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咚咚、咚咚……”


    謝竹心原本已經在來時車裏平複下來的心,此刻忽然又劇烈地跳了起來。


    她直麵著孔蒙導演的目光,努力控製自己臉上的笑容不要太僵硬。


    孔蒙仔細打量了她幾眼,正要開口說話。


    突然,一陣“嗡嗡”的手機振動聲響了起來,在這個掉落一根針都能聽見的時刻,顯得十分刺耳。


    孔蒙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對不起!”


    謝竹心渾身一震,連忙從口袋裏掏出正在不停振動的手機,手忙腳亂地按掉。


    孔蒙頓了頓,清了清嗓子,再次開口說話。


    “你這個形象……”


    可沒說幾個字,謝竹心手裏的手機再次不依不饒地振動起來。


    她趕緊再次按斷。


    然而沒過2秒鍾,手機又一次猛烈振動起來。


    謝竹心沒辦法,隻好幹脆把手機強製關機,狠狠塞進了口袋。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她的後背已經全是冷汗了。


    孔蒙導演此刻的表情也有點不太好看。


    謝竹心不敢說話,隻能默默屏住了呼吸。


    “這樣吧,你直接過兩天來片場試個鏡。”


    孔蒙轉過頭,朝旁邊的老賈使了個眼色。


    “琴女那個角色,你把她排進去,到時候咱們一起看看。”


    老賈挑了挑眉,點頭應下了。


    琴女?


    謝竹心有些疑惑。


    沒聽說孔蒙導演最近在拍新戲,難道是他正在籌備中的新片?


    不知道是怎樣的角色呢……


    她正想開口發問,侯一澤的手輕輕按在她胳膊上,示意她不要說話。


    果然,孔蒙導演沒有再解釋,直接轉過臉去,準備繼續之前的話題。


    老賈卻笑嗬嗬地打斷了他。


    “老孔,今天他們叫來了幾個京舞的女孩子,說讓你看看。要不要叫她們進來?”


    孔蒙停下話頭,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哦?那就叫她們進來吧。”


    謝竹心感到,整個房間的氣氛馬上不一樣了。


    那些正襟危坐談著正事的中年男人們,此時臉上都浮起了笑意。


    “我送你們出去吧。”


    老賈站了起來,對著侯一澤和謝竹心笑道。


    他們2人立刻知趣地告辭,跟著老賈走出房間。


    在門外,和那幾個剛有過一麵之緣的高挑女孩子擦肩而過,看著她們帶著懵懂的表情,走進了房間。


    回到別墅1樓,老賈要了謝竹心的電話號碼,說過幾天會聯係她,就轉身離開了。


    隻剩謝竹心站在原地,和侯一澤麵麵相覷。


    這一場和孔蒙導演的會麵,不能算不順利,可是整個過程快得驚人,讓她現在還有點一頭霧水,回不過神來。


    回去的車程上,謝竹心一直沒有說話。


    “怎麽了?自從之前見過孔蒙導演,就看你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困了嗎?”


    侯一澤一邊開車,一邊瞟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發呆的謝竹心。


    “我隻是在想,剛才是不是表現得很糟糕,把難得的機會搞砸了?總覺得孔導最後是在敷衍我……”


    謝竹心手托著腮,滿臉鬱悶。


    “明明好不容易在電視劇圈闖出了一點成績,可在導演眼裏,還比不過幾個學舞蹈的在校大學生……哎喲!你幹嘛?”


    她的額頭被侯一澤狠狠彈了一下,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回去。


    “平時看你挺聰明的呀,怎麽這個時候突然變傻了?你對電影圈的濾鏡到底有多重啊?不就是一群老男人嗎?”


    侯一澤轉頭看著前方,嘴角卻掛著一絲壞笑。


    這家夥!


    以前那個手欠又可惡的“狗男人”又回來了!


    謝竹心又氣又笑。


    “什麽老男人?人家至少真的搞出了幾部曆久彌新的經典作品!可我們拍的那些偶像劇呢?別說10年20年。再過3年,還有人會看嗎?”


    侯一澤笑著搖搖頭。


    “也用不著這麽看不上自己的作品吧?我知道你想出好作品,想演好電影。我隻想提醒你,別對電影圈的人濾鏡太重~”


    謝竹心看著他的側臉,歪了歪頭,忽然笑了。


    “你這麽清醒,該不會是自己的經驗之談吧?哎我都忘了問你,怎麽會跟孔蒙導演這麽熟?還有,侯誌又是誰?”


    剛才在局上憋了一肚子的疑問,現在終於可以問出口了。


    侯一澤笑而不語,突然抬手一個大轉彎,把車停在了路邊,轉過頭來看著謝竹心。


    “看來今天這頓拷打我是跑不掉了,還是老實一點,主動交代吧~想知道什麽?直接問吧!”


    謝竹心興致勃勃地湊到他麵前。


    “侯誌是誰?”


    “生物學意義上說,他是我爸。不過他跟我媽離婚10多年了,我們早沒什麽來往了。”


    謝竹心頓了一下。


    看侯一澤沒有什麽不愉快的表情,咬咬牙繼續問道。


    “那你怎麽會認識孔蒙導演的?”


    “20年前吧,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孔蒙有一部老電影叫《日子》,那時老侯還是他的製片人,把我帶到劇組裏住過一段時間……”


    侯一澤正在回憶過去,冷不防一轉頭,對上了謝竹心突然亮晶晶的雙眼。


    “omg!你爸是《日子》的製片人?那是我最喜歡的一部孔蒙導演的作品哎!哇~真是沒想到!”


    謝竹心滿臉不可置信地感慨道。


    “而且20年後,我居然還和你一起演戲了?這也太……”


    看著她那副傻樣子,侯一澤終於忍不住,撲地一下笑起來。


    “和我一起演戲算什麽?你還可以做得更過分一點,比如……”


    他坐直身體,慢慢向她靠近,眼睛裏仿佛又有一隻猛獸開始蘇醒。


    謝竹心心中一慌,連忙向後縮去。


    侯一澤靜靜看了她一眼,沒再緊追不舍,隻是輕輕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睛時,那隻猛獸已經無影無蹤。


    車廂裏沉默了一會。


    “孔蒙導演那個試鏡機會,你不用多想,到時候看著辦就是。合適就留著,不合適就推了,不必為了他的名頭,刻意委屈自己。”


    侯一澤轉過頭,麵無表情地說道。


    謝竹心抿著嘴唇,認真地點了點頭。


    “嗯。這次真的非常謝謝你。我知道,今天光憑我自己,是見不到孔導,也拿不到這個機會的。以後但凡有什麽我能幫上你的……”


    “我幫你,隻因為我想,不是為了指望你的回報。你沒必要有這麽大負擔。”


    侯一澤看了她一眼,輕歎一口氣。


    “談亦峰不是也幫你拿到t家品牌大使了嗎?你對他,總不會也這麽客氣吧?”


    聽到“談亦峰”這個名字,謝竹心忍不住一個白眼翻了上去,猛地脫口而出。


    “他?他哪有資格跟你比?他和我那都是利益交換,連朋友都算不上!我跟他客氣什麽?”


    侯一澤忍了一下,沒忍住,捧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哈哈哈原來談、談亦峰在你這裏……地位這麽低啊哈哈哈哈……”


    笑了半天,他直起身來,擦了一把笑出來的淚水,狀似無意地隨口問道。


    “那我和章臨雲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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