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師囊的大營內,統製高可立拿著一份信鴿送來的加急情報,有點猶豫不決。


    高可立負責接收各種外麵送來的緊急情報。


    半夜時分,他突然被手下叫醒,接著,奉上一張沒有打開的小紙條,是信鴿加急送來的。


    打開之後,隻見小紙上用蠅頭小楷寫著:“今夜二更,宋江馬軍突然全數出城,朝常州方向而去。”


    這是潛伏在丹徒的探子,追不上馬隊,在緊急情況下,隻能用信鴿傳送情報。


    看過之後,是不是立即報告給呂師囊,他拿不定主意,隻好去找住在隔壁的同事張近仁。


    已經睡著的張近仁被他叫醒,本來還有點不高興,但是看過紙條後,也是大為驚訝。


    高可立問道:“近仁兄,你看這宋江的馬軍突然夜間出動,這是在練習夜戰,還是要突襲我們常州?”


    張近仁分析道:“根據咱們的探子觀察:宋江馬這幾天上午訓練,下午休息,就已經感覺有點不對勁。表麵上裝作斂翼收翅,是鷹隼即將出擊的前兆。他們今晚突然全數出城,朝我們南邊開來,行為著實可疑。我懷疑他們不是練習夜戰,而是想連夜突襲。”


    直覺讓張近仁感到不妙。


    “那要不要馬上報知呂樞密?”高可立問。


    “這個時間,呂樞密已經睡下,假如要是情報不準確,虛驚一場,打攪呂樞密的休息……”張近仁也有點吃不準。


    假如是宋江夜間演練完就回去了,一驚一乍的,不僅惹得的呂樞密生氣,還會引發旁人恥笑。


    或者是宋江來個瞞天過海,次次做出攻擊常州的假象,每次就是不真打,靠近雙方接觸線就退了,等常州這邊應付的疲憊了,再突然來個真的,讓他們猝不及防……


    唉——這事真傷腦子。


    蘇州三大王那邊不知道怎麽想的,似乎總認為:有常州在手,呂樞密就有能力反攻丹徒和潤州,遲遲不給派來援軍,還發書信和使者來訓斥,弄的常州這邊進退兩難。


    高可立說道:“假如宋江軍不是夜間演練,而是突然變臉,來進攻我們。沿途咱們的防護哨卡和巡邏隊,根本擋不住一萬多馬軍的快速衝擊。他們更追不上宋江馬軍的行進速度,就是想回來報信,恐怕還沒有宋江馬軍行進的速度快。”


    倉促之下,隻怕宋軍會比回來報信的人,來的更快。


    張近仁心裏也正猜想這件事,還不敢說出來,聽高可立這麽一說,他的心開始發虛。


    嘴上,張近仁還是強撐著說:“以我們平時對宋江的了解,此人沒有如此狡詐吧?”


    高可立:“以前是沒有,但是他們軍中突然出現的那個監軍特別狡詐。前幾天,方五先生帶著司行方等人潛入丹徒打探消息,聽說就栽到那個監軍手裏了,差點沒能活著回來。”


    精明如方五先生,神勇如司行方,這都栽了。張近仁心裏不由得一哆嗦。


    高可立繼續說道:“據回來的探子說:那個趙子俞難纏的很,咱們不一定能鬥得過他。也就是出於這個顧慮,呂樞密一直沒讓反攻。”


    一說到趙子俞,張近仁和高可立都在後悔。


    前段時間打進潤州時,曾經有一個機會,趙子俞就掌握在他們手裏。


    但是從呂師囊到手下十二統製官,沒人把那個文文弱弱的病秧子小書生放在眼裏。


    甚至都不屑於當場殺死他,隻是關在監獄裏,還想著押赴杭州交給方七或方聖公弄死。


    結果棋差一招,被他鹹魚翻身,此人在潤州城大鬧一番,把他們整的雞飛狗跳。


    再後來,趙子俞又差點弄死方五先生和司行方等人。


    沒想到這個小書生有如此手段。


    看到丹徒的宋軍突然停止攻擊,常州這邊還以為他們是在休整。


    大家就這麽相持著,都在等機會。


    不料最近幾天從宣州傳來消息:大宋西軍又從西北邊境調來十幾萬,已經作勢進攻宣州,東邊江陰、太倉也被宋軍占領。


    我的天!這個趙子俞之所以不進攻,感情並不是為了休整,而是為了等西軍開來。他想三麵包圍,用大軍整體強勢碾壓。


    事後一複盤,大家人人都後悔:怎麽沒早殺趙子俞!


