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拿個衣服。”林一菡在房門出聲道。


    “進。”裏麵傳來何念念淡淡的聲音,聽著有些不耐煩。


    林一菡走進去,發現何念念已穿戴整齊,正坐在桌前對著鏡子化妝,桌上放著一個手提包,一副馬上要出門的模樣。


    林一菡衝她點了點頭,徑直走向衣櫃,還沒打開櫃門,她發現有些不對勁。


    衣櫃的推拉門她一直習慣關緊,但現在的推拉門卻是留著一條縫,顯然被人開過。


    “你動過我的衣櫃?”林一菡不冷不熱地看向她。


    何念念翻了個白眼:


    “不小心碰到而已,裏麵有什麽寶貝不成,值得這麽大驚小怪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告訴過你,不要動我的東西。”


    何念念不甘示弱地冷嗤一聲:


    “誰稀罕動,這些玩意,送給我都不要。”


    林一菡突然不急著拿衣服了,她走到書桌前,查看自己的書桌櫃是否有被動過的痕跡,何念念正在畫最後的口紅,看到她的動作不屑地“嗤”了一聲。


    林一菡拉開底下的櫃子,一眼就看出裏麵的東西被人動過,擺放的順序都和她放的完全不同。


    她餘光一瞥,看到電腦的主機竟然是開的狀態,心裏瞬間竄起一股火苗,她立刻抬頭看顯示屏,發現顯示屏上的電源鍵也是亮的,屏幕黑隻是因為現在是待機狀態!


    她迫不及待地點擊鼠標,屏幕果然亮起來了,她急切地打開那款闖關遊戲,看到頁麵顯示的第一名是一個陌生的id後,緊繃的弦終於斷裂。


    林一菡冷冷盯著何念念,聲音裹挾著怒意,音量也不自覺拔高:


    “你懂不懂什麽叫尊重?不止一個人告訴過你,不要動我的電腦,你是耳朵有問題還是腦子有泡?”


    “誰允許你私自動我的電腦!”


    何念念眼中閃過一絲心虛,卻強裝鎮定,不過一個破舊的電腦而已,至於麽。


    她回瞪林一菡,梗著脖子叫道:


    “你這房間裏麵什麽娛樂設施也沒有,就這一台破電腦,我玩玩怎麽了?而且桌麵的遊戲又老舊又無聊,我就玩了一把就沒玩了。”


    “我還沒嫌棄你這破電腦呢,你在這發什麽瘋?”


    林一菡聽到她一口個破電腦,怒氣再也壓不住,大聲質問:


    “破電腦怎麽了?再破舊這也是我的私人用品,我求你玩了嗎?”


    “我們都叮囑過你不要動,你憑什麽動!你知不知道,這電腦是我爸送我的禮物!那款遊戲的最高記錄保持者一直是他,我從來沒舍得動,你憑什麽一句無聊,就私自毀掉我的念想!”


    何念念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爸早都不在了,你保留記錄有什麽用,他能回來嗎?”


    “而且我隻是玩了一把而已,也沒弄壞你的電腦啊。”


    “來者是客,你這麽大聲嚷嚷是什麽意思,不就是嫌我住了你的房間嗎?你以為我樂意住你這破房間嗎?”


    “你以為我願意來你這寄人籬下?要不是你媽勾引我爸,我用得著住你們這嗎?”


    何念念的話像連珠炮彈,轟炸著林一菡脆弱的神經,她氣的眼睛通紅,腦子沒反應過開來,就已經一耳光甩到何念念的臉上,怒吼道:


    “你閉嘴!我媽才不可能勾引你爸!”


    力度不算大,何念念臉頰上卻瞬間出現淡淡的紅印,她倒吸一口氣,咬牙怒瞪林一菡,手猛地舉了起來卻沒揮下來,而是緩緩放下,泫然欲泣地看著她。


    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卻讓沒讓林一菡消氣,她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冷冷道:


    “我把房間讓給你已經夠意思了,如果你連最基本的素質和尊重都做不到,趁早給我滾出去!”


    “菡菡!”身後,忽然傳來楊依蘭不滿的聲音。


    林一菡轉頭看去,發現楊依蘭不知何時神情嚴肅地站在了她身後,目光中滿是擔憂和指責。


    想到剛剛何念念異常的反應,林一菡明白她應該隻剛好聽到了自己的最後一句話。


    僵持間,何峰察覺到不對勁,也走了過來,問:


    “這是怎麽了?大過年的,怎麽一副要幹架的模樣?”


