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被圍觀的果照


    兩個人的心裏同時一顫,隨後迅速拉開了距離。隻是,人雖然分開了,那種雙倍的,溫暖的觸感卻還殘留在臉頰上,久久不散。


    鬱璐穎的身後就是肖堯每天都要路過無數次的衣櫥,它的門上還貼著一張斑駁的,足球明星海報。糊在牆上的舊掛曆,有些邊角已經翻了起來,露出後麵已經脫落的殘破牆皮,水泥和磚塊。


    空氣中始終彌漫著一股老房子的怪味道,說不上來是什麽味兒,但卻讓人感到不太舒服。好在肖堯早就已經習慣,鬱璐穎也對此見怪不怪,至於沈婕……肖堯覺得自己應該能理解,為什麽她越來越喜歡窩在女兒的房間,越來越不樂意過來的原因。


    至少是原因之一。


    雖然房間的環境並不好,但是,肖堯卻覺得和鬱璐穎一起在這裏努力學習,是一件“當浮一大白”“幸甚至哉”的事情。


    少年覺得,或許很多年以後,自己都會常常懷念這個下午。


    然而,這份寧靜被無情地打破了——因為在肖堯的頭頂正上方,飄下來一陣歌聲。


    “喂?喂喂喂?阿哼!呼,呼。砰砰砰。我的思念,是不可觸摸的網,我的思念,不再是決堤的海!!!為什麽總在~~那些飄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


    噢,別又來了,肖堯手指裏夾著筆,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


    樓上一大幫子人開始唱卡拉ok,紛亂的腳步走來走去,少年懷疑那裏麵還有人在伴舞。


    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地往下掉,老房子的隔音很差,那些叔叔阿姨們的鬼哭狼嚎聲傳下來,沒有一句在調上。


    何處是夢裏故鄉……


    我真的隻想好好學習。


    顯然,這不是肖堯第一次被樓上的噪音所打擾,但這是肖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家不那麽完美。


    “因為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讓我最後一次想你!”


    “什麽鳥人啊,”肖堯一拍桌子:“明天就要結婚了,今天還在想別的男人,對得起她老公嗎?啊?她對得起誰啊?”


    “你不要老是分心。”少女幽幽地說。


    鬱璐穎的表情也很不快活,肖堯更是難以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正在變得越來越煩躁。


    “要不,”肖堯小心翼翼地看向鬱璐穎:“咱們還是去肯基基?”


    “算了,”鬱璐穎合上麵前的本子:“算了,今天就到這吧,我也累了。”


    我還以為伱不會累呢,肖堯想。


    “晚上還繼續嗎?”肖堯問她。


    “別了,”鬱璐穎搖搖頭:“沈婕不是說明天走嗎?”


    原來你還有這概念啊!


    “知道了。”肖堯佯裝考慮了一下,如此說道。


    “來讀詩吧。”鬱璐穎從她的包包裏摸出一本雜誌來,邀請道。


    “好耶。”


    她這是有備而來啊,肖堯想。


    少年終於又和鬱璐穎坐回了那張硬沙發上,一起讀起了《詩刊》。


    自從沈婕搬去未來以後,沙發就變得很整潔,就算偶爾亂了,也非常容易收拾。


    肖堯的目光在雜誌上轉了轉,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鬱璐穎的臉龐,他清楚地知道,對方的美貌和氣質其實並不輸給沈婕。


    少女的長裙在站立時可以覆蓋半個小腿,坐下時卻隻到膝蓋,此刻,由於翹著腿的緣故,圓圓的膝蓋便顯露了出來。褲襪本身雖不透明,但是在膝蓋的地方被撐開,隱隱約約地露出了裏麵的一抹雪色。


    這就讓人很想伸手摸一下。


    當然,僅僅是想而已。


    少女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仿佛是夏日果園裏那清甜的果香。


    “看完了嗎?”鬱璐穎問他:“要翻下一頁啦?”


    “翻。”肖堯說。


    鬱璐穎慢慢地移動她的手臂,翻開了書頁,然後離肖堯的胳膊更近了。


    肖堯感覺到她的肘部輕輕地劃過自己的手臂。


    肖堯感到鬱璐穎的手臂在微微顫抖著。


    他不由得幻想,下一秒,她就又會牽上來。


    既然我們現在是戀人,如果我現在伸出手去,慢慢地摟住她的腰,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等等,打住,打住。


    肖堯啊肖堯。


    和沈婕的離別在即,你的心中現在應該充滿了沮喪,不應該有心思再去搞什麽幺蛾子,遑論跟別的女人了。


    少年挪了挪屁股,往外蹭了2-3cm.


    少女的手微微動了動,到底也沒有襲擊過來。


    君子“發乎情,止乎禮義”,肖堯對此感到滿意。


    毫無征兆的,麵前的衣櫥門被人大力地推開了。


    少年的第一反應是暗自慶幸,還好沒有……


    然後又往外挪了1cm。


    “你們怎麽沒在學習啊?”沈婕脫口而出。


    肖堯看得出,沈婕的臉色雖然佯裝鎮定,但卻多少掩飾不住一點……氣急敗壞?不,用這個詞有點言重了,而且也不合適,反正是有心事就對了。


    難道是釣魚執法收杆了?可我倆也沒怎麽樣啊。


    鬱璐穎無辜地舉起手,指了指天花板:“怎麽學習啊?”


