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你食不食油餅?


    一會開門如果看到鬱璐穎,該怎麽解釋?


    目前能拿出來的辦法,就隻有一看到鬱璐穎就裝作驚訝,說你來了怎麽也不打個招呼,為什麽不接你媽媽的電話——然後把腦袋埋進沙子裏,看鬱璐穎肯不肯配合。


    才怪嘞!


    這跟鬱璐穎肯不肯配合有什麽關係,鬱麗華是大學教授又卜似sb,這怎麽解釋鬱璐穎有自己家裏鑰匙啊?


    ……


    鬱麗華用奇怪的眼神看肖堯換了好幾把鑰匙才打開家門。


    一進門,撲麵而來就是一股水果腐爛的氣味。


    “什麽味啊?”鬱麗華皺著眉頭問道。


    “沒有吧?”肖堯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這個上麵,他把手上的箱子放到桌子上,一邊隨口敷衍一邊“隨手”推開了次臥室的門,並做好了“意外”發現鬱璐穎已經來了的準備。


    ……


    可是,推開門以後,小房間裏卻空無一人,隻看到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單人床鋪。


    甚至連床單都鋪好了?


    肖堯的心揪了起來,緊接著又鬆了一口氣。


    “房子還是蠻大的嘛,就是有點熱。”鬱麗華已經開始顧自在客廳裏四下看了。


    肖堯看到小房間地板上有鬱璐穎的行李袋,順手——不對,順腳把它踢到了床底下。


    妥了。


    他一開始揪心的原因是,鬱璐穎果然跑了。


    鬆了一口氣的原因,除了因為在鬱麗華這邊蒙混過關,還因為他意識到,鬱璐穎沒跑。


    否則,她一定會帶上她的行李。


    而且,不會有心情收拾次臥室,還給單人床鋪上床單。


    這就是說,她不但沒打算立即拖著自己回魔都,甚至沒打算回賓館去住——而是準備在次臥紮根。


    這就跟沈婕生氣結果搬到女兒房間去了一樣,是個分床的小問題(相對),不是個分手的大問題。


    “啊~阿姨,您先坐,我給您切塊西瓜解解熱。”肖堯團結緊張地為鬱麗華拉出了椅子,請她坐下,又嚴肅活潑地從冰箱裏拿出冰好的那半個西瓜切了,端到她的麵前。


    希望西瓜沒有凍壞吧,我可是上了保鮮膜的。


    “有心了啊,不用跟我這麽客氣的。”鬱麗華口頭客氣,但神情明顯對肖堯的殷勤十分受用。


    接著,她又問道:“哪裏壞了?需不需要我幫忙?”


    “什麽,西瓜壞了嗎?”肖堯脫口而出:“啊~阿姨,不用,不用。就是水管漏水了,我已經弄好了。哦對,還有屋頂,也已經修好了。”


    鬱麗華咬了一口西瓜道:“這地板是紅木的吧?幸好趕緊回來處理了,不然泡水可糟蹋了。”


    “是說也沒錯啦。”肖堯敷衍著又“不經心”地檢查了衛生間,也沒有人。


    希望她不在主臥室?這樣就沒問題了。


    “你爸爸媽媽還真是挺會生活的呢。”鬱麗華用鞋尖點點地麵感慨道:“這麽好的料子,裝在什麽地方都是能增光添彩的,卻被用在了空房子裏……”


    鬱麗華似乎話裏有話,但肖堯沒心思琢磨,他悄悄深吸一口氣,裝作隨便走動,推開了主臥室的門。


    門裏撲麵而來的,不是鬱璐穎,而是那種酒臭。


    肖堯一眼就看到了紙簍裏那條可憐的褲襪。


    他的血液直衝腦門,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一把提起那條破褲襪,往床底下一塞。


    “伱房間裏是不是什麽東西壞掉了?”鬱麗華站在大臥室的門口,斜靠在門上:“一股酒味,都發酵了?”


