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兒與陸承並肩平躺在柔軟的青草地上,平地而起的微風吹動了他額前的劉海和她柔順的長發,天空中的暖陽肆意地向兩人周身撒下和煦的陽光,周清兒微微一笑,開口詢問道:“很舒服吧,陸承哥哥。”


    聞言,陸承頗為感激地望了她一樣,隻不必多言,周清兒此舉自然是為了讓他盡快擺脫先前所生出的心悸恐懼的情緒,這一點,看待世事問題極其透徹的陸承早已了然於胸,可謂洞若觀火,他目不斜視,眼露真摯之意地抬頭回答道:“嗯,謝謝你,清兒。”


    說完,周清兒俏臉微紅,微垂下頭,纖手一麵輕輕撫平裙擺上的皺褶,一麵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把玩著烏黑亮麗的青絲,輕聲說道:“我們兩人之間不需要這樣,陸承哥哥,這都是我應該也願意去做的事情。”


    望著清兒羞澀難言、滿懷情意的模樣,縱然陸承定力過人,也不由為之一呆,見狀,周清兒不禁輕啐一口,羞紅了臉,小聲囁嚅道:“陸承哥哥不要這麽看著我,我可是會害羞的。”


    話罷,陸承也是難得的老臉一紅,略顯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用無可奈何的語氣回答道:“對不起,清兒,我不是故意的。”


    見陸承偏過頭去,移開視線,周清兒這才稍稍放下心來,輕捂心口,低聲安慰道:“其實……這也不是陸承哥哥的錯,陸承哥哥不必太過自責。”


    言盡,陸承心頭一暖,輕嗯一聲,又轉而如是說道:“很神奇呢,擬化之術,清兒一直有在努力練習麽?”


    聽著陸承發出這般的感慨,周清兒微微一怔,旋即出言回答道:“嗯,在異想九術中,我最喜歡的就是擬化之術了,能夠隨心所欲地擬化各種美麗的景色,所以有空就會不斷地去練習擬化之術。


    其實,陸承哥哥,我一開始因為父母過世的事情而非常討厭主衛這個與生俱來的身份,也痛恨爺爺的袖手旁觀、毫無作為,那時候,是陸承哥哥拯救了有如行屍走肉的我,讓我的生活重新出現了光芒,使我重燃希望,漸漸地,我開始理解了爺爺的不易之處,即使身居高處,亦有無所能為之事,所以陸承哥哥不要隻覺得異想者的身份改變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你也改變了我的命運,不是麽?說起來‘主衛’這個名字要比‘神仆’好聽多了。”


    語畢,陸承心中生出幾分複雜之色,口中默念道:“神仆……”


    腦海中閃過那張時常麵露微笑的臉龐,那日耀華為他們二人動用力量、調度資源、締結契約的畫麵依舊曆曆在目,聽後,周清兒心頭一緊,試探性地詢問道:“陸承哥哥,你是不是想到了耀華?”


    聽完,陸承並未選擇隱瞞否認,而是如實回答道:“是的,我在想他現在在幹什麽。”


    周清兒滿不在意地回答道:“誰知道呢,反正要比我們的處境要好。”


    望著她那輕撅小嘴的模樣,陸承自是不覺莞爾,又似是想起了什麽,輕歎一聲,這歎息聲傳入周清兒的耳中,仿佛內心因此受到拉扯一般,關切地詢問道:“陸承哥哥,你為何要無故歎息呢?”


    陸承望向周遭的秀麗風光,語重心長地解釋道:“我自然不是在無病呻吟,清兒,你的擬化之術即使再高明,可我們終究還是要麵對現實的,不是麽?”


    這一點,周清兒完全同意,她輕握粉拳,信誓旦旦地回答道:“那當然了,無論是什麽,我都會和陸承哥哥一起共同麵對的。”


    陸承微微頷首,以示回應,指向小空間的邊緣並說道:“清兒,這個小空間也開始趨於不穩定了,不過根據我的計算,在我們被傳送回異想世界的殘酷模式中去之前,小空間還不會發生崩塌,所以我們是時候去思考新的問題了。”


    周清兒追問道:“陸承哥哥,什麽問題?”


    陸承反問道:“清兒,你還記得周平對你說的話麽?”


