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安一睜開眼睛,已經來到了新的世界。


    情感抽離之後,上一世的記憶就仿佛是觀看了一場電影,無悲無喜。


    此時的世界正是夜晚。


    應是夏日的晚上。


    耳邊是蟬鳴蛙叫,眼中是星月遮天。


    一頂縫補著補丁,顏色老舊的蚊帳,替他隔絕了帳外嗡嗡吵鬧的蚊子。


    微風拂過,為這暑氣蒸騰的地麵送來絲絲涼意,讓人能夠睡一個好覺。


    秦以安悄悄的抬起頭,身旁睡著一個女人。


    一個腰肢纖細,穿著老舊,就連睡顏都緊蹙眉頭的女人。


    女人的懷裏,還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孩子。


    秦以安借著滿天的星光月光,向蚊帳外麵看去,這是一間四四方方的院子。


    低矮的院牆,破爛的木門,堆放的雜物……


    秦以安默念,這是一個不甚富裕的家庭,夏日需要靠著夜晚的微風乘涼。


    他小心翼翼的躺回床上,開始接受記憶。


    “007,開始傳輸記憶。”


    007按照老樣子開始記憶傳輸:“記憶開始傳輸,記憶傳輸百分之十,百分之……百分之六十,百分之……,百分之一百。記憶傳輸結束。”


    秦以安開始讀取記憶。


    這一世的秦以安其實並沒有犯什麽大錯。


    他遵紀守法,好好工作。


    他不會欺騙別的女人感情,他沒有在外吃喝嫖賭。


    他不會打罵老婆孩子,他好好的養活孩子老婆,他孝順父母。


    他勤勤懇懇老老實實的這樣過了一輩子,如同大多數的所有男人一樣。


    他就是世人常說的老實男人。


    外人誇他千般好,唯有枕邊知他心。


    ……


    這個世界的秦以安是出生於七十年代,家中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


    父母也沒有怎樣溺愛,窮,溺愛不起來。


    他讀書讀到了初中就不讀了,然後家裏人幫著說了一個老婆。


    鄰村的蘇曼妮。


    要說有多少愛情,那是沒有的。隻是父母促成,便如了父母的願,他們在了一起。


    他學著父親的模樣,在工地上班,掙著少少的錢,維持著小小的家。


    可能女人天生會疼人,蘇曼妮會心疼他的鞋子不合腳,給他做合適的鞋子,把肉都夾給他吃,跟著他一起做活。


    原主坦然接受,卻毫無表現。


    慢慢的,蘇曼妮懷孕了,他可能也曾欣喜過,可看著破敗的家,他隻能抽著煙,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蘇曼妮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


    蘇曼妮滿眼都是一朝為人母的欣喜。


    他也曾對於自己做爸爸而歡喜。


    但是同村村民的嘲笑,計劃生育的政策,讓他對這兩個孩子沒有了為人父的柔情。


    村民嘲笑他兩個女兒沒有兒子,他不發一言。


    懦弱的如同一個老黃牛默默的挨鞭子。


    大隊來到他家和他說計劃生育政策,記得讓他的媳婦去縣醫院上環,他擠著笑顏,笑的像個沒骨頭的蝦。


    母親來到他的屋裏和他說,他是秦家長子,不能沒有兒子。他抽著煙,耷拉著眉眼,不發一言。


    一夜過後,他把兩個孩子,一個送給了自己爸媽養,另一個送給了蘇曼妮的爸媽。


    然後帶著生了孩子不久的蘇曼妮來到了他嫁的比較遠的姑姑這裏。


    他不理會蘇曼妮歇斯底裏哭著鬧著想要帶著孩子走的心。


    就這樣強硬的,按照自己所想的,逃離了自己所熟知的地方。


    蘇曼妮鬧了鬧,好像也認命了。


    他壞嗎?他好像也不壞,孩子還是他的孩子,他隻是沒有自己養。


    兩年後,蘇曼妮生下了一個男孩,他們回到了老家。


    如同富貴歸故鄉一樣,他揚眉吐氣的回來了。


    此時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大隊不可能再讓他塞回去。


    隻能罰錢,你說要罰錢,那罰吧。


    男人光棍一條的樣子,坐在門檻上抽著煙。


    一群人進入他窮的叮當響的家裏看能抬走什麽。


    蘇曼妮不停的站在門口阻攔,引的村民嬉笑,他可能還覺得丟了臉。


    就算如此,蘇曼妮也無法阻止。她是一個女人,哪裏會是這些人的對手呢。


    蘇曼妮看著抽煙的他,好像又認命了。抱著孩子不發一言。


    大隊走後,日子還要繼續。


    他們回來後,兩個孩子也沒有去接回來。


    兩個老人養一個孩子,蘇曼妮時不時的會去看一看,送一些吃的,給孩子洗洗澡收拾收拾。


    蘇曼妮為什麽不抱回來呢?