    何念念一臉委屈對楊依蘭開口道:


    “楊阿姨,我隻不過用她的電腦玩了一把遊戲,她進來就突然發飆,不但罵我,還打我,我知道你們不歡迎我,我也知道我從小就不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


    “爸,咱們還是去住酒店吧,省得在這招人嫌。”她話鋒一轉,對何峰委屈地開口。


    何峰卻隻是冷冷看她一眼,道:


    “你向菡菡道歉,我告訴過你不要動她的電腦和私人物品,你為什麽要動?”


    何念念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都被打了一耳光,憑什麽我道歉,現在你們就都幫著她,以後我這日子還怎麽過!”


    “橫豎你們都看不慣我,我自己走,你們仨相親相愛一家人吧。”


    說完,她拔腿就往門口跑,剛跑一步就被身側楊依蘭拉住。


    楊依蘭拍了拍何念念的肩以示安撫,對林一菡道:


    “菡菡,你先道歉,姐妹之間矛盾常有,好好說就好,就算她未經允許動了你的東西,你也不應該出手打她。”


    林一菡並不後悔自己的行為,難得強硬一回:


    “我不道歉,我和她也不是姐妹。”


    何念念氣不過,嗤道:“嗬,說得好像誰想和你當姐妹似的。”


    她轉頭對何峰道:


    “爸,這裏我是住不下去了,你還要舔著老臉住是吧?那我自己走。”


    楊依蘭急忙拉住她,看向林一菡的眼神透出一絲懇求和無措。


    林一菡看到母親的眼神心裏一痛,有點後悔自己把局麵搞成了這樣,她不想讓母親難做,也不想看到何念念這副矯揉造作的樣子,輕輕道:


    “我打人是我不對,你不用走,我走。”


    說罷,她拿著手機抬腳向外走去。


    走到電梯口,楊依蘭追了上來,憂心道:


    “菡菡,外麵眼看要變天,你去哪?”


    林一菡看著楊依蘭憂心的眼神,心裏閃過一絲煩躁,她輕聲道:


    “下午就要走了,我想去看看爸爸。”


    楊依蘭怔愣住,臉上浮現一絲憂傷,呆呆地看著她走進電梯。


    坐在出租車上,林一菡望著窗外暗沉的灰白色天際出神。


    剛剛發生的事在她腦海中回放,讓她無比深刻意識到,她馬上就要生活在一個重組家庭中。


    新家裏,母親依然愛她,卻也會有她的重重顧慮,她再也無法擁有母親全部的愛,到底是和從前不同了。


    她悄然摟緊自己,有一絲迷茫,也有一絲失落。


    到達墓園時,天空已經開始飄起了蒙蒙細雨,雨絲打在她的頭發和衣服上,傳來陣陣涼意,也模糊了前方的路。


    她順利找到父親的墓碑,看著墓碑上父親那張熟悉的臉,她鼻子一酸,哽咽道:


    “爸爸,我來看你了。”


    “你在那邊好嗎?”


    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場景,當初父親為激發她學英語的興趣,每天陪著她學英語課本,給她買電腦陪她玩闖關遊戲,陪她背單詞背課文。


    他的父親,其實隻有小學學曆,硬是陪著她一起學到了初中水平。


    每一次她考砸了心情很差時,他都會在她身邊安慰她:


    “沒事的,我的小公主累了就休息會,條條大路通羅馬,我們不用死磕學習,你已經比當年的爸媽強太多了。”


    每次她過生日,他都會高興地說:


    “哎呀,我的小公主又長了一歲啊,也不知道將來哪個小王子會有福氣,能娶到我的小公主。”


    .....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很多,往事曆曆在目,爸爸走後,她再也沒有體會過這樣被無限寵溺的感覺。


    林一菡不知道在墓前跪了多久,淚水混著雨水衝刷著她細嫩的臉龐,膝蓋傳來僵硬地疼痛感,她卻隻是忽略。


    “爸爸,您走以後,我再也不是公主了。”她抽泣的聲音帶著些破碎感,孤單的身影獨自立在風雨中。


    忽然,一陣風襲來,墓碑旁邊的草被風吹彎了腰,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刷了刷,似撫慰似親昵。


    林一菡心中重重一震,看著父親的照片,眼中漸漸清明,她鄭重道:


    “您放心,我永遠不會忘記您,我會帶著您的期盼,開心地活下去。”


    話音剛落,她察覺到雨似乎停了,眼前覆下一片陰影,她疑惑地抬頭,入眼的是一角充滿質感的黑傘。


    她愣了愣,順著傘看過去,看到了站在傘下的人,驚訝地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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