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兵營距離投誠部隊的駐地不遠。


    自打處理好肚子上的傷口,張清就經常在這兩地瞎晃悠。


    他肚子上的傷口不算深,因為有徐寧的護甲在內層保護,雖然肚子被戳破,自己人也被厲天閏戳倒,但是沒傷到腸子。隻是身上被那厲天閏股強大的氣力慣倒摔傷,身上的傷倒是比肚子上的傷還嚴重。


    他當時倒在地上,摔的太狠,感覺骨頭都酥了,一時身上疼的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董平被殺。


    被救回來之後,身上的傷好的快,心理上的傷卻好的慢。


    每當他來到投誠兵的訓練營,營中上下都很緊張。


    連營中最高長官林衝都很緊張,唯恐張清來尋仇,殺掉厲天閏或張韜。


    好不容易把兩批不同陣營的兵將擰成一股繩,剛剛有點起色,張清要是來決意複仇,打破這和諧情景,隻怕趙監軍一片苦心就全白費了。


    好在張清隻是看著他們訓練和打鬧,也不表態。隻是有時偶爾見到他手裏攥著一塊石頭晃悠,梁山的人都會表情很緊張。


    每天,訓練營都會遣散一批士兵,留守的人員越來越少。


    這些士兵成群結隊的離開,去的方向不是南邊家鄉,卻是杭州東北方向。


    也許,這些人是去躲避家鄉的戰禍。張清對此也不在意。


    “張清,我今天又找你來練躲石頭了,你出手吧!”


    一個女子聲音在張清身後響起。


    不用回頭,張清也知道:是扈三娘過來找他練躲飛石了。


    這些天,趙監軍有令:張清每天都要陪扈三娘練練躲飛石。


    理由就是:沒有任何理由!我趙子俞命令你們練,你們就必須練!


    私下,趙子俞對別人說:“經常用暗器的人,早晚也會挨上別人的暗器。三娘善於使用套索暗器,卻從來不防備別人對她使暗器,這樣上陣,早晚會吃虧。”


    趙子俞先是把她派到林衝身邊做助手。


    投誠兵裏沒有多少女兵可管理,扈三娘閑著沒事,就和前來探班他們訓練的張清練習躲飛石。


    扈三娘心裏猜測:趙監軍讓自己和張清練躲飛石,是想拖住張清,不讓他在訓練營裏鬧事複仇。


    張清身上有傷,使用武器不方便,但是飛石卻使得出來。


    找誰給張清陪練不好?偏偏讓扈三娘當靶子。


    每天讓女子接受飛石打擊,這一點都不像特別尊重女性的趙監軍能幹出來的事。


    即便是張清手下留情,扈三娘還是被天天砸在頭盔上的回聲,弄的腦子裏嗡嗡響。


    聽到扈三娘又過來找虐,張清說道:“你今天回去吧!我不是來找茬的。你看——我手裏沒有石頭——”


    突然,張清像變戲法一樣,手裏突然多了塊石頭。


    “著——”話音未落,石頭已經飛了出去。


    扈三娘卻頭一偏,將突然襲擊的飛石躲過。


    “你耍詐——”扈三娘大叫。


    “不是耍詐,是三娘你的躲避本事練出來了。以前打你,我隻用一兩成力道,後來是三成到五成。你是練武奇才,都能逐漸適應,躲了過去。我今天用的是九成力,突然出招,居然沒打到你。”


    “你別騙我,不行,你再試試。”扈三娘一臉的不信。


    “其實趙監軍和林衝哥哥讓你來,根本不是想讓我陪你練躲飛石,就是想讓你看著我,不去訓練營報仇。”張清硬擠出一副笑容。


    “放心,我不會因私仇,破壞趙監軍收降敵軍的大計。”


    說完,張清又變成一副灰暗仄仄的樣子。


    “你今天怎麽還騎著馬帶著槍來的?”扈三娘盯著張清身後的戰馬看。


    馬背上,綁著董平生前使用的一對鐵槍。


    “我今天是來和你們告別的。聽說我老婆瓊英帶著孩子到前方來了,我去秀州養傷,順便迎接她們一下。”張清解釋。


    “你帶著董平的雙槍幹什麽?”