    聞言,周清兒俏臉上流露出置若罔聞的神色,螓首微搖,如實回答道:“因為之前的情況太過危急,沒有時間去考慮其他的問題,所以,我已經忘記了,陸承哥哥,你可以再說一遍給我聽麽?”


    望著周清兒明眸忽閃的模樣,陸承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柔軟之意,伸出左手,輕撫她那吹彈可破的臉頰,微微一笑,輕聲回答道:“當然可以了,清兒,之前周平對我們說,由於異想世界殘酷模式的限製,我們無法保留有關周平所告知到我們的一切,同理,周平也無法告知我們如何巧妙地保存著這些珍貴的資料,隻得靠我們自己來想辦法了。”


    說完,周清兒輕撅小嘴,小聲嘟囔道:“爺爺還真是不靠譜呢,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話罷,陸承擺手適時提醒道:“清兒,別這麽說,首先在這個平行宇宙中,他不是你的爺爺,其次,他也給到了我們離開小空間的暗示。”


    言盡,周清兒俏臉一紅,如是囁嚅道:“我知道了,陸承哥哥。”


    陸承微笑著回答道:“沒關係,清兒,關於這個問題,你有什麽好的對策麽?”


    語畢,周清兒微垂下頭,流露出苦思想的神態,不多時,她開口回答道:“陸承哥哥,我有了一個方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陸承毫不在意地抬手說道:“沒事,清兒,你說吧。”


    周清兒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陸承哥哥,我打算使用具現之術具現出紙筆,將相關的信息抄在紙上隨身攜帶,這樣就可以帶去殘酷模式運轉之下的異想世界了。”


    陸承稍加思索,沉默了幾秒,而後微微搖頭,回答道:“我覺得不行,清兒。”


    周清兒即時反問道:“為什麽?陸承哥哥。”


    陸承謹慎地回答道:“不會這麽簡單的,清兒,你要知道,按照異想世界的任務規則來說,在一天中的另一半時間我們都應該被傳送到現實世界的任意某一處,然而由於異想世界的主動幹涉,這才讓我們來到這個小空間經曆生死劫難的,也就是已經將你作為不確定因素考慮在內了,所以我覺得這個方法並不可行。”


    周清兒略顯沮喪,一時也沒有什麽頭緒,見狀,陸承出言安慰道:“別傷心,清兒,不過你的這個想法給我提供了一定的思路。”


    聞言,周清兒的俏臉上起了變化,連忙追問道:“什麽思路?”


    陸承如實回答道:“我們可以故技重施,你利用鏡麵、映像、具現之術將信息傳遞到異想世界的指定位置,清兒,你覺得意下如何呢?”


    這次則輪到周清兒搖頭否定道:“這樣是不行的,陸承哥哥,不同於先前的情況,因為那時我雖不能以目窮盡小空間以外的世界,但至少能夠眼見,而異想世界並沒有出現在我的視野中,因此無法進行定位,鏡麵之術失去目標就不能施展了,要傳遞到指定位置更是無稽之談。”


    陸承眼露失望之色,暗道可惜,周清兒喃喃自語道:“如果寫在紙上不行的話,那麽就......”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地說道:“把字刻在石頭上!”


    旋即二人會心一笑,不由想起過往一同閱讀《三體》的時光,周清兒嘴角輕揚,如是說道:“還真是懷念呢,那個時候,陸承哥哥應該也有印象吧。”


    陸承微微頷首,回答道:“當然記得了,與你一同度過的每分每秒我都會銘記在心,永生難忘。”


    此言入耳,周清兒微微一怔,微揚起頭,望著眼前笑靨如常的陸承,她心下感動,閉上雙眼,露出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陸承自然會意,低頭一吻,良久,唇分,周清兒這一次並未害羞,低聲勸慰道:“陸承哥哥,如果說真的無法保存記憶的話,要不然就算了吧?”


    陸承也點頭附和道:“那好吧,清兒,你應該也累了吧,我們就在這兒而休息吧。”


    周清兒亦是點頭應允道:“嗯,好的。”


    於是兩人躺下後不再言語,盡皆閉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承從睡夢中蘇醒過來,睜開雙眼,眼前的人自然是周清兒,她眼露春意,抬手輕挽耳際間的鬢發,朱唇輕啟,開口詢問道:“陸承哥哥,你醒啦?”