    聲音從背後傳來,把肖堯嚇得一哆嗦,差點大叫起來。


    他佯裝淡定,慢慢地從床邊站起身來。


    結果,鬱麗華並沒有走過來,反而又回客廳去了。


    肖堯的心髒狂跳,連拍自己的胸脯。


    鬱璐穎,鬱璐穎,小蘋果,你能聽到我嗎?他在心裏徒勞地大喊。


    然後,肖堯聽到鬱麗華在陽台門口喊他過去。


    “肖堯,你過來看看,這怎麽回事啊?”鬱麗華捏著鼻子,老大不高興。


    肖堯跑去陽台一看,原來是前天晚上吃剩下的那半個西瓜,吸收了兩天的日月精華,已經臭不可聞了。


    少年慌忙拿了個塑料袋去收拾,鬱麗華則在一旁一邊搖頭一邊數落道:“小肖啊,你一個人住,生活也不能太邋遢了,一個家也不能什麽家務事都丟給妻子做。東西壞了弄髒了房子穎穎幫你收拾都沒所謂,但自己日常的生活還是要自己有些章法……你這西瓜在冰箱裏放了幾天了?放這麽久吃了會壞肚子的,出門在外不能這麽馬虎,你病倒了,難道要我們家穎穎在這鄉下照顧你好久嗎?……”


    肖堯沒來由地想起了《大話西遊》,但是聽到“妻子”這兩個字,竟然還有點小感動。


    就在鬱麗華喋喋不休,肖堯點頭如小雞啄米一樣的時候,房門被人敲響了——外麵的大門。


    肖堯想去應門,但鬱麗華離大門更近,她轉身回頭就篤篤篤地跑過去拉開了房門,仿佛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一樣。


    “媽?你怎麽來了?”一位身穿仿漢服簡裝百花連衣長裙,挎著淡青花紋路布袋包,穿一雙灰色短筒棉襪,腳底踩著白色三葉草貝殼頭鞋的姑娘,就站在門口。


    看到這個身影,鬱麗華喜出望外。


    “穎穎,你怎麽不接電話的?媽媽好擔心你的,要不是有肖肖在這裏,我就要報警了。”鬱麗華上去一把抱住了鬱璐穎。


    肖堯頓時感到喘不過氣來。


    “酒店睡覺調了靜音,忘了改回來——再說,有什麽好擔心的啊,這不是有肖堯在這裏嘛。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媽媽給你打不通電話,就打給肖肖了嘛。你買那麽多燒餅幹什麽啊?”


    “好吃啊,你看,你不是也買了嘛。”


    “我買那是有數的,你這買法明顯就是沒數,你說你都這麽大了,凡事要有分寸,對了,這裏一樓那個小姑娘,你跟人家很熟嗎?……”


    鬱氏母女開始嘁嘁喳喳,仿佛遺忘了一旁的肖堯。


    肖堯本人也十分享受這種被遺忘的感覺,覺得這樣挺好。


    當然,他並不認為昨晚的記憶隻是幻覺或者夢境,也許,現在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鬱麗華接到一個電話,喂喂喂了半天都沒有信號,便到樓下接去了。


    紅木地板的老房子裏,又隻剩下肖堯和鬱璐穎兩個人。


    而隨著鬱麗華離開的,似乎還有鬱璐穎那種活潑放鬆的狀態。


    她走進主臥室,替肖堯收拾著亂糟糟的床鋪。


    “你……你吃早飯呀,”肖堯望著目光一直在躲避自己的鬱璐穎,試探性地問道:“我給你買了。”


    “放那兒吧。”鬱璐穎冷冷地說。


    ……


    “灰姑娘吃早飯啦,別收啦,”肖堯再次喚道:“你看我給你帶了105個燒餅——還有你媽的20個。”


    鬱璐穎繼續背對著他,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怎麽了嘛,別收了,咱們又不在這兒常住,收它幹嘛。”肖堯說。


    鬱璐穎直起腰來:“你真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啊?”肖堯莫名其妙地說。


    他的演技過於逼真,簡直連自己都要信了。


    裝傻似乎取得了良好的成果,因為女孩轉過身來,在床沿坐下了。


    肖堯拿出一個燒餅,捧在手心吹了吹,走上前去,蹲在鬱璐穎的腳前,雙手遞上去投喂。


    女孩子下意識地把頭一偏,肖堯的燒餅追了上去,於是鬱璐穎小小地咬了一口。


    然後,又咬了較大的一口。


    “我自己來,”鬱璐穎伸手來接肖堯手中的餅:“芝麻掉得到處都是的,還有油。”


    肖堯讓她拿走了餅,又重新拿了一個油餅和一塑料碗鹹豆腐腦,走到鬱璐穎身邊的床沿坐下,將豆腐腦放在床上,兩個人的中間。


    “你食不食油餅?”肖堯問。


    “?”


    “除了燒餅,我還給你買了兩個油餅,也是魔都吃不到的,給你嚐嚐。”


    “好~”鬱璐穎說。


    於是,肖堯一邊陪著鬱璐穎吃餅,一邊拿小塑料湯匙給她喂豆腐腦吃。


    不過,這次鬱璐穎拒絕了:“我自己來。”


    ……


    “好吃。”鬱璐穎說。


    “什麽東西好吃?”肖堯問。


    “燒餅,好吃,油餅,好吃,豆腐腦,也好吃。”鬱璐穎說。


    見鬱璐穎主動跟他講話,肖堯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多大點事啊,把自己嚇成這樣。


    肖堯剛想問問她,剛才跑哪兒去了的時候,鬱璐穎忽然又開口了。


    “你那些東西,你看看有沒有要帶回魔都的?”