    她曾經抱回來過,孩子兩歲了,早已經忘了媽媽,孩子不停的哭鬧。


    他還會很生氣的把孩子送回去,不給蘇曼妮和孩子相處的機會。


    家裏的孩子也需要他。


    蘇曼妮也認命了。


    三個孩子,養在三個地方,可憐了蘇曼妮這個母親的心,分成了三瓣。


    養在爺爺奶奶膝下的還好,離得近一點,照顧的多一點,但是另一個,依舊對她陌生。


    哪怕她是她們的媽媽,她也無能為力。


    能說他做錯了嗎?好像不能。


    孩子漸漸的長大了。


    他依舊在工地幹活。


    他是工地工友眼中技術好的大工。


    為人實誠,能幹,很能掙錢。


    可是實際呢?他除了拿回來那麽一點錢,在家別的什麽都不做。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不和老婆溝通,不關心孩子。


    隻顧著自己在外和村民吹著牛,侃著大山。


    對父母他隻記得有父母,但是他不會主動去看一麵,幫一幫他們的忙。


    全部都是蘇曼妮想著記著,時不時的去看一看,照顧一二。


    但是名聲卻全是他的。


    村民家裏有什麽事情隻要喊他,他是跑的最快的,熱心腸的名聲能夠傳出二裏地。


    對於自己家,老嶽丈家,他可以三過家門而不入。


    這個好男人活在他人的口中。


    在別人眼裏他是能掙錢,技術好的大工。


    娶了鄰村好看的蘇曼妮,生下兩女一兒的人生贏家。


    但是他們不看不到,他從來沒帶孩子去買過一次東西,沒有一次摸著孩子的頭給予鼓勵。


    他隻會一退再退,維持他好男人的人設。


    外人誇他千般好,唯有枕邊知他心。


    ……


    後來啊,孩子開始大了,他慢慢老去。


    孩子卻都都對母親好,他罵著孩子沒良心。


    吃他的喝他的,他辛辛苦苦在烈日下掙錢把他們養大,他們卻這樣對他。


    孩子怎麽對他?


    和他一樣啊。


    不缺吃,不缺喝,唯獨給不了愛呀。


    他不給孩子愛,卻奢求孩子給他愛,他不是搞笑嗎?


    一生好像吃過很多的苦,細細看來,吃的最大的苦就是那一份養活一家子的瓦匠工作。


    這期間,隨著改革春風吹滿地的萬花盛放,他也能發財。


    但是他目光短淺,隻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和村裏那一大群愚昧無知的男人一樣,嘲笑他人的破釜沉舟,而後又在他人成功之後吐一口唾沫,大罵一聲他也能,不就是運氣好嘛。


    他沒有什麽大的錯,但是他還是挺渣的,他適合一個人,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給不了愛,也並沒有給很好的生活。


    蘇曼妮這一朵嬌豔的花,被他拖成了黯淡無光的沙。


    ……


    秦以安讀完記憶不知道該怎麽說。


    原身這個初中畢業在這遍地黃金的九十年代還是很容易發財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情感如此淡薄。


    “007,為什麽他的情感如此淡薄呢?蘇曼妮和他剛在一起的時候,很好看。按理說這少男少女,應該很容易產生感情的。”


    “你看,蘇曼妮會心疼他,這就是喜歡的開始啊。”秦以安有些不理解,他看完記憶隻覺得這一切都是原身自己自找的。


    還拖累了蘇曼妮還有三個孩子。


    後麵的記憶他沒細看,但也知道,孩子以後幸福的概率不會大。


    007不懂,他係統檢索回答:“上仙,係統這邊有一本書裏說的很好,書上說人們童年所處的環境非常容易孕育出具有嚴重錯誤的\"生活意義\",並且,在不愉快的環境下成長的孩子,很多都變成了失敗者。”


