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弟弟說的“走不到長江,安道全就得回來”,趙子崧是半信半疑。


    他不相信一段時間不見,弟弟竟變得有了這麽大的本事,也不相信弟弟手下那幫“臭皮匠”們,智慧能頂上個諸葛亮。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真有這本事,那就太遺憾了。


    他們家族太祖後裔這一支係,是命中注定不能做大官和做大事的。


    弟弟最近曆練出的這身本事,也就隻好在以後的歲月中,再慢慢逐漸荒廢。


    要是真的都用上……


    有些話,他不敢說出口。


    一個嚇人的想法突然在他頭腦中冒出,他趕快拚命強迫著自己,抑製著不要去往那個方麵想。


    任何細微表露出來,都會導致滅族災禍的。


    帶著複雜的情緒,他留下童貫給推薦的醫生魏輔梁,帶著安道全離開了先鋒營。


    離開之前,趙子崧還給弟弟趙子俞留下幾首自己新填的詞。


    好久沒有檢驗弟弟的功課,這次見麵,他想考考弟弟文才有沒有進步,誰知被趙子俞借口軍務繁忙,一口回絕了。


    為了防止弟弟再狂妄自大,他把自己費盡苦心、殫精竭慮填的幾首詞交給弟弟,說是要“看看是否能趕得上你的水準。”


    誰知趙子俞看到哥哥的詩詞後,很驚喜又很無賴地說:“最近好多人找我要詩詞,我無瑕填寫,這個送給我,留著我贈給友人好不好?”


    劉慧娘曾經一直說要趙子俞填一首詞送她,可趙子俞哪裏懂得填詞,就一直敷衍著沒給。這次看到哥哥新作幾首詞,寫得還很漂亮,他直接就伸手要。


    趙子崧曾經看到弟弟在營內和兩個絕色女子走得很近,關係似乎很不一般。大宋女子,哪個不愛男子為自己寫詩詞?他一向寵愛這個弟弟,就微笑著答應了。


    “咱們兄弟倆之間,哥哥有的,都是你的!”


    說完,又千叮嚀萬囑咐,事無巨細地說了好多注意保重之類的話,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有這麽一個哥哥,感覺還是不錯的。


    雖然心理上和這個哥哥有點疙瘩,但是從內心深處,趙子俞還是有點感動。


    目送趙子崧離開後,趙子俞對後麵計劃的安排不放心,又把劉慧娘專門叫過來問話。


    “劉姑娘,你確定安道全會被送回來?”


    劉慧娘笑道:“這病毒裂變傳播消息,又什麽所謂八卦新聞傳的快,不都是你出的主意嗎!現在怎麽又反過來問我?”


    “你們常州那些故交舊部行不行啊?他們有沒有能力把消息散播出去?”趙子俞老是怕傳播力度不夠,影響計劃執行。


    “你懷疑我們常州故交們的那邊的能力?我們都能幫你拿下常州,在民間傳幾句話算什麽?你應該問問段愷:他留在秀州的那些部下行不行才對!你應該考察一下吳用,看他執行能力怎麽樣!”劉慧娘有點嗔怪地說。


    “要是反饋來的信息不準確,安道全可就回不來了!你也看到了:他們在我哥哥押送的禦酒裏,都敢偷偷下藥,我們這軍營中沒有安道全,誰知什麽時候會被毒死?”


    劉慧娘正色道:“今早時遷和王定六回來報告,童貫和譚稹已經緊急去了蘇州,劉光世也緊急去了蘇州,他們和張叔夜一起開會,研究你散布出的消息。”


    “你確定:他們會按你分析出的結果做事?”趙子俞還是不放心。


    “不是我確定。是你的手下時遷和王定六偷偷跑到人家房梁上,躲著偷聽到的消息。要是有誤,也得找他倆問罪!”劉慧娘不滿地說。


    “還有吳用。”劉慧娘繼續說。


    “我姨夫回來說,吳用簡直是幹這些烏七八糟黑活兒的天才,效率高而且見效快。”


