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們覺得兵馬一分為三,分別攻打三個方向沒有什麽;也許你們梁山好漢覺得自己厲害,可以以一敵眾,以少勝多,再多的敵人也沒有什麽。可是你們有沒有發現:今時和往日,已經有所不同了。”


    大白紙上,用醒目的黑筆畫著簡略的對比示意。


    五萬對二十萬。


    “現在,我再來說說有什麽不同。”趙子俞大聲解釋著他的古代簡略版“ppt”。


    “據探馬偵查,方臘兵馬號稱有幾十萬。現在,方十三的軍隊規模還在不停地增長。”


    “而咱們先鋒營,兵馬隻有五萬上下。”


    “五萬人對好幾十萬,本來就是以少對多,再分成三個部分,殺向三個方向,每一個進攻方向,我們都必須全力以赴壓上——後果隻能有三個。”


    趙子俞示意換下一張,時遷和焦挺趕忙換後麵一張示意圖。


    “這一張圖,上麵的圖表示意,就是我要說的三個結果。”


    “第一個結果:打勝了。但是我們會付出很大的代價,這個代價,就是本方死傷慘重。”


    “第二個結果:是打平了,我們攻不過去,對方也殺不回來。這樣相持,戰場就變成絞肉機,用人員的消耗,來熬結果。雙方誰的實力雄厚,誰能笑到最後。我們五萬對方臘的幾十萬,誰能磨到最後?”


    “第三個結果:就是打敗了。我們要是打敗,憑各位的戰鬥力和戰鬥意誌,死、傷、被俘都是家常便飯,可以想象:將是一個什麽悲慘後果。”


    趙子俞不會寫繁體字,他的這張“後果預計圖”,全是用簡體字寫成的。在讀書人眼裏,簡直文墨不通;可是在梁山很多略通文墨的大老粗眼裏,居然歪打正著,清楚的讀懂了。


    看看眾人都不吭聲,但內容已經都讀懂了。


    在趙監軍的示意下,時遷、焦挺兩個“人體換圖投影儀”再換上一張新的“ppt”示意圖。


    這次,兩個“人體ppt支架”終於不再那麽慌亂,開始做到鎮定自若。


    “這是征大遼和征方臘我軍自身條件的對比圖。”


    “以前征大遼時,你們帶的都是梁山舊部士兵,這些人長期跟著你們征戰,指揮起來如同驅動手足四肢,隨心所動,靈活自如。”


    “你們一百零八個頭領雖有受傷的,幸好全都齊全,沒有人死掉。可現在呢?”


    “征方臘之前,舊部士兵大多都已經遣散,隻留五百來步兵和一二百水軍的嫡係兵馬。現在指揮的大多數兵馬,是朝廷分配給你們的士兵。”


    “各位有沒有感覺到:這些士兵——沒有原來梁山上帶的小嘍囉好使?”


    這幾句話說下來,梁山眾將紛紛點頭。


    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這是大宋朝管理軍隊的原則,所以梁山人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不過趙監軍說的很對,他們自打南征,這些久經沙場的人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對勁:手下的士兵換成朝廷配給的廂軍,調動一個小隊,都要向監軍申請,真帶上戰場了,手下這些兵根本叫不動。


    手下的兵指望不上,好多時候,要靠他們梁山原來的老弟兄們自己頂上,仗打的比以前難受。


    “大宋軍隊分為禁軍、廂軍和鄉軍。禁軍歸朝廷上的官家直屬,廂軍駐紮各州城,鄉軍負責地方治安,其中禁軍戰鬥力最強,廂軍戰鬥力弱,鄉軍最弱,隻能防個小偷救個火什麽的。”


    “而朝廷分給我們先鋒營的兵,都是方臘造反時,各地被打潰散的廂軍。這樣的兵隻能維護地方治安,不整頓訓練,根本無法使用。”


    “這次出征方臘時,宋公明皇封的保義郎是正九品,朝廷封你們的那些天罡星是正將軍,地煞星是偏將軍,全都是虛名!連個品級都沒有!你們不要嘴硬不承認:戰場上,各位好漢隻能頂上做士兵使用。”


    此話一出,好多人更是連連點頭。因為沒有趁手的嫡係部隊,別說是地煞,好多天罡都是當普通士兵使用。


    “因為沒有自己趁手的嫡係人馬,使喚不趁手,昨天我路過水軍大營時,發現守在門口守候傳令的人,竟然是張橫和張順兩兄弟。”


    “他倆在梁山,地位可都是排在天罡啊!”


