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生被安排在衫縣的北風酒店。


    經過長途跋涉後,他們又接受了記者的采訪以及各方領導的慰問,等一切結束時,已然是夜裏七八點了。


    賀鳳鳴作為衫縣主場的代表人物,帶領學生們盡情品嚐了衫縣的特色美食。


    用餐期間,學生們興致高昂,在酒店餐廳裏相談甚歡,氣氛十分融洽。


    賀鳳鳴此人極其擅長社交,將這群來自南方的孩子照顧得無微不至,每一個細節都處理得恰到好處。


    而趙休則獨自坐在街對麵的便利店,把每個畫麵都在腦海裏細細端詳。


    他雖然無法聽到酒店裏眾人的交談內容,但宴會,向來是個微妙且有趣的場合。


    這也是吳耀磊那裏學來的。


    表麵上看,一片歡聲笑語,熱鬧非凡,但在深諳其道之人眼中,卻能從中洞察出諸多門道。


    比如,誰在其中占據主導地位,誰又是跟隨大流;誰是帶著明確目的前來談事情的,誰僅僅是為了混個臉熟。


    成年人的宴會如此,年輕人的聚會亦不例外。


    雖說趙休聽不到聲音,但憑借敏銳的觀察力,僅從眼睛看到的畫麵,便能捕捉到許多關鍵信息。


    就拿賀鳳鳴的交談軌跡來說,便能從中發現不少端倪。


    賀鳳鳴這個人對每一位學生都表現得極為熱情,但交流次數最多的,當屬拓海大學的學生。


    其次,便是那些有家族根基的學生。


    甚至,他身邊的同伴還會適時地為他擋開一些對他滿懷憧憬的學弟學妹,以免過多的打擾。


    不過這些接觸都不著痕跡,非常自然。


    然而,有一個人卻顯得格外特殊,那便是研雨。


    這個曾經在胡懷明的醫院給趙休送錯向日葵的女孩,一個暗戀張小燭的普通學生。


    趙休在腦海中努力搜尋著關於她的記憶。


    在那次短暫的邂逅中,研雨並沒有給趙休留下什麽特別深刻的印象,她看起來並不像是出身於名門世家的孩子。


    在這場宴會裏,她同樣也不起眼,但令人費解的是,賀鳳鳴卻數次不動聲色且自然而然地與她接觸過。


    主動為她介紹特色美食,宴會裏相遇時又為她禮貌讓道,還貼心地為她和她的女伴們切過蛋糕。


    趙休並不認識研雨,但他深知賀鳳鳴這樣的人做事向來不會無的放矢。


    賀鳳鳴能讓野狗幫的人為其所用,就連衫縣年輕一輩也都唯他馬首是瞻,僅僅幾個小時的相處,就能讓這群來自南方的富家子弟都對他心生好感,這無疑彰顯出他非凡的社交能力。


    趙休想起狼群的計劃——綁架這群南方來的交換生。


    以他對狼群首領陸彩雲的了解,她似乎不太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況且,從今天衫縣領導層以及記者對交換生們的重視態度來看,實施綁架計劃實在是一個極其愚蠢的決策。


    暫且不論狼群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單是這個研雨,就已然引起了趙休的關注。


    或許狼群的目的就是這群學生中的某一個或者幾個人,如果是這樣,那這個研雨極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畢竟,普通人或許難以窺見某些圈層中真正的二代,但趙休跟著賀鳳鳴的軌跡,卻能精準地找到這場宴會背後隱藏的關鍵人物。


    研雨。


    飛機著陸的那一刻,這姑娘身著學生製服,外麵嚴嚴實實地包裹著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絨服。


    她的模樣甚是可愛,裹住的身形微微圓胖,恰似冬日裏毛茸茸的小動物。


    即便踏入酒店,室內空調暖風輕拂,她卻依舊未褪去那件羽絨服,由此可見研雨定是極為怕冷。


    宴會起始,研雨便同三四個女伴緊密地簇擁在一處。不過,她的目光時不時地在人群中穿梭,似在找尋張小燭的身影。


    她的視線總是被那桌蛋糕所吸引,手中也不斷地品嚐著各類美食,這個女孩喜歡吃甜食,隻是牛肉與海鮮從不在她的選擇範圍內。


    轉眼間,宴會已過去一兩個小時,她仍能不時地將小塊食物送入口中,顯然是個對美食毫無抵抗力的姑娘。


    此時,賀鳳鳴手捧著一盤櫻桃蛋糕走向人群。


    他等分的切開蛋糕,卻從中挑出一塊果醬堆砌得最為豐厚的遞給研雨,其他姑娘們皆露出開心的笑容,對這位僅年長幾歲的學長滿是崇拜。


    然而研雨僅僅是臉上泛起一絲欣喜,她看櫻桃蛋糕的時間比看賀鳳鳴還長。


    趙休坐在便利店內,麵前擺放著一碗剛泡好的海鮮泡麵,他喝了一口熱湯,又往嘴裏塞了半塊巧克力,那模樣就如同一位結束了整日忙碌隻求飽腹的普通人。


    就在他稍作停頓之時,轉頭瞥見酒店門外三個學生跑了出來,其中一個身影趙休頗為熟悉。


    她同樣身著羽絨服,腳步悄咪咪地在碎雪中快步走向酒店門口。


    她先是在一個攤位前買了一塊熱氣騰騰的雞蛋餅,路過旁邊的另一個攤子時,又被那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大塊烤紅薯所吸引,遂將其買下。


    那烤紅薯熱氣騰騰、軟糯香甜,她與同伴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隻是製作雞蛋餅的中年男子,或許是因寒冷而手腳不便,做出的雞蛋餅形狀有些走樣,塗抹的醬料也偏多了些。


    結賬時,男子發現沒有零錢找零,可兩個女孩並不在意,多餘的兩三塊錢也未索要,便轉身離開。


    是成笑笑。


    成笑笑身後還跟著兩個同伴,一位應該是她閨蜜,另一位是年齡相近的男孩,那男孩緊緊跟隨著女孩,眼神中滿是殷勤。


    對於成笑笑,趙休不知道該做何表示。


    舍棄了熱鬧非凡的宴會,跑來街邊享用路邊攤美食,啃著雞蛋餅、吃著烤紅薯,著實讓人難以理解她心中的想法。


    趙休覺得她極有可能是個“詭”。


    成笑笑與閨蜜吃完後,相互哈了一口氣,卻因氣味不佳而皺起眉頭。


    此時,那個男學生迅速跑到趙休所在的便利店,買了兩瓶熱牛奶。


    兩個姑娘喝完牛奶,口中異味散去,便返回酒店。


    時間悄然來到十點左右,宴會已接近尾聲。


    賀鳳鳴在人群散去之前似乎宣告了某件事情,引得眾多學生歡呼雀躍。


    片刻之後,人群漸漸散去,賓客們陸續離開,學生們也都回到酒店樓上休息。


    此時,細碎的雪花伴隨著凜冽的寒風在街道上肆意飛舞,街邊的路燈依舊散發著昏黃的光亮,而酒店大廳裏的燈光卻略顯黯淡。


    路邊的攤販們都已收攤離去,唯有那個賣雞蛋餅的男子還留在原地。


    趙休走出便利店,他拉起黑色的帽兜罩住腦袋,走到街邊賣雞蛋餅的位置。


    “打烊了,不買餅,沒有。”


    賣雞蛋餅的中年男子還沒等趙休開口,便開始趕人。


    趙休則是看著他,眼神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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