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倆的親弟,你們做兄長的說了算,”蕭真最後還是決定不管了,他操心林得意圖得什麽?


    二公子看看蹲蕭真肩頭上的貓,想著這貓也許回去後,會跟謝九歡說話呢?身上也流著蕭氏一族的血,他這弟妹興許也懂獸語呢?


    “這也是對山君的一個考驗,”二公子又專門解釋道:“在這種情況下,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做通雲城兵敗的最壞打算,築建一條新的防線,以圖卷土重來。”


    蕭真聽了二公子這話,半晌他都沒能說話,所以林得意正確的反應是,不管你倆的死活,先預設你們這兩個兄長敗北,他準備接手第二場仗?


    這是什麽樣的一家人啊?!


    “他也得自己經些事才行,”二公子聲音低沉地道。


    蕭真:“升龍嶺就是他打下來的,他這還不叫自己扛事?”


    二公子:“還不夠。”


    蕭真:“……”


    要不是林得意宰了魏琳,你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敢動魏盛文呢,這樣的功勞,竟然還不夠?


    “那他要是帶兵過來了呢?”蕭真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二公子說:“那就以後慢慢教吧,他過來也沒關係,我不會被蠻夷困在通雲城的。”


    這麽自信?蕭真點點頭,說:“那我就預祝你們大獲全勝。”


    “休息一下吧,”二公子把蕭真往靈堂外讓,說:“我讓人給小貓準備貓飯,您也用些酒菜吧。”


    蕭真:“我就不吃了,我不餓。”


    謝九歡喵喵喵地叫了起來。


    二公子笑道:“看來小貓想吃啊。”


    蕭真也不知道,外甥女的這個嘴饞是打哪兒來的,他姐不是嘴饞之人,謝長安看著也不貧嘴,難不成是隨了她的養父謝子和?


    謝九歡非要吃紅燒小魚幹拌飯,蕭真就隻得留下來,跟二公子去看大公子了。


    謝九歡吃貓飯吃得啊嗚啊嗚,頭都不抬的時候,蕭真跟林家兄弟坐一起喝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不會冷場的人,所以這茶喝得倒不尷尬。


    大公子聽完了桀頓死亡的過程後,嘴角上挑著笑了一下。


    蕭真覺著大公子並不高興,便直接問道:“沈小姐為自己報了仇,你不高興?”


    二公子忙跟大公子說:“舅老爺記下了,蠻夷埋沈小姐頭顱的地方,等仗一打完,我就派人去取。”


    沈小姐碎掉的屍體,已經被收殮了起來,就等著人頭被尋回來後,屍體就可以縫合完整了。


    大公子:“她本不用死的。”


    二公子:“她不服毒,她被殺手當胸踹那一下,她也活不了。”


    沈小姐的胸部都塌陷了,還怎麽活?


    蕭真這時看著大公子說:“你還在糾結這事?她沒見你之前就不想活了,你是留不住她的。就她這些年的遭遇而言,遇見熟人比讓她死更難受。”


    別看蕭真不喜歡與人接觸,但對人性,他還真知道得挺深。


    如果非要丟臉,是在陌生人麵前丟臉好,還是在熟人麵前丟臉的好?在陌生人麵前,丟完臉這事就算完了,反正誰也不認識誰,在熟人麵前就不一樣了,這事會被人記一輩子,念一輩子的。


    “你吃完了沒有?”蕭真問不遠處的謝九歡。


    謝九歡吃飯快,一大碗貓飯已經被她吃完了,這會兒她正聚精會神地聽三個人類說話呢。


    蕭真看看空了的飯盆,說:“吃完了,我們就走吧。”


    謝九歡:“喵?”


    你不跟他們再聊聊了?我看你們聊得挺好的啊。


    蕭真拍一下自己的肩頭,示意謝九歡上來。


    大公子這時問:“您接下來要去哪裏?”


    蕭真:“我不會有危險,你不用擔心我。”


    深山老林於他而言,比有人的地方安全多了。說來也可笑,野獸傷不了他蕭真,但人這個東西,就難說了。


    二公子起身跟蕭真說:“我送您。”


    蕭真看著大公子說:“你的臉色不好,少想些有的沒的吧,人各有命,你能救得了多少人?”


    二公子不等大公子反應,就跟大公子說:“你看,舅老爺也這麽說。”


    大公子便隻是笑,溫和恰到好處的微笑,看得蕭真卻是皺眉,這人不想笑不如不笑。


    “走了,”蕭真又衝謝九歡拍下肩頭。


    謝九歡跳到了蕭真的肩頭上,因為飽餐一頓而變得很好的心情,因為她舅和二公子的這兩句話,又晴轉多雲了,謝九歡憂心忡忡地看著大公子。


    剛才顧著幹飯,沒看人,這會兒謝九歡發現了,大公子的臉色是不好,不是蒼白,而是有些臘黃,這樣是不是比臉色蒼白更嚴重啊?


    “我無事,”大哥笑著抬手拍了拍謝九歡的腦袋,說:“你不用擔心我。”


    謝九歡看著大公子,你要不是這麽個難看的臉色,我就信了你的話了。


    蕭真轉身就走,他能勸大公子那麽一句,就已經是他做人的一個突破了,還要他怎樣?


    二公子送蕭真走,走在出官衙的路上,二公子小聲問蕭真:“舅老爺懂醫?”


    蕭真:“我不曾學醫,林莫停的那個臉色,任是誰看了,都知道他身體不好。”


    二公子:“大夫說他思慮過重。”


    蕭真:“那就是心病了,這個病難醫。”


    心病隻能心藥醫,現在的問題是,能解林莫停心病的心藥在哪裏?


    二公子苦笑了起來,說:“如今隻能先解決夷人之亂了,我大哥想平夷之策,已經想了很多年了。”


    蕭真問:“為什麽?”


    二公子怔住了,說:“什麽為什麽?”


    蕭真:“他遠在京城,西南之地的夷人之亂,怎麽就成了他的心病了?”


    二公子:“為國為民?”


    蕭真:“朝廷那麽多官,誰不是為國為民?怎麽就他落下心病了?”


    真當他好糊弄嗎?


    二公子輕聲道:“啊,也可能沈閣老是這邊的人,那位的從政初心,就是要解了這夷人之亂。”


    沈閣老是個實幹家,林爹就是衝著這個,才為林大公子選了沈閣老這個老師。學問可以從書中學,但要如何做事,如何做成一件事,這可不是光讀書就能學到的。


    隻是二公子不清楚,他們的父親如今後不後悔,當年的這個決定。


    蕭真抬頭看看天,天空烏雲密布,不見陽光,“那你們就努力解決夷人之亂吧,”蕭真跟二公子說:“已經死了這麽多人了,若是一點收獲都沒有,林莫停的心結會更重的。”


    烏雲壓頂,前景晦暗不明,但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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