    “水軍如此,步軍和馬軍想必也好不過哪裏去。”


    趙子俞這幾話,把好多梁山好漢羞得無地自容。


    想當年他們在梁山是多麽威風,現在的南征就有多麽的寒酸。


    “先鋒營這是上上下下人員配置不妥當,不妥的結果,就是增加傷亡率。”


    “你們號稱的一百零八將,會不斷有人戰死,而且是好不容易培養出來戰場上的熟手,就白白不必要死掉。宋萬——就是例子。”


    說到宋萬,梁山很多人都感到心痛。


    即使是梁山泊最邊緣的人物,也沒人想讓宋萬死去。


    不管怎麽說,大家都是一起喝過血酒的結義兄弟,曾經共同發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別以為宋萬的死是意外,這隻是開始。”


    “我聽焦挺、陶宗旺說,因為他倆和宋萬一樣,被分配到攻擊的地方,有個四百人的弓馬騎兵隊。這個小隊的亂箭和快馬衝擊,步兵很難抵擋。如果不是因為臨時改主意去救我,他和陶宗旺很可能不是死於亂箭,就是死於騎兵軍馬踩踏。”


    趙子俞示意再換一張示意圖。


    時遷和焦挺,換紙時,臉上已經有了笑意。


    這張圖,是一個士兵捂著肚子嘔吐的卡通漫畫。


    很多人看到圖之後,感到有趣,都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趙子俞沒笑,他很嚴肅地說道:“這張圖,說的是我們內部的傷病隱患。”


    “在打潤州時,鎮江府就在流行瘟疫,楊誌將軍進城就已經感染。打到丹徒,他終於撐不住病倒了。據我所知:很多頭領和士兵,也都有染病的症狀。”


    “我們中大多數是北方人,征大遼也是去北方。至於打田虎和王慶,也都基本算是在北方作戰,不用考慮水土不服。來到南方這裏,水土不服生病,是很容易的事。”


    “自身肌體帶病作戰,戰鬥力會大打折扣,本來能一個打十個的,現在隻能打七個;再往南,可能隻能打得過三四個;過了杭州,甚至有可能四個都打不過人家一個……這是兵家大忌。我們現在需要休整。所以我不讚成馬上繼續進兵。”


    時遷和焦挺已經熟悉趙子俞的眼神,這一次,不用再示意,二人迅速換上另外一張示意圖。


    “這是下一步的形勢圖。”


    “做事要看大局。下一步,朝廷還要後續開來十五萬大軍。我剛才說過:五萬人,還要分成三路進攻,本意是全麵平推,徹底消滅掉方臘。”


    “可是大家想過沒有:這區區五萬人,根本包圍不住方十三的幾十萬大軍。而且對方不傻,不可能坐在原地等你一個個消滅。如果方臘逃竄或轉向攻擊其他地方大宋疆土,我們根本無力圍捕控製,必然還需要友軍的協助。”


    “各位知道黃巢流寇嗎?沒有友軍幫忙全麵圍住方臘,我們就是打敗他,他的軍隊流竄他地,無論逃竄騷擾到哪裏,都會是我們的責任,朝廷還會追究我們的責任。”


    “辛苦打到最後,很有可能的就是:我們把方十三打得越厲害,罪就越大。”


    包著受傷手的李逵突然在人群中大叫:“管他什麽大局,我們就照宋江哥哥指揮的打,先搶了眼前所有的功勞再說。”


    “在朝廷十五萬大軍開來之前,假如我們勝了,活捉方十三,把所有功勞都搶走。你們置友軍以何種境地?你們猜友軍誰會幫助我們?還有,會不會有人在朝堂上群起彈劾我們,硬把功勞變成罪責?”


    這還用說?你要是搶了所有人的功勞,就是所有人的公敵。


    朝廷上這明槍暗箭太多了,以宋江小小的九品官,根本經不住任何風浪。


    眾人一下就全都沉默了。


    憑大宋朝堂上那幫文官的尿性,把功勞變成罪名這樣的事,他們幹得出來。


    見在場的許多人承認他的想法,趙子俞開始準備放大招。


    “你們宋先鋒之所以帶著各位受招安,是為了給大家尋個出路,謀個一官半職。但是大家有沒有想過:你們這麽拚命,隻是白白送命,根本換不來更快的升職!”


    這麽一說,梁山眾將突然像是炸了鍋,開始議論紛紛。


    趁著眾人混亂,趙子俞又換上一幅示意圖。


    他要讓這些人看看終極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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