    聽說他要走,林衝、韓滔、彭玘等人,都圍了上來。


    張清勉強一笑:“趙監軍說秀州有個鐵槍廟,是紀念五代猛將王彥章修建的,因為年久失修,廟裏鐵槍鏽蝕斷掉。我想把董平的一杆鐵槍捐給廟裏,讓老百姓用香火世代供奉。”


    “鐵槍廟隻能用到一支鐵槍,另外一根怎麽辦?”


    小霸王周通提醒他:董平的鐵槍是一對。


    “剩下一支綁在我的馬上,以後隨我征戰沙場,這杆鐵槍在我身邊,就如同董平在我身邊!”


    張清說得很堅決。


    眾人頓時都默默無語。


    告別時,扈三娘笑道:“我腦袋躲飛石最近練的有點心得了。等你傷好回來,我讓你和瓊英妹子一起用飛石打我,看我躲得開否?”


    張清:“三娘姐練武悟性高,短時就練到這個程度,以後別說飛石羽箭,估計就是飛磚,都能躲得開。”


    聊了半天,眾人灑淚而別。


    張清離開後,林衝等將領突然接到緊急軍令:帶人去幫杭州南門進行反擊作戰。


    林衝帶著眾手下離開軍營,去南下支援盧俊義。


    張清則帶著董平的靈位,騎馬北上去了秀州。


    一路無話,來到秀州,老婆和新出生的兒子沒等到,卻見到了董平的家人。


    出兵前,董平把家眷都安頓在揚州,聽說董平戰死,家裏人急急忙忙趕來奔喪。


    見到董平留下的遺物,董平姐姐哭得昏天黑地,而董平的老婆帶著兒子董芳,就一直靜靜的看著董平姐姐哭泣,母子倆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張清說明了董平埋在杭州郊外的地點,然後說已經把一杆鐵槍捐給秀州鐵槍廟,另一杆鐵槍自己留在身邊了。


    董平姐姐接受了董平留下遺物中的槍譜,把梁山好漢湊的撫血金給了董平的老婆和孩子。至於另外那杆槍,兩個女人都表示不要了,留給張清做個紀念。


    整個過程中,董平姐姐身後一直跟著一名軍官。


    待到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董平姐姐身後跟著的軍官才過來和張清打招呼。


    “謝謝張大哥為董平所做的一切。我們家人再次拜謝!這次我們準備到杭州去移靈,把董平帶回家鄉安葬。”


    “這位仁兄不知是董平哥哥家的哪一位親朋?”


    軍官笑笑:“我叫陸登,和董平以前有點交情,曾經一起學過些拳腳武藝,算是半拉的師兄弟。後來我投軍去了北邊,這次押運糧草,正好來到這裏。”


    陪同而來的徐寧指著陸登,用沙啞的聲音介紹道:“等這次押運糧草任務完成,陸大人將去潞安州上任,前途不可限量。”


    陸登又微笑:“人生不當隻有失去至親的悲,還當有得到至親的喜,張清將軍不應總沉溺於悲痛之中。


    我聽說張清將軍剛剛添了個虎子,我最近也添了個兒子,在我眼裏,雖然經常遭遇親近人死去,但是每當有新的下一代降臨,又感到特別歡喜,也許,這就是人生悲喜中的喜事。


    如果你看看自己的孩子,你一定會高興起來的。對了,你兒子起名了沒有?”


    聊到剛出生的兒子,兩個男人突然有了共同話題。


    張清不好意思的說:“臨出征時,我和老婆約定,如果生男孩,就叫張節,表示男人要節製自己的暴脾氣。敢問陸兄兒子起的什麽名字?”


    陸登道:“我希望自己的兒子長大後,能夠棄武習文,像你們監軍趙子俞那樣,科考一舉奪魁,成為人中龍鳳,所以我給兒子起名叫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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