    陸承有氣無力地打了個哈欠,又輕揉惺忪的雙眸,輕嗯一聲,出言回答道:“清兒,醒了,怎麽?”


    旋即將麵前的周清兒攬入懷中,如是說道:“清兒,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周清兒猝不及防,就這樣任由他突然欺近,一時沒能聽清陸承的所述之言,隻覺俏臉發燙,微垂下頭,故作置若罔聞之姿,不願讓他看到自己臉紅的模樣,而陸承卻是心有所想,未曾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之處,見周清兒久久沒有應答,他心下疑惑,出言詢問道:“清兒,你怎麽了?”


    周清兒自知未能聽清,難辨是非,假意回答道:“抱歉,陸承哥哥,我剛才一不小心走神了,沒有聽到,你可以再說一遍與我聽麽?”


    說完,陸承也不氣惱,隻是暗暗不解,但並未訴諸於口,他耐心地說道:“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尚不成熟的計劃,不知是否可行。”


    話罷,周清兒心念一動,臉上起了變化,即時回答道:“陸承哥哥,你不妨說來聽聽,興許我還能幫到你。”


    陸承輕吐一口濁氣,如是詢問道:“清兒你還記得你之前所提到的‘神仆’麽?”


    周清兒微微頷首,肯定地回答道:“當然記得啊,陸承哥哥,怎麽了?”


    陸承避而不答,而是順著話頭說了下去:“清兒,耀華為我們簽訂了生命鎖鏈契約和共享契約。”


    周清兒頓時眼前一亮,興奮地說道:“陸承哥哥,我們可以將這些記憶鐫刻在這兩張契約之中用作記載。”


    旋即她又恢複到了往日的平靜模樣,用略帶擔憂的語氣說道:“可是,會成功麽?”


    語畢,陸承劍眉輕舒,做出了自己的判斷:“清兒我覺得有很大概率能夠成功,雖說不敢斷言如此。”


    周清兒心下存疑,出言問道:“陸承哥哥,你何出此言呢?”


    陸承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因為之前在我們二人聯手對戰迪斯馬森的時候,這兩張契約的使用完全沒有受到影響,我想可能是造物主並沒有考慮到神仆會幫助異想者和主衛,忽略了這種情況的存在,因此異想世界殘酷模式即使及時針對你的存在做出了調整,但並不知曉你是為何而來的,對於契約也是無從下手或是不甚知之,雖然我們現在是身處現實世界的半日,但無論是另一個周平抑或者是平行世界的出現都證明了我們依舊在異想世界殘酷模式的運行控製之下,所以我認為這個計劃的可行性非常之高,清兒,你怎麽看?”


    言盡,周清兒眼露灼熱之色,主動拉起陸承寬大的手掌,急切地說道:“那陸承哥哥,我們事不宜遲,抓緊操辦吧。”


    抬望眼,她這才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距離之近亦是幾近可聞,陸承也是老臉一紅,掩麵回答道:“嗯,那是自然,清兒。”


    對於這兩張契約,二人不甚了解,隻得屏息凝神,閉目靜思,感受契約之術的奧秘與玄妙,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地匆匆拭去,周清兒光潔的額頭上不禁沁出幾滴香汗,不知是熱是急,就在此時,陸承抬手輕捏她那細嫩的蔥蔥玉指,盡管他並未言語,可聰慧如周清兒,再加之兩人長久以來所培養、堪稱心有靈犀的默契程度,又何嚐不明白陸承所要表達的含義呢?她深吸了一口氣,擯棄其餘一切雜念,全身心地投入到與契約交互中去,陸承的意識在不經意間與周清兒交融,在那一瞬之間,之前所經曆的種種事件以畫麵的形式一一浮現眼前,又以文字的方式在兩大契約中靜靜陳列,當周清兒內窺契約之時,發現一行行蠅頭小字,便知大功告成,自是欣喜過望,輕踮玉足,撲入陸承的懷中,陸承稍有猶豫,不過還是伸出雙手,彼此相擁,輕撫她的小腦袋,因為他知道,周清兒的喜悅是多了幾分生的希望,而生存是其他一切的基礎,陸承目光堅定,與她一同等待離別時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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