩地在街上走著。


    她不知道自己順著人潮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裏。


    隻知道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徹底落單,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她停下腳步,在路邊的巷子口蹲下歇腳,腦子裏還在不停回放著剛才目睹的那一幕。


    原本如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裏,此時多了許多震驚與迷茫。


    就在這時,她的頭頂忽然傳來一道流裏流氣的聲音。


    “喲~老大你看,這裏有個小美人落單了!”


    梁真抬頭一看。


    隻見3個小混混模樣的人,正滿臉淫笑地向自己圍過來。


    梁真站起身想要逃跑,卻被這3個小混混分散包圍住。


    “小美人,想去哪兒啊?不如來陪陪哥哥我吧?我們幾個一定不會虧待你……”


    那幾個小混混嘴裏說著汙言穢語,腳步也越來越近。


    眼看為首的那個小混混的手就要接觸到梁真的臉。


    她目光一凝,臉上閃過一絲堅毅,狠狠一巴掌拍開那小混混的手,轉身就往巷子裏跑。


    為首的小混混立刻勃然大怒。


    “臭丫頭,還想跑?你們兩個給我追上去!”


    “放心吧老大,她跑不了!”


    另外2個小混混抬腿便追了過來。


    狹長的小巷裏,梁真跌跌撞撞在前麵跑,小混混們大呼小叫地在後麵追。


    她隻聽見後麵的人離得越來越近,叫聲越來越得意囂張。


    自己越跑越慢,腿越來越軟,臉上不由得湧起了幾分絕望。


    就在這時,前方拐角處忽然轉出一個人來。


    梁真一下子沒刹住,狠狠撞到了對方的懷裏。


    抬起頭一看,忽然愣住了。


    即便在如此緊急情況下,她依然忍不住少女心猛地一動。


    眼前是一個穿著黑色警察製服的年輕男人。


    照理說,自己剛剛才碰到一群對著遊行隊伍開槍的軍警,對穿這身製服的人應該非常害怕。


    可梁真還沒來得及察覺到那絲抗拒,就被眼前男人的臉驚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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