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沈婕很恐懼?”張正凱露出悲傷又有些想笑的表情:“她,恐懼,我?”


    “你最近都做了什麽,難道你心裏不清楚嗎?”肖堯一邊提問,一邊試圖觀察著張正凱的眼神與微表情。


    他注意到,麵前的少年露出一副真心實意的困惑表情。


    “我不會傷害她的,也沒有能力傷害她,”張正凱說:“主要還是不會傷害她。”


    “她現在門也不敢出,不管到哪裏都要我……我們兩個陪著,”肖堯回過頭,瞥了一眼鬱璐穎的背影,指控道:“據我所知,這都是拜你所賜。”


    “啊。”張正凱“啊”了一聲。


    他肅然起敬地又看了兩眼鬱璐穎,心裏一下子“明白”了肖堯為什麽要帶上她來。


    這一定是小沈婕新雇的女保鏢吧?


    別看這細胳膊細腿的……她這細胳膊細腿的……怎麽看都不像很厲害的樣子啊!


    隻是人不可貌相。


    “我,”張正凱有些猶豫地動了動自己小小的鼻翼:“我確實在暑假的時候,在伱們家樓下等過她好幾次……但是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想跟她把話說清楚而已!”


    “那,等到了嗎?”肖堯不露聲色地問道:“話說清楚了嗎?”


    “肖堯,”張正凱警覺:“所以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當麵警告威脅我是吧?”


    “那,等到了嗎?”肖堯客客氣氣地再次問道:“話說清楚了嗎?”


    “就等到過一次,”張正凱說:“說清楚了嗎……我這邊是說清楚了,但是她的思路還不夠清楚。”


    “哼。”肖堯淡淡地笑了一下,露出一邊淺淺的梨渦:“隻要不按照你的思路來,就是思路不清爽唄。”


    張正凱:“……”


    “對了,”肖堯換了個話題:“咱們在這屆亞洲杯3比0吊打小日子奪冠你看了吧?真是揚眉吐氣啊。”


    “不是3比1嗎?”張正凱冷冷地提醒道。


    “對,對,3比1,那個球裁判判進了。”肖堯佯裝尷尬地拍了拍腦袋。


    “對嘛,進球了就是進球了,憑什麽不算?主場裁判偏袒贏球,奪冠也不體麵。”


    “你說得對。”肖堯口頭上表達認同的同時,卻搖了搖頭,然後緩緩問道:“那場球你壓根沒看吧?”


    “我看沒看你管得著嗎?”張正凱抱起肩膀,靠在了椅背上。


    “裁判的確是把他們的一個進球吹掉了,你卻不知道。你沒有看那場比賽,但是你卻來到了足球酒吧——這是為什麽呢?”肖堯繼續追問。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酒吧。”張正凱幹脆地搖了搖頭。


    “你尾隨襲擊了沈婕,如果不是我們兩個及時趕到——”肖堯盯著張正凱的眼睛,認真地講了下去。


    “尾隨?!偷襲?!”張正凱立即傾身反問,吃驚和莫名其妙的神色不似演戲:“你到底在說什麽啊?小沈婕被人襲擊了?”


    肖堯不是什麽火眼金睛的老刑警,沒有那麽強的微表情鑒定能力,他隻能寄希望於此時潛伏在順風大酒店大廳的某位特工——如果真有的話——能有這樣的專業鑒別能力,明察秋毫。


    見肖堯遲遲不說話,張正凱急了:“到底怎麽回事?快告訴我!”


    肖堯微微沉吟,然後和張正凱簡述了亞洲杯酒吧看球那天晚上的經過,以及開學時沈婕遭遇襲擊的情形,隻是刪去了和影世界相關的描述,將其潤色為一場單純的襲擊事件。


    “你們報警了沒?”張正凱因為緊張而握緊了小拳頭:“你是說,就在你和飛機頭他們打架,把我救下來的那條弄堂裏?”


    “沒報警,報什麽警。”肖堯說:“對,就在那條弄堂裏,一模一樣的地點,我還在想你怎麽恩將仇報?”


    “為什麽不報警?”張正凱不滿道:“她的安全受到了嚴重的威脅!”


    肖堯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事實上,他也無法回答,遂轉移話題道:“你不要轉移話題!你是想跟我說,那些都不是你,是嗎?”


    “那些都不是我,我發誓。”張正凱鄭重其事地申明道:“而且知道這些事情讓我覺得很擔心。”


    “擔心。”肖堯說著,又給自己和對方都倒了一杯啤酒。


    “是的,原本我還不知道這些事情,現在我非常擔心小沈婕的安危,”張正凱道:“而且你說那個人很像我?故意冒充我?”


    “嗯……”肖堯小口喝著啤酒:“我不太好說。”


    “亞洲杯決賽的那天晚上,我在我自己房間裏哪都沒去,”張正凱道:“我爸媽——還有我家裏的阿姨,應該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不在場證明是吧?肖堯想。


    “9月2號放學以後你沒有來我們學校找過沈婕嗎?”


