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公子拉著八姐夫坐到了一旁,他不打擾大夫們的看診,而是拉家常似的,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問八姐夫。


    林大公子問問題問得是真細,橫豎這會兒有時間,大公子事無巨細地問,給八姐夫的感覺卻是,他在跟林大公子聊天。


    這一聊就是半個多時辰,太醫們給林得意看完了診,跟廖軍醫們和嚴大夫開完了小會,再一起過來給大公子回話。看著林大公子跟大夫們說話,八姐夫才慢慢回過味兒來,剛才大公子是在問他話吧?


    這位連他弟每天的夥食,都問過了吧?哎呀,八姐夫摸一下腦門,摸到了一手的汗。他汗都被林大公子問下來了,自己竟然還無知無覺呢。


    八姐夫看著一臉溫和的,與大夫們說話的林大公子,八姐夫不明覺厲,這位是真厲害啊。雖然魏小閣老魏瑜已經死了不少時日了,但八姐夫還是要再罵這死人一句,你也配叫小閣老?你看看人家林小閣老呢?你魏瑜要不要臉?聽人喊你小閣老的時候,你不臉紅嗎?


    大公子跟大夫們說話也說了很長時間,這個年代的讀書人,醫書也是讀的,所以大夫們就算說得專業術語晦澀了些,但大公子聽得懂。


    八姐夫在旁邊看著看著吧,他都開始懷疑自己了,他跟六姐夫是不是還不夠關心林得意啊?大公子那到底是親哥,他跟六姐夫到底隔著一層,不能比?


    等大夫們又去外間,開小會調整藥方去了,大公子才又走到床前站下來。


    八姐夫就遲疑,我該不該過去啊?還是我就老實待著?


    大公子看看林得意,又扭頭看八姐夫。這下子八姐夫明白了,這是在找他呢。


    “四少爺醒了?”八姐夫往床前走的時候,沒話找話說地問道。


    大公子搖搖頭,小聲說:“還沒醒,大夫方才與我說,他現在睡著比醒著好。”


    八姐夫忙說:“是,之前嚴大夫和廖大夫他們也這麽說,就是四少爺還就是覺少。”


    都說人年少的時候困覺,但林得意好像就跟正常人反著來,他覺少。


    大公子歎一口氣,說:“他擔心小九兒,我若是心中焦慮的時候,我也難以入眠。”


    八姐夫應聲:“啊。”


    您跟四少爺一樣啊?那你倆親兄弟,正常。


    林大公子麵對了八姐夫站下來。


    八姐夫疑惑中,這是要做什麽?有話要專門跟他說?


    林大公子十分鄭重地,衝八姐夫深施了一禮。


    八姐夫一點準備都沒有,而且林大公子在他心目中,就不是凡人,是謫仙人,所以大公子這一下子,把八姐夫驚得原地一跳。


    “您這是做什麽?”八姐夫神情慌張地問道。


    林大公子跟八姐夫道謝:“這些日山君勞你費心了,我林莫停不勝感激。”


    林大公子這鄭重其事的,搞得八姐夫手足無措,在他這兒,感謝別人,或者別人感謝他,那都是請吃酒,可對林大公子肯定不能這樣啊。


    要八姐夫跟大公子說,嗬嗬,你太客氣了,記著欠我一頓酒就行?八姐夫覺得他要這麽跟大公子說,對大公子是一種褻瀆,對謫仙可不能這樣。


    “您太客氣了,”八姐夫憋了半天,衝林大公子擺了擺手,說:“都是自家親戚,我和他六姐夫還虧著心呢,我們沒照顧好四少爺,也沒照顧好小九兒。”


    “唉,”林大公子說:“你這麽說反倒讓我心有虧欠了。”


    八姐夫???


    啊?聽大公子這麽說,他剛才那話沒說對嗎?親娘啊,剛才那話已經用盡了他所有讀書的功力了。


    林大公子還要說話,八姐夫都緊張了,他接不上這位小閣老的話啊,床上躺著的林得意在這時悶哼了一聲。


    林大公子忙就扭頭看向了林得意,八姐夫也扭頭看,同時心裏鬆了一口氣,跟林大公子說話真讓他緊張。


    林得意深鎖了眉頭,也不知道是傷口疼了,還是做噩夢了,人顯得很痛苦的樣子。


    八姐夫忙就說:“這是怎麽了?傷口疼了?”


    總不能是剛才太醫們沒給林得意弄好吧?不至於吧?那幾位可是太醫啊。


    “我去請大夫們過來,”八姐夫一邊跟大公子說,一邊就急急忙忙往外室跑了。


    著急林得意,八姐夫就顧不上林大公子了,這少爺怎麽突然間又喊疼了呢?


    林大公子彎了腰,小聲喊:“山君?得意?”


    林得意還是擰著眉頭,嘴巴翕動著,大公子將耳朵湊到林得意的嘴邊聽了,他也沒聽出來林得意在說什麽。


    大夫們很快就跟著八姐夫到內室來了,看見林得意的樣子,大夫們也心頭一緊,這位可不能出事啊。


    這一天的第二次會診又開始了。


    這事很快連焦老夫人都被驚動了,特意過來,坐在了外室等消息。


    林得意抬手要抓撓腹部的傷口,廖軍醫別看年紀大了,但還是手急眼快地,一把抓住了林得意的手。


    八姐夫在邊上喊:“傷口不可能撓啊。”


    再把新長出來的好肉撓破了,這不要命嗎?


    “傷口應該沒問題,”太醫跟大公子說。


    大公子:“不用解開傷布看看嗎?”


    大夫們一致衝大公子搖頭,傷口能不動就最好不要動,看包裹傷口的麻布幹幹淨淨的,沒有血也沒有膿液滲出來,大夫們判斷,四少爺的傷口應該沒出問題。


    聽了太醫的解釋,大公子考慮了一下,說:“會不會是綁得太緊了?”


    大夫們互相看看,然後由太醫動手,替林得意將包紮傷口的麻布放得鬆了一些。


    八姐夫暗自嘖嘖了嘴,你看,這就是身份的事兒了,反正大夫們肯定不能聽他和六姐夫的話。


    “我去看老夫人,”大公子跟八姐夫說。


    八姐夫忙道:“成,我守著四少爺。”


    大公子身都還沒轉呢,嚴大夫就小聲喊了一聲:“四少爺醒了。”


    “喲,”八姐夫也說:“睜眼了。”


    林得意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大公子,但他又不相信,他大哥怎麽會過來呢?京城那邊應該有很多事吧?


    眨巴眨巴眼睛,林得意盯著大公子看,也不說話,就一臉茫然地看著大公子。


    林大公子被自己這弟弟弄得笑了起來,彎腰看著林得意,大公子說:“不認得我了?”


    聽見大公子說話了,林得意才驚疑不定地問了句:“大哥?”


    太醫們一聽林得意說話,心裏對四少爺傷情的評估,又往嚴重那頭調了兩級。林四少爺說話一點氣力都沒有,傷口是一回事,元氣也是大傷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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