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趙子崧當天沒有帶走安道全,隻等了一天。


    第二天,在童貫駐紮的常州,張叔夜和譚稹駐紮的蘇州,甚至是劉光世所在的秀州,一夜之間,到處都在傳言:官家趙佶經常出入花街柳巷,在李師師那裏染上了花柳病。


    然後皇宮裏除了皇後,年輕的妃子們也都染上了。


    聽說有些宦官,也染上了……


    京城禦醫束手無策,需要派天使到杭州前線的征南先鋒營找醫生。


    征南先鋒營的軍醫安道全,其實是個混子,什麽醫術都沒有,卻精通治腳氣病和花柳病。


    天使專門來征召這個人,借口賜禦酒,其實就是為了治療官家的難言之隱。


    童貫、譚稹、張叔夜、劉光世,全都聽到了這種傳言。


    幾位南征的最高官,全都緊急聚集到蘇州,商議下一步措施。


    在蘇州“同樂園”內,童貫氣呼呼地說道:“各位大人,咱家從常州連夜緊急趕來,就是為了這民間謠言的事。咱家聽說:在無錫和蘇州也有這方麵的謠傳,你們都說說,該怎麽辦?”


    譚稹一臉無奈:“咱家在蘇州也聽說有這事,還抓了不少人,但是沒找到源頭。”


    張叔夜:“我們不能再抓人了,謠言在市井百姓中傳的瘋快,我們抓的快,趕不上謠言傳的快,而且越是嚴抓,就越在民間印證一種印象:謠言是真的!”


    劉光世:“這個謠言秀州也在傳,來得太突然,又是適合茶餘飯後的談資,軍營裏也在瘋傳,我們根本抓不完。如果知道和傳播謠言的人全抓完,恐怕秀州就是一座空城了。”


    童貫怒道:“大敵當前,我們為了和方臘爭奪江南民心,費盡心思籠絡江南民心。這謠言一傳,官家的形象立刻被方臘給比下去了。我們怎麽能迅速拿下江南?各位想想:北邊,還急等著我們去呢!”


    宋金兩國約定同時出兵,金人進攻大遼北邊,大宋進攻大遼南邊,現在金人已經出兵,大宋卻因為江南方臘造反,隻能把北伐的西軍禁軍精銳先調到南方來平叛。


    雖然民間不知道朝廷和大金在海上秘密結盟,要共同對北邊的大遼用兵,但是在坐的幾人,全都知道這個軍事機密。


    越是心急,越是有不利的消息傳來,影響到平定南方的計劃。


    譚稹:“我們直接出來辟謠:就說這是暗藏的方臘細作在散播謠言,誰若是再傳謠,就當成是南邊的細作,一律抓來殺了!”


    張叔夜叫苦:“已經抓不少人了,再殺,恐怕就是殺光江南人,這謠言還會止不住往北傳。我們能跟著謠言,一路殺到汴梁城去嗎?謠言傳播速度很快,恐怕秦鳳路、兩京路、河北路都很快會有流傳,大宋天下二十五路州府,我們難道都追著去殺嗎?”


    劉光世:“我們加大力度解釋辟謠呢?用光明正大的解釋言詞辟謠,來克製謠言。”


    譚稹一副瞧不起的眼神說道:“你越是辟謠,人們就越相信謠言是真的!”


    童貫:“那該怎麽辦?皇家體麵必須要維護,難道任由謠言四處亂傳嗎?”


    張叔夜:“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為今之計,隻有想辦法讓安道全不去汴梁城,就留在江南,而且要”光明正大的宣傳安道全在杭州前線,方能止住謠言。”


    譚稹:“那皇命呢?不讓安道全去汴梁城,皇命怎麽回複?”


    童貫:“皇命先放一邊,現在皇家的體麵最重要!”


