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連夜集結,明火執仗地開拔出城,這陣仗讓梧州城的氣氛再一次緊張起來。但讓梧州百姓又感覺慶幸的是,軍隊是出城,那一定是打別人去了,不是別人來打他們。


    剛經曆了地震的梧州人,實在是不想再經曆戰爭了。老百姓想過自己的安穩日子,這誰都挑不出錯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你這不是軍隊還在,還輪不到老百姓破家滅門地,豁出去與國共存亡麽。


    鄭佐和八姐夫帶著兵馬殺進了山去,他們要跟已經在升龍寨那邊的六姐夫匯合,然後試著往西北方走,看看做了他們俘虜的叛兵有沒有說實話。


    章曜沒進山去,但他一點不怪林大公子不給他派活,他走山路差點摔斷腿,甭管進山去找人,還是去打仗,章曜是真的幹不來。


    這天晚上,看著林得意喝完了湯藥,留下足夠的人手守著悅來客棧,林大公子才帶著章曜去梧州城。


    章曜還是不敢跟大公子說話,直到大公子帶著他走進了原先的太守府,章曜才忍不住開口問大公子:“大哥,我們到這裏來做什麽?”


    大公子:“不是說慶家人被關在這裏嗎?”


    慶太守的書房是一排三間屋,書擺了一麵牆,博古架上放著的物件也都是精品,個個價值不菲。


    看著章曜逃也似地走了,林大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如今看起來很可怕嗎?怎麽就讓章曜怕成這樣了?


    哂笑一聲,大公子又低頭看手裏捧著的遊記,被慶恒反複閱讀的兩篇文章,一篇是寫升龍嶺的,還有一篇寫得是虎頭山。


    “這邊的氣候不好,”大公子又說了句,隨手拿起書桌上放著的一本書。


    大公子想說,你可以讓護衛領路的,但看章曜站在自己麵前腰都哈著,大公子便衝章曜點了點頭,說:“那就辛苦你了。”


    “鄭佐把這屋裏的書都一本一本地抖過,”章曜又說:“書裏沒有夾的東西了,哦對了,我們第一次過來的時候,慶恒書房裏的幾個火盆裏灰都滿了,這老東西把能燒的書信都燒了。”


    林大公子的人倒沒什麽,跟著章公子的周正們就臉上無光了,他們家這少爺在林大公子麵前跟個小廝似的。


    “我們搜查過書房了,”章曜看大公子翻書看,便小聲跟大公子稟告說:“後來我吳哥和鄭佐又過來搜了一遍,但凡是有字的紙,都被搜出來了。”


    章曜:“這老東西還挺有閑情逸致的。”


    林大公子:“我隻是過來看看。”


    梧州的這個夏天悶熱潮濕,人稍一動就會出一身的汗,身體不好的,可能喘氣都不順暢。


    “這什麽味兒?”章曜捂著鼻子,書房看著也不髒,但味道卻是很難聞。


    章曜看看一行人裏,好像就他自己在這兒大驚小怪的,章公子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是不是又在林大公子麵前出醜了?


    “你們去審慶恒的幾個兒子和幕僚,”大公子下令道。


    章曜問:“那大哥您來這裏要做什麽呢?”


    大公子:“嗯,鄭佐與我說了。”


    原來要講月色嗎?章曜書到用時方恨少。


    章曜被這幾隻鳥嚇了一跳,聽見這幾隻鳥呱呱呱地叫,章曜抬頭望著這幾隻四散飛開的鳥,說:“烏鴉啊?嚇我一跳。”


    章曜從護衛手裏拿了個琉璃燈罩的氣死風燈,抬手就推開了關著的園門。


    慶恒的書房建在一片竹林裏,除了守在院門處的兵卒,這個名為修竹園的園子空無一人。


    他們到現在也沒能從慶恒這裏,找到有價值的信息,這就是主要原因之一。還有一個主要原因當然就是,慶恒死了,他們問不到慶恒的口供了。


    大公子翻看著遊記,這是本介紹江西各地的遊記,其中有兩篇是慶恒多次重複讀過的,因為這兩篇的紙張有磨損,紙張也在手指反複的磨蹭下,顯得比書本的其他書頁薄,顏色也要深一些。


    抓的人太多,梧州的大牢關不下,最後鄭佐作主,把人一起關在了慶恒的太守府裏。


    “走吧,慶恒的書房在哪裏?”大公子笑了笑,跟章曜說。


    章曜:“啊?”


    “這是遊記,”大公子突然說了句。


    慶恒要給老母親過大壽,親朋好友要歡聚一堂的,結果卻是讓加起來三百多人的親朋好友,被一網打盡了。


    護衛們將書房的燈燭點上,再將門窗都打開通風。封閉了多日的書房裏的那股子濕氣才慢慢散去。


    一行人走進修竹園,正好一陣大風吹起,滿園的翠竹嘩嘩響起,幾隻體型很大的鳥從竹林中撲棱著翅膀,飛了出來。


    章曜:“哦哦,這個我知道,我領您過去。”


    “您要審誰?”章曜問大公子:“要審慶恒的幾個兒子嗎?”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月光從夜空傾泄而下,如同一層薄紗,覆在整個庭院之上。


    整個太守府被鄭佐和六姐夫帶人翻了個底朝天,大公子不覺得,他再來搜,還能搜出些什麽來。


    這幾位領了命後,還站在書房裏。


    大公子是聽說過,這章黑曜體格跟性情相反,長得嚇人,性子卻是被人嚇,大公子隻是沒想到,幾隻烏鴉也能嚇到章曜。


    “嗯,今晚的月色不錯,”大公子笑著說。


    “哦,”章曜這才反應過來,忙就說:“我領他們過去。”


    “是黴味,”大公子站在了書桌前。


    章曜不解,這才幾天啊,慶恒的書房就發黴了?


    大公子擺了擺手,說:“慶恒的書房在哪裏?”


    大公子看章曜不說話,就問:“慶家的人關在哪裏?”


    大公子:“我手上的這本書。”


    “今,今天這月亮不錯啊,”章公子想掩飾尷尬,找了一句話說。


    “我沒做什麽事,不辛苦,”章曜大步往書房外頭走了。


    章曜扭頭看,幾個領命的人他一個也不認得,但看這幾位都是文士打扮,章曜就猜,這幾位是大公子身邊的幕僚吧?要不然,是林相公身邊的幕僚?


    大公子的目光停在虎頭山這三個字上,慶恒對升龍嶺感興趣,是因為升龍嶺有魏琳和升龍寨,那麽這個虎頭山呢?這裏又有什麽讓慶恒感興趣的東西?


    翻過虎頭山開篇的這一頁,在第三頁的空白處,有一行蠅頭小楷寫著,距梧州八百裏。


    大公子手指點一下這行字,虎頭山與梧州相隔八百裏,慶恒這麽在意這個虎頭山,該不會魏盛文的私軍還有一半藏身於虎頭山中吧?


    (八百裏就是400公裏,舉個例子,南京距上海直線距離差不多300公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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