    “我自從開學以後,就沒再來找過沈婕,你知道,我剛上初三,挺忙的。而且我知道你們兩個已經,已經……”


    “哈?”肖堯說。


    “事實上,我一直到現在才知道小沈婕在你學校念書的事情,”張正凱道:“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聽了這話,肖堯在心裏暗暗叫苦不迭,心道大意了。


    隨即,他意識到,自己已經下意識相信了他的話,按照人家的思路道道在走了。


    肖堯甩了甩頭,用力試圖驅散這種危險的傾向。


    “不是,你搖啥頭啊?”


    “沒什麽,”肖堯又喝了一口啤酒,聲音有些甕甕地,八成真兩成假地說道:“既然你這麽說,我已經相信你了——我會從別的方向入手來繼續調查這件事。”


    “啊,我知道你為啥不報警了。”張正凱右手握拳,砸到自己的左手掌心上:“你怕警察把小沈婕給你帶回去,對吧?”


    “不是的。”


    “我們都知道——我和她爸爸,所有人都知道她住在你家,”張正凱告訴肖堯:“包括你們之前去夏令營的時候,我們如果要來抓她,早就去抓了。”


    “……”聽到張正凱知道夏令營的事情,肖堯內心一凜,故作鎮定地拿起了筷子:“吃菜,吃菜。”


    難道那天夜裏夢見的那個,沈鴻生所打來的電話,竟然是真的?


    “所以,拜托你報警吧,別自己來當福爾摩斯了,”張正凱語氣誠懇地說:“我現在隻有這一個要求了——至少你得保證她在你這邊的人身安全。”


    “我知道了,我會報警的。”肖堯敷衍他道——後半句不是敷衍:“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拚死護衛她的安全的。”


    “那就行,”張正凱也喝了一口酒:“如果有什麽用得著我幫忙的地方——”


    “我會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肖堯說。


    他看著張正凱的這副樣子,心裏有一點心酸。


    沈天韻曾提起過,後世管這種人叫“沸羊羊”,肖堯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叫,總之就是人見人厭。


    但是,在這個年代,人們還將其稱之為“有情有義”。


    肖堯沒辦法不對此寄予同情。


    “你倒是真有情有義。”肖堯由衷地說道。


    “哈!”張正凱大聲地說。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兩個人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得到了一定的緩解,兩位少年且吃且喝了起來。


    “哎呀我草,我剛才是不是忘記念飯前祈禱。”


    “你禱個毛啊禱,”張正凱指著肖堯說:“如果真有神明,你這種銀人妻女的惡賊,一定會下地獄的。”


    “哈哈哈,是嗎?我成田伯光了。”


    “那我就是令大俠了?”


    鬱璐穎背對著二人,輕輕皺了皺眉頭。


    沒有劃拳沒有碰杯,不多時功夫,兩位少年便都微醺了。


    “哥啊,”張正凱醉醺醺地說:“你叫小姑娘一起坐過來吃嘛。”


    肖堯回頭看了一眼鬱璐穎:“不用啦。”


    “我們吃著人家看著,我們飽著人家餓著,我們坐著人家……好吧也坐著,”張正凱繼續說:“這好嗎?這不好。就算她是小沈婕雇來的保鏢……”


    “誰是沈婕雇來的保鏢啊!”鬱璐穎有些生氣,沒忍住回頭噴道:“還有,你,少喝點!”


    “喲喲喲喲喲。”張正凱說:“奶凶奶凶的——不來算了!”


    此時已近飯點,大廳裏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鬱璐穎也不好再白占一個桌位,還是坐到了肖堯和張正凱的這桌。


    她也不吃飯,也不喝東西,更不說話,隻是看著她帶來的那本書。


    “正凱老哥,”肖堯大著舌頭,換到了張正凱的同一邊,跟他並排坐著:“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跟你說,你一定要信我。”


    一邊說著,一邊重重地將手按到了張正凱的肩頭。


    “阿哥,”張正凱端著酒杯,搖頭晃腦道:“隻要是你說出來的——你說什麽我都信。”


    “其實沈婕內天回來,就跟我把你的事情都說了。”肖堯告訴張正凱:“就是你在樓下堵著她,纏著她的事情。”


    “就這個?”張正凱哈哈大笑:“告訴你不是很正常嗎?”


    “完了我就哢哢一頓勸啊,”肖堯慷慨激昂地說著,講話甚至帶上了北方口音:“勸她對你好一點。那好家夥,她差點跟我急。”


    “你,”張正凱說:“你個出生勸她對我好一點?”