    譚稹:“既然是這樣,如今隻好先讓安道全來一趟蘇州,就說是我們軍營有人病了,讓他隨便來診治一下,然後風風光光送回杭州去,到此為止,方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張叔夜:“以誰的名義招安道全過來呢?現在謠言是在說:安道全隻會治腳氣和那個病……”


    譚稹:“是啊,估計現在杭州那邊,人已經出發了。能把安道全招出前線,必須是個有身份的人。”


    四個高官麵麵相覷,能把安道全從前線調來,必須有身份。


    安道全現在名聲壞了,謠言傳的太厲害,就是回到健康府,恐怕當地人都會認為:自己本地以前的名醫,是個隻會隻腳氣和那種病的江湖騙子。


    安道全在健康府沒有成家,經常和建康府煙花娼妓李巧奴廝混在一起,上梁山之前,還是蒙上殺掉李巧奴的罪名,所有一切,似乎更能印證謠言是真的。


    現在誰找安道全看病,誰就是自毀清白名聲。


    童貫和譚稹都是太監出身,不大可能染上那些不潔的病症,張叔夜一向為人正派,更不願意自汙。


    劉光世見到三個上級都不吭聲,還都看著自己,他一跺腳,大大咧咧說道:“這個壞人由我來當好了!反正我的臉皮厚!


    各位大人就說我得了腳氣病,要請安道全來診治,並非當今官家病了。讓他來隨便比劃治病樣子一下就走,我要讓全天下人都看到:安道全風風光光回杭州前線!”


    童貫、譚稹、張叔夜三個老狐狸齊聲說道:“好!劉副帥能為官家分憂,不惜自汙,我等事後一定保舉劉副帥高升!”


    說完,童貫吩咐張叔夜和劉光世趕緊去辦此事。


    等人都退下,譚稹對童貫說道:“調安道全去京城是皇命,我等在此擅自改皇命,這是大罪啊!”


    童貫見四下無人,冷冷的說道:“皇命本來就是個口諭,是高太尉和蔡太師故意奏明官家,說是宋江南征辛苦,應該賜些禦酒以示天恩,在賜酒的同時,擅自另加的口諭!”


    譚稹大驚:“招安道全上京,難道不是官家親口說的?”


    童貫:“京城到這裏,來回路途遙遠,官家真有什麽微疾,等安道全到京城,早就積成大病了!他們就是想抽掉梁山泊會治病的那個人,好讓梁山賊人南征路上多死一些。”


    譚稹:“那安道全要是真的到京城,高太尉和蔡太師怎麽對官家解釋這件事?”


    童貫:“你也是久混官場的人了!怎麽就這麽糊塗?安道全上京,關鍵的細節,有些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


    高太尉和蔡太師對官家奏報,就說推薦一個禦醫人選,官家納了,那是皆大歡喜。


    上麵官家瞞住了,安道全得個皇家的官職,不敢多問,我們抽走梁山賊人救命的醫官,三全其美!


    如果官家不納安道全做醫官,就說官家病情已好,或是不想任用安道全,讓他還是回去。這麽一來一回,梁山賊人不知又傷病死幾人……”


    譚稹:“這瞞天過海之計,等於是向官家撒了彌天大謊,如果抖出來,豈不是更大的罪?”


    童貫:“官家向來寵信高太尉和蔡太師,事情就是抖出來,他們也不會有事。還會因為是珍惜關心官家身體,一片誠心而被免罪。再說了。出這個主意的,就是你手下那個劉麟,此人太過膽大,日後若是任由他胡作非為,你譚大人自求多福吧!”


    啊——劉麟!


    “這小子被炸的半死,還這麽能作妖!”譚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童貫:“他獻的是連環計,抽走安道全後,賜的酒水裏也摻了慢性藥。為了哄梁山賊人喝下去,還專門指令趙子崧皇室去賜酒,讓他們不生懷疑,還不得不喝。”


    “這慢性藥喝下去以後,身體會越來越沒力氣。沒有醫生診斷,他們最多,還會以為是自己水土不服。等上了戰場,也一定會死傷的更容易些。後麵,劉麟還另有一條對付梁山賊人的軟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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