    前前後後各種事情聯係起來一想:宋軍很有可能是要連夜急襲!


    張近仁咬了咬牙:“咱們現在就去報告呂樞密!如果不及時報告,出了事悔之不及;如果報錯了,最多隻是責罰一頓,事後有什麽怪罪,我和你一並擔著!”


    商議完畢,二人立即去找呂師囊。


    來到呂師囊住處,門口靜悄悄的,竟然連個守門士兵都沒有,更別說找人通報。


    “人呢!”張近仁生氣的大喊。


    他和高可立連叫數聲,引得附近一支巡邏隊急急忙忙趕過來。


    “張統製!高統製!”


    “怎麽呂樞密就寢處無人守衛?”


    巡邏隊領頭的見是兩位統製,不敢怠慢,急忙幫著找守門衛兵。


    “他們在這裏了!都在門邊廂房裏。”有人舉著火把驚叫。


    走近一看:有的死了,血流一地;有的暈過去,至今沒有醒;還有人被綁的結結實實動彈不得,嘴巴也被堵上。


    高可立搶過一把刀,割開一個被綁的士兵,揭開他嘴上的綁布。


    “啊——噗!”那個士兵又從嘴裏吐出另外一個大布團。


    “快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高可立厲聲問道。


    “上半夜,錢大人派人送來一大車禮物,來了十幾個趕車押運的,車上還有一個美女和兩個隨從婦人,我們隻道是給呂樞密送禮,誰知他們趁著夜深人靜,突然就變臉,把我們殺的殺,打昏的打昏,綁的綁……”守門士兵快哭了。


    “身為樞密的守衛,不發出警示聲,還被人不聲不響一鍋端了,等下再找你們算賬!”張近仁氣得臉色鐵青。


    呂樞密守衛士兵都被解決了,他有點頭懵了。


    頂頭上司領導沒有了,這下一步該怎麽辦?


    “叫人!趕快敲鑼示警!還有,快去看看呂樞密怎麽樣了!”高可立大叫。


    敲鑼召喚巡邏隊的聲音響起。


    營內一陣混亂。立即大批巡邏軍兵聞聲起床,打著火把或燈籠,聚了過來。


    “趕快跟我進去看看,裏麵情況怎麽樣了!”高可立拉著臉說。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潤州城內,卓萬裏被敵方活捉當成人質,令他們投鼠忌器的窘境。


    一群士兵跟著衝了進去。


    “呂樞密!呂樞密!”


    呂師囊臥房內空空如也,再喊也無人應答。


    “於師爺呢?叫於師爺過來!”張近仁急眼了。


    於師爺睡在呂師囊臥房旁邊,上半夜有什麽動靜,他一定會覺察。


    “於師爺也不見了!”


    有士兵回報。


    張近仁和高可立的心沉到腳底。


    大戰將至,主帥失蹤了,這可如何是好?


    明明知道呂樞密不可能會藏在床底下或櫃子裏麵,張近仁還是心存僥幸說道:“各處搜一搜,看看有什麽可疑之處,小心不要碰著機要文書。”


    士兵們分散去床底、桌子下、櫃子後去搜查。


    “嘩啦”一聲,有人碰翻了什麽東西,就見火花亮起,一處火花帶亮數處火花,火藥燃著聲嗤嗤作響。


    張近仁和高可立不明所以,眼前火光一閃,他們不敢相信這景象是真的,還以為是在夢裏。


    火藥燃燒的終極處,是黑色的鐵疙瘩。


    “有埋伏,快跑!”高可立終於發覺不妙。


    屋裏眾人猶豫的一刹那,“轟”的一聲,鐵疙瘩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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