    “還有缺愛的孩子在成長過程之中,沒有接受到正確地教育、正確地引導,很容易造成性格的缺陷。”


    “他的童年是不愉快的,造成了他的性格缺失。但是有的人會加倍的對自己的小家好,小家的愛又治愈了他。而有的人會尋求社會的救助,他在社會外人眼中的評價,可能是他的所求。”


    秦以安現在接受了記憶,有了原身的感同身受。


    他現在再看著蘇曼妮纖細的背影發現胸腔裏麵有一股感情,但是不知道怎麽釋放。


    秦以安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和消散的原身對話:“看好了,我隻教一遍。”


    小心翼翼的挪到蘇曼妮瘦弱的後背,胸膛緊緊的貼上她突出的肩胛骨。


    秦以安聽著兩個人心跳聲的如同琴瑟和鳴一般的糾纏,他剛還憋悶的胸腔,一瞬間的空明一片。


    懷裏摟著蘇曼妮,就好像一個易碎的娃娃一般,他沉沉睡去。


    ……


    天色微亮,公雞報曉。


    秦以安的生物鍾準時的把他喊醒。


    按照平時,他應該起來,然後去鎮上幫人蓋房。


    但是現在他不是原身,並不缺這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和幹活比起來,他覺得你最要緊的是把一家子整合到一起。


    趁著孩子現在還小,三歲不到的年紀,還有時間,要把孩子接回來。


    看著懷裏蘇曼妮的睡顏,好像也不缺那麽點時間。


    看著看著,秦以安再次睡了過去。


    蘇曼妮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秦以安的懷裏,她有些不敢動。


    這還是她第一次睡在秦以安的懷裏。


    在一起四年來,除了那個的時候,太累了第二天會在他懷裏,平常的時候根本不會這樣。


    她有些眷戀這樣的溫暖,好想再多躺一會。


    最後還是爬了起來。


    蘇曼妮爬起來洗完臉後才發現,今天應該去幹活啊,怎麽沒有去?


    她伸出她那被生活的困苦磨的粗糙的手,放到了秦以安的額頭上。


    嗯?摸著並不燙。並不是生病了,那為什麽不去幹活呢?


    是睡過了嗎?


    蘇曼妮給自己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建設,才伸出手搖醒了秦以安。


    “嗯,怎麽了?”秦以安揉著眼睛,看向蘇曼妮。


    “你今天不去上工嗎?”蘇曼妮語氣平淡,如果忽略他扣著褲縫的手會更有說服力。


    被拒絕的次數太多,蘇曼妮都不敢再問了。


    “今天不去。”


    “怎麽了?不舒服嗎?”蘇曼妮的心裏還是關心秦以安這個男人的。


    哪怕已經對他很是失望了。


    “沒有不舒服。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秦以安的語調一直都在放低,就怕嚇著蘇曼妮,雖然他並沒有打過她。


    但是冷暴力也是一種暴力。


    他還可以外出,和村民們一起說話。蘇曼妮,卻沒有。


    她隻有他。


    “什麽事情?”可能是今天的秦以安太過迷人,也可能是他今天說的話夠多,讓蘇曼妮有了交流的期待。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問出了這句話。


    “我們一起去灣流把月圓給接回來吧!”秦以安的語氣上揚,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


    雙胞胎女兒出生的時候,正好是中秋節。


    名字取自花好月圓這四個字。


    姐姐叫做秦花好,妹妹叫做秦月圓。


    蘇曼妮不可置信的看著秦以安。


    她自己都不知道,當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蘇曼妮緩了好一會兒才敢相信,這真的是秦以安說的。


    “你……你說真的嗎?”蘇曼妮的嗓子都幹了,說了好幾遍才問出這句話。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我們不僅把花好接回來,還要把月圓一起回來。”


    “到時候我們一家五口一起生活,再也不分開。”秦以安伸出他粗糙的大掌準備幫孫曼妮擦眼淚,然後他發現他的手實在是太粗糙了,便轉過來,用手背一下一下的擦著眼淚。


    “嗚嗚嗚嗚,好,再也不分開了,嗝,我們一家五口一直在一起。”蘇曼妮哭的很傷心,好像是要把這幾年來所有的委屈全部哭出來。


    秦以安一下一下的幫她順著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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