    “不信你問她啊,是不是啊老鬱,有沒有這回事?”肖堯說。


    “你好不要再喝來!”鬱璐穎再次斥道:“有有有。”


    “你——是怎麽跟她說的?”張正凱斜著眼睛,如此問道。


    於是肖堯便把自己那日對沈婕說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通——當然,省去了一些不該提的部分。


    張正凱有些感動,拿起酒杯下意識地想要敬他,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心上人還在這家夥的被窩裏,仇恨值蹭的一下又竄上來了,於是乎默默地獨自飲完那一杯。


    “兄弟,是我對不起你呀,”肖堯口齒不清地繼續說道:“但是你剛才說的那話,不對。”


    “哪句話……不對?”張正凱醉眼迷離地說道。


    “不對,”肖堯在張正凱的眼前搖晃著手指:“我知道你喜歡她,但是她對於我來說,也絕對不是任何人可以替代的——我對她的喜歡,跟你是一樣一樣的。”


    鬱璐穎看了肖堯一眼。


    “是真的嗎?”張正凱的手勾上了肖堯的脖子。


    “千真萬確。”肖堯說。


    “你最好是真的,”張正凱說:“因為這樣呀……這樣我的心裏就好過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理解理解。”肖堯又端起了酒杯:“來,幹!”


    張正凱還是沒有跟肖堯碰杯,隻是衝他搖了搖自己手裏的酒杯,權當致意:“幹。”


    “咕咚咕咚……咕嚕……嘶……啊!”


    “對了,肖,”張正凱說:“你把保鏢帶出來,讓小沈婕一個人在家裏,安全問題怎麽辦?”


    “我奶奶也是隱藏的大內高手,”肖堯隨口胡謅道:“你別打岔,你聽我說。”


    “你說呀?”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沒辦法,我真的不想傷害你,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這種事情,你懂不?造化弄人,知道不?”肖堯越謔胖越來勁:“我跟你說,但凡我對她的喜歡輸你一點點,我一定講哥們義氣,把她讓給你,你信不信?”


    “信信信。”張正凱道。


    我信你個鬼。


    “這是艱難的兩難抉擇啊,”肖堯感歎道:“就好像兩個她,讓人左右為難,知道不?給這個太多,我心煩憂,給那個太少,我心愧疚,如果兩個她可以並一個,她就不必流淚,如果兩個她可以並一個……”


    鬱璐穎劈手把肖堯手裏剩下的半瓶酒奪走了:“閉嘴。”


    “哈哈哈哈哈。”肖堯和張正凱互相對望著大笑。


    “跟你也是一樣,道理是一樣的——我把你當哥們,”肖堯越說越沒邊:“隻要你說一句話,我什麽都可以給你,什麽忙都可以幫,隻有她,不行。”


    “我懂。”張正凱說。


    “我沒臉要求你原諒我,更沒臉要求你繼續跟我做朋友,”肖堯說:“如果咱倆換一換,我也不會和你做朋友——我他媽捅了你的心都有。”


    “你明白就好。”張正凱樂嗬嗬道。


    “如果咱倆換一換,小沈婕看上的是你,你也絕對不會把她讓給我。”肖堯繼續說道。


    “我讓給你也沒用,”張正凱拍著肖堯說:“女人不是私有財產,還是要看她自己的意願。”


    “是吧?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肖堯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夠鬱璐穎麵前的那半瓶酒。


    鬱璐穎麵無表情地把酒瓶子拿起來,放在地上,自己的腳邊。


    你給我適可而止,少女在心裏默默地說。


    我沒醉,我腦子可清醒著呢,這是在完成組織的任務,肖堯在心裏回答道。


    這話其實倒也不能算假。


    首先,肖堯的確是醉了,情緒高昂,什麽話都嘚be嘚be往外講。


    但是,他的腦子沒有醉。


    肖堯的很多話術,抑或是談話的方向,都是按照之前跟鬱波計劃商量好的大方向來的,其目的就是試探張正凱,好叫他放下戒心,並且削減張正凱對於自己和沈婕的惡意。


    如果那個shadow真的是由“惡意”凝結而成的話,這麽做至少在短時間內可以讓沈婕更安全,雖然治標不治本,但卻可以給自己和組織爭取時間。


    “哎,我忽然想到了,”肖堯心血來潮,又展開了新的自由發揮:“要不你把我揍一頓吧?”


    “哈?”張正凱說。


    “你揍我一頓,你心裏舒服點,我心裏也舒服點,咱倆還能扯平,多好。”肖堯故意如此說道:“等會吃好飯以後,咱倆下去,找個沒人的地兒,我絕不還手——”


    “不可以!我反對!”鬱璐穎站起身來,一巴掌拍到桌麵上,語氣中明顯是喝高了。


    奇怪,她明明滴酒未沾啊?張正凱想。


    “你他媽想得美,”張正凱也一拍桌子罵道:“我才不要呢!哦,你以為這麽容易就能扯平的嗎?這頓打我先欠著,你啊,別想這麽輕易蒙混過關!”


    “好。”肖堯趕緊說。


    他也覺得自己剛剛有點用力過激,見張正凱沒答應,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就勢下坡。


    “就算要打,你也必須得還手,”張正凱認真地說:“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決。”


    “哈?”肖堯說:“騎士決鬥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你是我老婆,別懷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熙雍光明之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熙雍光明之山並收藏你是我老婆,別懷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