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元旦,範梨花開始奮力跑業務了,三天可以簽一個保險單,但耗時比較多,就沒想起周建國的年貨香腸一事來。


    周建國想趁著新年伊始,還是自己試著去跑幾個單位拉訂單。一個星期跑了五家單位,結果沒成功一單,他隻好認命,自己不如範梨花。


    將三家單位要貨的時間排了一下,隻有三醫院提前的時間多,其他兩家在月底。


    要將就著三醫院的時間提前將貨運來,周建國隻好親自跑去交通運輸公司和稅務局的工會,和領導溝通,自己沒有倉庫,二十六號貨就到了,能不能提前交貨。因為是範梨花的關係,工會領導同意了。


    到了一月十五號,周建國想親自去唐人神廠盯著裝貨,可春運一開始,就沒有火車票了,作罷,就在電話裏和銷售科長溝通了半個多小時,確定了付款發貨方式,定於二十六日早上七點發貨,下午四點多到琉城,周建國在三醫院門口接車。


    還有琉城其他單位也訂了唐人神的貨,加上周建國自己要在店裏賣的貨,廠子派了五噸的貨車裝了三噸的貨過來


    日子就這麽平緩地過到了一月二十六日。


    從早上起床開始,周建國就顯得心神不寧,畢竟是第一次經曆這種直接跟單位接洽合同的事,忐忑的情緒一旦生起就難平複了,他隻好沉浸在看電視中。


    唐紅梅跟著他著急,怕事情搞砸,怕錢沒到賬,提前擔心起來。


    兩人沒心情說話,看電視打發時間。


    終於捱到下午三點,周建國提了包去三醫院大門口等候。


    算上卸貨的時間,估計得到晚上七八點鍾,三家單位的貨才全部卸到位。


    周建國算準了工會領導下班後會安排其他職工來接貨。


    等卸完貨,他要督促卸貨的人在合同書的背麵,寫明接收的貨物件數,並簽上大名和日期,算是交接工作完成。


    直到晚上十點半,周建國才回到店裏。唐紅梅還開著門,看電視等他回來。


    “還沒吃飯的吧,我給你去熱飯菜。”唐紅梅見他疲憊的樣子,知道他忙到這時沒有吃飯,旋進小廚房給他準備吃的。


    忙了七個小時沒空吃飯喝水,周建國又餓又冷,已經沒什麽力氣了。


    唐紅梅端了飯菜出來,他已經趴在小桌子上睡著了。


    唐紅梅不得不叫醒他,“建國,別睡了,會著涼的,吃了飯上樓去睡。”


    睡意正濃,突然被叫醒,周建國發起了虛火,“喊喊喊,喊什麽呢?我不想吃飯。”


    無故被凶了一頓,唐紅梅雖然生氣,但也忍下了,不跟他辯什麽,兀自過來關門,關電視,臨上樓時,對周建國說:“今天你辛苦了,吃了飯,趕緊睡覺。”


    周建國望著她上樓的背影,輕聲道:“剛才對不起,不該衝你發火。”


    “我先去暖被窩。”唐紅梅這句話算是安慰了他今天的辛勞。


    周建國心裏一暖,趕緊吃飯。想著過幾天,一萬多塊錢就進帳了,疲勞一掃而光,盡想今晚後續的美事了。


    千禧年的第一個春節,大家忙得四腳朝天。


    年前,趙大勇和李遠洲一起去安林進了兩趟貨。


    柳葉不敢年前去株洲進貨,喊來了師妹香菊來幫忙看店,跟著趙大勇兄弟倆一起去安林選了貨。


    除夕夜又是立春節氣,琉城大好晴天,出了太陽,溫度也升了兩度。


    自打擺攤以來,趙大勇和柳葉慢慢形成了習慣,除夕夜盤點一年的收入。


    到父母家吃完飯回家,在客廳茶幾上,兩人記賬數錢,數來不及存銀行的錢。


    趙大勇給自己跑鄉下的生意準備了一個賬本,密密麻麻記錄了開支。計算器摁完,最後一筆寫完了,他舉起賬本說:“趕鄉場這一個多月,我淨賺了九百六十二塊。”


    “嗯,成績喜人,好同誌,再接再厲啊。”柳葉還在清理貨單,順嘴給予他表揚加鼓勵。


    “香菊來幫了五天忙,你給她壓歲錢了嗎?”


