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公子走進文淵閣的時候,文淵閣裏的人還挺多,諸多目光落到林大公子的身上,也沒人看出林家的這位小閣老有什麽不對來。林大公子看起來還跟平日裏一樣,最多就是這些天這位一直病著,看著臉色不是那麽健康,偏蒼白。


    “父親,”見到林爹,林大公子行禮之後,直接就將飛鴿傳書呈給了林爹。


    屋門被關上了,將外頭的聲音屏蔽在外,屋裏一下子便安靜極了,林大公子都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林爹看飛鴿傳書的時間,比林大公子用得長,半晌之後,林爹將手裏的長條紙卷成原狀,跟林大公子說:“他們怎麽確定升龍寨的少主就是魏琳?”


    林大公子:“這麽重要的事情,四弟和四弟妹不會亂說的。信上也有寫,四弟妹畫了一張魏琳的畫相,隻是不在這隻信鴿的身上。”


    林爹:“你相信那個少主是魏琳嗎?”


    林大公子:“是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不是的話,於我們而言又能有什麽損失呢?”


    他們這麽多年找魏琳,以及魏盛文暗中養的一支兵馬,一直沒找著,他們的日子還不是照過?


    林爹一直認為他的長子,屬於心思重,遇事不是那麽能想得開的人,所以今天聽大公子這麽說,林爹挺意外的。


    “那你的意思是?”林爹決定再聽聽長子的意見。


    林大公子:“四弟他們會與我們聯係,魏黨那邊也一樣,那我們是不是先下手為強?”


    林爹沉吟著沒說話。


    林大公子扭頭往門那邊看了一眼,說:“魏大相公今日也沒有過來吧?”


    林爹點了一下頭。


    林大公子:“如果兵災避無可避,兒子認為那就接受好了,我們能做的也隻能是盡量少的波及無辜。”


    說完全不波及無辜?林大公子不抱希望,所以他隻說盡量。而這個盡量能做到什麽地步,林大公子也不敢說。


    林爹又低頭看看被他拿在手裏的紙卷,然後跟大公子說:“山君和小九兒能有多大的把握?”


    就算有內應,跟著林得意去江南傳旨的人有多少個,林爹和林大公子心裏都有數啊。


    “升龍寨裏要是藏著魏盛文養的私兵呢?”林爹問大公子。


    林大公子:“父親,四弟他們會想辦法的。”


    林爹:“敵眾我寡,他們能想出什麽辦法來?”


    林大公子:“父親,這是四弟他們要操心的事,我們做我們該做的事。不如這樣吧,京城這邊的事決定之後,兒子便去江西一趟。”


    林大公子都不準備等,京城這邊的事情的結果了,隻要商量好,決定了要怎麽做了,大公子就準備動身去江西。


    林爹這一回考慮的時間挺長,林大公子實在忍不住了會咳兩聲,林爹讓他喝些水,大公子便自己倒了杯茶,端在手裏不時抿上一口。


    許久之後,林爹手往桌案上輕輕地一拍,林大公子馬上就問:“父親考慮好了?”


    林爹站起身說:“你隨為父去見聖上吧。”


    林大公子放下了手裏的白玉茶杯,也站起了身。


    “父親是怎麽想的?”林大公子在跟著林爹去見宣景帝之前,特意問林爹道。


    別急著走對不對?您先跟我說說,您的決定是什麽?


    林爹:“先下手為強。”


    樂安公主這段日子都以死相逼了,林爹都隻是勸樂安公主,沒幫著樂安公主跟宣景帝進諫,因為什麽?因為魏首輔及其黨羽隻是嘴上喊得凶啊,我們抓住了林得意,抓住了謝九歡,鄭佐和章曜都是我們的階下囚了,話喊得挺嚇人,擾人心神的,可林爹沒看見魏首輔有什麽動作啊。


    說跟做,林爹更在意魏首輔做了什麽,所以他的判斷一直是,林得意和謝九歡是失蹤了,他們這邊在找,魏首輔那邊也在找,並且跟他們這邊一樣,沒有找到林得意和謝九歡。


    “我們著急,魏大相公也著急,”林爹跟林大公子說:“走吧,我們去見聖上。”


    林大公子小聲問:“三皇子已經死了,那四弟回來後?”


    林爹停下了腳步。


    林大公子:“還有小九兒的事情。”


    林爹:“等他們回來了再說吧,現在多說無益。”


    謝老爹為了謝九歡,找到謝長晉說了謝九歡的身世,樂安公主在聽到兒子兒媳落到魏盛文手裏,死多活少的消息,眼見著她的皇帝兄長,丈夫兒子什麽都不做,公主殿下便做了跟謝老爹一樣的選擇。


    十八年前的招提寺,燕皇後死得慘烈,皇後娘娘是剖腹生子。不是剖腹產啊,剖腹產能大人孩子都平安,燕皇後的這個可不是。燕皇後當時是身中了數箭,其中兩隻箭射中了要害之處,在沒有生還的機會之下,燕皇後命人硬生生剖開了自己的肚腹,將肚子裏差不多足月的胎兒取了出來。可憐燕皇後甚至沒來及看上孩子一眼,便香消玉殞了。


    而這個從燕皇後肚子裏被剖出來的孩子,就是林得意。


    樂安公主當年沒能救得了好友,甚至沒辦法救下好友的屍體,燕皇後的屍體在大火中被燒為了灰燼,之後風一吹,皇後娘娘連把骨灰都沒能留下來。


    再後麵發生的事便是,樂安公主服用催產的湯藥,生下了她與林爹的第三個兒子林衍,而應該排行第四的皇子,成了秦國公府的四少爺,被林爹取了大名,做林得意。


    宣景帝是得知真相之後,再想想林得意這個名字,皇帝陛下突然就琢磨過味兒來了。


    林得意,得,和著林家雙人字這一代的名字,而意,則是和著心字這一代皇子的名兒啊。


    林行,林微,林衍。


    李思,李悠……


    宣景帝得知林得意是燕皇後之子,是他的兒子之後,是怎麽想的,日子是怎麽過的,樂安公主一點都不關心。公主殿下就想林得意和謝九歡快點回來,以後待在她眼跟前,哪兒也別去了。


    林爹倒是難得責怪了樂安公主一回,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直接跑到聖上跟前口吐真言了呢?


    當年一子變雙生子這事兒,林大公子和林二公子這兩兒子能瞞著,但沒有林爹的參與,樂安公主就辦不成這事兒。


    當年這個辦法,還就是林爹想的,事情也是林爹安排著做下的。


    而樂安公主怕被林爹埋怨嗎?公主殿下一點不帶怕的,她小兒子和小兒媳都要沒命了,她還要在乎什麽?把天捅個窟窿算什麽?她不在乎,如今除了林得意和謝九歡,她誰都不在乎,什麽事,她都不在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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