    趙子俞哈哈大笑:“這世界沒有無用的人。不管什麽人,隻要放對地方,都能發揮出他最大的作用。”


    “最要謝謝的,是我們女諸葛的神機妙算!這個送給你。”


    趙子俞很神秘的塞給劉慧娘一張紙。


    劉慧娘接過一看,竟然是一首用回文技巧寫成的《菩薩蠻》。


    隻見紙上寫著:斷鴻歸處飛雲亂。亂雲飛處歸鴻斷。風弄葉翻紅。紅翻葉弄風。柳殘凋院後。後院凋殘柳。樓外水雲秋。秋雲水外樓。


    這種正著讀、倒著讀都能讀通順的詞,傳說是小趙皇室的一絕!


    每次他寫出一首來,都被整個汴梁城文人們搶著抄誦,女兒家更是以擁有為榮。


    聽說整個大宋,他隻為李師師一人寫過詞。


    “這是趙皇室專為我一人寫的!”


    劉慧娘當即雙手都顫抖了。


    趙子俞眉頭都不抬地說:“不是我寫的,是我哥哥寫的,送給你欣賞。”


    他若是直接說是自己寫的,劉慧娘一定會懷疑,幹脆先來個欲擒故縱。


    “你們這個級別的文人,不可能用別人的作品贈人!而且作品風格也像你往日風格——這一定是你寫的,你不要不承認!”劉慧娘不信這首詞是別人作的。


    “好吧!就當是我寫的!你喜歡就好!”


    “可這字跡,又不像是趙皇室你親手寫的。”劉慧娘又發現疑點。


    平時在私下接觸,她很清楚小趙皇室不怎麽寫字,偶爾寫一點,還都是怪模怪樣的字體,毛筆字寫的不堪入目。


    每回一問到這個問題,趙子俞都推說自己手臂受過重傷,傷到了整根手筋,寫不了字。


    可是見到他練習射擊弓弩時,拉弓上弦越來越有力的樣子,又不像是受過傷。


    趙子俞就辯解說:自己那是在恢複性訓練。


    見劉慧娘又懷疑起字體,他大大咧咧地說道:“我這受傷的手,一直寫不好字,所以有公事需書寫,都是裴宣、蔣敬他們代筆。


    私下這些填詞之類遊戲之作,不敢勞動裴宣他們大駕,這兩日家兄正好過來,找他幫我書寫了出來。劉姑娘,你看這家兄的書法,入得眼否?”


    劉慧娘急忙點頭:“好看,好看,令兄寫得一筆好字!趙監軍手臂受傷,書寫不便,以後要是還有私下文字書寫上的需要,慧娘不才,也能幫忙代筆。”


    “好——以後我有私人書寫的東西,請劉姑娘來幫我代筆!”趙子俞神秘的笑笑,那表情,如同一個哄騙無知小女孩的感情騙子。


    “我們一言為定!”以後她有機會第一時間拿到趙子俞新作的詩詞了。


    劉慧娘笑得很開心,甚至有點天真爛漫。


    這時候,趙子俞發現:她也不是處處都那麽精明。偶爾,也會露出小女孩般的天真。


    趙子俞一臉稀鬆平常的說道:“我明天還想去杭州外圍現場看看,劉姑娘可不可以陪著我一起去?”


    劉慧娘麵有喜色地說聲“奴家遵命”。


    二人又商討起其他事情,說話的時候,劉慧娘總是忍不住眼帶笑意,似乎還沉浸在詩詞的興奮之中。


    等送走劉慧娘,趙子俞呆呆的望著她的背影:我的天,這一首詞的威力怎麽這麽大啊!


    哥哥寫的那幾首回文詞得收藏好,留著以後慢慢用。


    第二天,在營帳外召集好衛隊,焦挺牽著那匹卷毛赤兔馬過來。


    “趙監軍,咱們去哪裏?”


    “去杭州城外牛家村!”趙子俞說出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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