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竹心用自己最柔和的聲音,把幾個小時前和經紀人商量好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可盡管她語氣再溫柔,也無法讓自己嘴裏的話少一分殘酷。


    等她說完以後,迎接她的是一陣深深的沉默。


    良久,章臨雲才艱難開口道。


    “所以,為了這部新戲,你和經紀人承諾不談戀愛?”


    “是的。”


    “私下悄悄談,不讓她知道呢?”


    “有狗仔,有代拍,還有路人,這種事不可能瞞過去的。而且我已經答應她了,我不想失信。”


    “要多久?”


    “……我不知道。”


    又是一陣沉默。


    章臨雲的表情開始變了。


    從昨天晚上開始,他明顯比以前更活潑,更外放,表情也生動了許多。


    但現在,他的神色又漸漸收斂,似乎慢慢變回了她初見時那個麵無表情的章總。


    謝竹心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但她無能為力。


    “記不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到現在,有2年多了吧?從你說我們兩人順其自然開始,也差不多快1年了……”


    章臨雲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回憶。


    謝竹心輕輕咬住自己的嘴唇。


    她當然記得。


    在她離開《一起奔跑吧!》實習的那天,他們相遇。


    去年《大明王朝》劇組裏,他們又踏出了關鍵的一步。


    他們一起為品牌的經營而努力,一起走遍老家的街道,一起在校園的夕陽下接吻。


    曾經她真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開始戀愛了……


    可回憶的眼神從章臨雲眼中緩緩褪去了。


    現在,他真的變成了那個初見時的章總。


    冷峻,霸氣,生人勿近。


    “我說過,我隻給自己放了一天假,來解決這件事情。”


    章臨雲靜靜看著她,目光深得嚇人,仿佛要把她整個人裝進眼裏。


    “現在,告訴我最後的答案——


    “行,或者不行。”


    ……


    餘蓓最近迷上了一款手機遊戲,每天晚上都玩得十分投入。


    所以這天晚上,直到臨睡前準備關機,她才看到謝竹心給她打的未接電話。


    時間——2個多小時前。


    哎呀不好,打遊戲錯過了!


    看了看時間,餘蓓直接抬手回撥過去。


    心心那個天天拍大夜戲的家夥,就算殺青了,也不可能這麽早睡,先聊5毛錢的天再說~


    電話果然很快接通了。


    “喂,小貝?”


    電話裏的聲音好像有點鼻音。


    “哈哈哈哈心心!我就知道你還沒睡!不好意思,我之前玩遊戲沒接到電話。恭喜你殺青咯!現在可以自由玩耍了吧~”


    “嗯……”


    “對了,你打電話找我什麽事呀?”


    餘小貝快樂的聲音傳入謝竹心耳中,讓她暫時忘掉了一些東西,想起之前聯係小貝的初衷。


    “沒什麽,就想問問你回公司以後,工作情況怎麽樣?”


    餘蓓果然開始興奮地滔滔不絕起來。


    走紅以後,難得有時間像學生時代一樣,和好朋友煲電話粥,謝竹心本來以為自己會很享受。


    可是在小貝跌宕起伏的講述聲中,她卻漸漸走神了。


    她的手仿佛擁有自我意誌一般,伸向了桌上一隻小小的禮品盒。


    這是昨天晚上,酒店服務員放在她門口那束殺青鮮花裏的東西。


    應該也是殺青禮物的一部分。


    隻不過今天早上太忙了,她收拾的時候匆匆丟到包裏,一直沒顧得上打開。


    2個小時前去見章臨雲的時候,她帶上了它,想物歸原主。


    沒有成功。


    大概是因為,那時自己剛對章臨雲說出了那句最後答複吧——


    “對不起,我沒辦法在這個時候談戀愛。”


    她依然能記得自己說出這句話時,對麵那個男人的目光像吹滅的燭火一樣,徹底暗淡了。


    他一句話也沒說,立刻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你的禮物。”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刻他回頭看著這隻小盒子的眼神。


    那是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冷漠與嘲諷。


    “丟了吧,隨便你怎麽處理。”


    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了。


    謝竹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


    隻知道,自己手裏一直緊緊攥著這隻小盒子,坐在床上發了好久好久的呆。


    直到餘小貝打電話過來,手機鈴聲把她吵醒。


    現在,在小貝背景音一樣的講述中,謝竹心突然很想看一看,這小盒子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麽。


    “啪——”


    盒子輕輕打開了。


    黑色絲絨麵上,躺著一隻亮晶晶的小熊,全身上下鑲嵌著藍白兩色碎鑽,眼睛骨碌碌地,憨態可掬。


    一條小熊圖案的鑽石項鏈?


    她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絲笑意。


    她從來沒想過,章臨雲居然會送自己這麽可愛的東西!


    其實,有一點點幼稚。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很喜歡。


    謝竹心忍不住伸手去拿項鏈,想在脖子上試一試。


    可惜手指有點僵硬,一不小心,黑色絲絨墊整個從盒子裏翻了出來。


    原本壓在黑色絲絨墊下麵的一小塊白色東西,也“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這是什麽?


    謝竹心低頭撿起來,原來是一塊折得四四方方的紙片。


    一點一點打開。


    她感到自己慢慢屏住了呼吸,手指也在漸漸發抖。


    “這是我用集團總裁第一個月工資買的禮物。實現夢想的感覺,和你一起分享。希望你也能早日得償所願!”


    實現夢想?


    她瞬間想起有一次聊天時,章臨雲曾經說過的一段話。


    他說,經世集團雖然不是自己從小喜歡的東西,卻是他的家人們曾經最在乎的東西。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經世集團的總裁,就是他的夢想。


    “砰——”


    謝竹心聽到了自己心髒被擊中的聲音。


    “馮總說我做的這個推廣方案很有想法,過段時間還讓我去總部匯報……”


    餘蓓正說得起勁,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響亮的抽泣聲。


    “怎麽啦?”


    她慌忙問道。


    “沒事……”


    電話裏的謝竹心鼻音好像更重了。


    “可能是最後一場殺青戲用了人造雪,鼻子有點不舒服。”


    “那你趕緊去休息,好好睡一覺!等身體好一點了,我們再約見麵,拜拜~”


    餘蓓匆匆結束通話,手機一丟,關燈閉眼,幾乎瞬間墜入了甜蜜的夢鄉。


    她不知道,今夜至少有2個人,是別想睡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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