    “什麽東西啊?”肖堯問。


    “我都給你整理出來了,你自己看唄。”鬱璐穎說。


    肖堯啃著燒餅,跟著鬱璐穎,走進了次臥室——牆角那裏,堆著鬱璐穎給他疊得整整齊齊的一摞“文件”。


    “哎呀,”肖堯蹲下身子道:“這個好啊。”


    1994年-2000年的《科幻皇帝》合訂本,每本都那麽厚,有著硬書封的精美外殼,摞起來好高。


    肖堯還能記得當初自己拿到它們時,心頭的那份喜悅。


    “好好好好好,”肖堯拍手道:“帶回魔都。”


    再下來是兩本硬殼的日記本,肖堯翻開一看,果然是自己初中時代的日記。


    少年猛地回頭看向少女。


    “我沒看,”鬱璐穎慢條斯理地說:“我就,這麽,嘩啦啦翻過去看了一眼是什麽東西,發現是日記就沒看。”


    “其實看了也沒事。”肖堯故意輕描淡寫道。


    沒事才怪呢。


    要是讓她看到自己是怎麽在日記裏yy湯雪煒的話?


    沒別的意思,就是太丟人了而已。


    再接下來,肖堯看到的是一張疊得整整齊齊,方方正正的信紙。


    肖堯小心地攤開了它,他看到的是一張帶著歲月痕跡的、充滿了古老氣息的信紙。這張信紙呈方方正正的形狀,尺寸適中,寬約為8英寸,高約為11英寸,符合傳統信函的標準。


    信紙的顏色已經有些發黃,顯露出歲月的痕跡,觸摸上去,可以感受到紙張的質地略帶粗糙,有一種古舊的觸感。


    “好像是你爺爺寫給你的,”鬱璐穎解說道:“不好意思,這個我偷偷看了。”


    肖堯抖一抖信紙,坐到了鬱璐穎的旁邊,讀起這封信來。


    這信是豎排繁體的,需要從右往左讀,仔細看看,是用毛筆寫成的小字,字體相當漂亮。


    “吾孫肖堯:


    展信安。


    爺爺唯恐時日無多,你為頭門柱,這幾年與你說話不得,莫嫌囉嗦。


    你自小錦衣玉食但長大生性紈絝,睚眥必報,我很擔心。


    你二叔小叔這輩子難堪大用,爺爺知道二人欠你爸良多,但是血脈至親,你父親也多有無奈,望我走後,你要多在父母麵前多多斡旋。


    待你有兒有女,兒取名玉京,女取小名長生,每逢佳節團聚之日不用祭拜,隻需你一人帶著酒在家東邊祭奠即可。


    我知你和你父親一樣,寡言少語,心思縝密,但切記少年不能與中年一樣,要有朝氣。”


    肖堯吸了一下鼻子,用右手食指的指腹拭了一下眼角,把信紙翻到背麵。


    “爺爺這些年,每每慚愧在你幼時沒有照看於你,每每看你沉默寡言,看你脾氣暴虐,內心之絞痛,不能自已。


    待到你娶妻之時,在祖墳之上掛三響大鞭,昭告祖宗。我於地下也有顏見你太爺爺。孫兒切記莫哭莫悲,自小教你莫失態於外人,這次也一樣,要保持體麵,要學會潛龍勿用。你手中帶痣,人生順暢,但切記戒驕戒躁。待尋求人生良配時,要記住一切盡心盡力,包容。男兒不要太過於嬌氣。


    肖文進


    1997.5.27”


    一滴水落在信件上,立時洇濕一片,肖堯連忙將信紙往前伸了伸。鬱璐穎伸手接過信紙,再次幫他整整齊齊地疊好。


    見肖堯情緒有些激動,女孩又遞過來一張紙巾。


    她有些猶豫地,帶著一絲怯生生地,伸出一隻手,繞過肖堯的背後,去輕撫少年的左上臂。


    肖堯借勢,一頭紮進了女孩的懷裏。


    “……”鬱璐穎愣了一下,輕輕拍打著肖堯的後背道:“好啦,好啦。”


    “哎,肖堯啊,你們東如這——”就在此時,鬱麗華毫無征兆地大力推開了次臥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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