    “給了,一百八十八。”


    “哦。以後倒是可以請她看店了,她人也長得機靈,又年輕……”趙大勇忽然靈光乍現,“哎,我有個主意,香菊的個子和你差不多高,你培養培養她,當你的試衣模特應該合適。”


    柳葉一怔,“哎,你這個主意好,過完年我問問她的意思。”


    “就是嘛,兩個漂亮的女人賣女裝,一個當年輕姑娘的模特,一個當中年女性的模特,生意應該更好。”


    趙大勇還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說對了他們未來的事情。


    周建國這邊也是收獲頗豐。


    他大著膽子給自己店裏訂了各規格和品類的唐人神香腸瘦肉條總共一百包,到除夕這天,短短六天賣了六十三包,一包純利潤十五塊,淨賺九百多塊,周建國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他抓住時機在唐紅梅麵前表功,“我們賣這些香腸算起來這一百包可以賺一千五百塊啊。加上那三家單位賺的,一萬七八千啊……”


    “看把你高興的,牙要掉了。”唐紅梅自然也歡喜,笑臉多了,和周建國之間也和諧了。


    正月初五,趙大勇和柳葉商量去給李遠洲拜年。


    一家三口提著大包小盒禮物來到李遠洲家,敲門無人應。


    隔壁的老劉出來回複他們,“小李不在,去鄉下了,他二姨初三過世了。”


    趙大勇和柳葉立刻去馬路邊攔出租車。


    “這才過了一個多月,看著二姨精神狀態很好的,怎麽一下就走了呢?”


    柳葉責怪起來,“這個李遠洲也是,這麽大的事都不跟我們說一下,都結拜是兄弟了,還當外人。”


    趕到二姨家,隻見曬穀坪那裏搭著靈堂,做法事的嗩呐鑼鼓聲響得淒婉。


    李遠洲披麻戴孝的裏裏外外忙得腳不沾地。


    二姨的兩兒一女也在忙,因為是過年期間,來幫忙的人不多,都是自家人幫著做事。


    趙大勇找到正在和谘客說話的李遠洲,出其不意地將他拉到了一邊,先給他胸口捶了一拳再開口責怪他,“你還當我是你弟嗎?二姨也是我二姨了,你怎麽就不告訴我們呢?”


    李遠洲沒想到他會來,扭頭看到柳葉牽著兒子站在路口,眼裏飽含淚水望著他,壓抑了許久的悲傷破堤一樣,“哇”地一聲,撲在趙大勇肩上大哭起來,一邊說:“大過年的,不想讓你們難過,就沒敢告訴你們。”


    “元旦來的時候,二姨精神好得很,怎麽一下就走了?”


    “臘月十八,她摔了一跤,髖骨摔裂了下不了床。”


    “有什麽事要做的,告訴我們。”趙大勇問。


    李遠洲抬頭抹了淚水,“開的流水席,洗碗洗菜的事多,叫弟妹去那裏幫忙,你和我招呼來客,清點禮單。”


    趙大勇兩口子留下來幫忙了,直到第二天送二姨下了葬後才回城。


    這個世上最疼愛他的人走了,李遠洲的心裏像被掏空了一半,無著無落的。情緒一直不好,就沒和趙大勇去鄉下趕集,在家休息練字,平複心情。


    趙大勇每天晚上過來陪他喝酒聊天,聊著聊著,李遠洲就會哭,哭得像個孩子,“最疼我的人都去了天堂,而我卻留在人間,除了思念就是回憶,弟啊,不是所有的離開都曲終人散……”


    趙大勇陪著他落淚,感傷。


    直到正月二十二,李遠洲總算緩過勁兒來了,又開始和趙大勇去趕鄉場賣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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