    沈婕抬起頭。


    “村裏有個姑娘她叫小芳,長得好看她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


    “我上樓跟他們說去。”沈婕一邊說,一邊就往皂片間走。


    “說啥呀,工作日白天,還不許人家在家裏唱歌了?”肖堯趕緊去攔。


    “是沒啥好說的,”另一個聲音在衣櫥裏響起:“直接上這個。”


    “這又是啥呀?”肖堯一頭黑線地看著沈天韻手裏拿著的那個……長長的竿子:“看著像個馬桶橛子。”


    “不懂了吧?”沈天韻得意洋洋地說:“這個叫振樓神器。”


    綠衣的少女一邊介紹道,一邊將這根“馬桶橛子”舉起來,貼到了天花板上。


    這馬桶橛子的杆子是金屬製的,底部的吸盤上麵有液晶顯示數字,檔位。


    “我的姑奶奶哎,你別鬧了,”在少女按下按鈕之前,肖堯搶先一步衝上去抱住了她:“這街裏街坊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唱個歌你這還上未來科技就過了。”


    肖堯抱住少女時,感覺到少女的身體柔軟而溫暖,他的手臂緊緊地包裹住她,在這個距離上,可以聽到她的呼吸與心跳。這種感覺帶有一種親切而溫暖的情感,也讓肖堯感到責任和保護欲——概括地說,主要是阻止對方撒野。


    “咬你了啊,一,二,”沈天韻說。


    肖堯在她數到“三”之前,立刻鬆開了胳膊:“你把未來科技放下,有話好好說。”


    “行了,都別鬧了。”沈婕有些疲憊地說:“都幾點了,肖堯,你趕緊去買菜做飯吧——”


    沈天韻把馬桶橛子放了下來,沈婕轉念一想,買了菜回來還要客人幫做,不合適:“算了算了,別買菜了,直接買點熟食回來吧。”


    “噢,好。”肖堯一邊答應著,一邊就往皂片間走。


    “不用管我了,”鬱璐穎推辭道:“我答應了媽媽回去吃晚飯。”


    “那也得買,我倆還要吃呢。”沈婕說。


    肖堯出門前,不禁駐足,回頭觀望了一下。


    沈婕手裏勾著鬱璐穎的肩膀,熱情地把她按坐在沙發上,嘴裏詢問著今天學習的進展,但肖堯卻覺得,她看向鬱璐穎的神色有些古怪,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一定是吃醋了,心裏不痛快吧?該,誰叫你裝大度,把自己男人送來送去的?肖堯心裏暗暗好笑。


    “狗子,”沈婕見肖堯還沒有走,叫住了他:“你有沒有看到我那條裙子?就上次去清浦的時候穿的……”


    沈婕很少當著鬱璐穎的麵叫自己“狗子”,現在忽然這麽叫,應該是在宣誓正宮娘娘的主權;她的語氣冰冷生硬,顯然是在生自己的氣。


    “什,什麽裙子啊?”肖堯結結巴巴地問道。


    肖堯啊肖堯,你真的是腦子秀逗了,為什麽要今天同意看什麽《詩刊》啊?她明天都要回家了,你幹嘛非要今天惹她不痛快?


    少年心中懊悔,恨不得給自己來兩拳。


    他哪裏會知道,沈婕的反常情緒其實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純粹是在憂心她的傻妹的未來人生?


    “哎呀,”沈婕微微一跺腳:“就是那件,長的,你說有漢元素風格的裙子?”


    “噢噢,”肖堯用手按住自己的額頭:“我知道那件,怎麽,不見了?”


    “對啊,”沈婕道:“我和天韻在裏麵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想說是不是當初搬進去的時候,落在你這外麵了?”


    “不可能,”肖堯說:“要是在我這的話,早就被大b哥……額,咳!咳咳!!早就被咱……你……”


    “行了,”沈婕道:“我自己找。”


    肖堯眼看著沈婕開始了拆家行動,不僅翻箱倒櫃,還把東西甩得劈裏啪啦響。


    你傻妹還在這呢?至於嗎?


    不過,三十六計走為上,肖堯和她們三個打了招呼,便就溜了出去。


    “妹妹你坐船頭歐歐,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妹妹……”肖堯出門以後,三樓的奪命歌聲還在如影隨形。


    糖醋小排、白斬雞、烤麩和醬鴨……在弄堂門口的熟食店一口氣買了一百多塊錢以後,肖堯拎著被裝在塑料袋裏的一摞泡沫飯盒,忐忑地推開了臥室的門。


    剛一進門,肖堯就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因為房間裏的氣氛挺融洽的。


    樓上的鬼哭狼嚎非法經營私人ktv已然散場,三個女孩子正坐在地上,圍著什麽東西。


    沈婕鴨子坐在地上,兩條裸露光滑的大白腿頗為吸引眼球;在她的身畔,坐著穿黑絲的鬱璐穎,兩條修長的腿非常淑女地擺成一個優雅的“之”字形;沈天韻則盤腿坐在沈婕的身後,兩手扒拉著沈婕,正伸著頭越過她的肩膀。


    三位少女邊看邊交談議論著什麽,不時地發出“咯咯”的笑聲。


    “看什麽呢?”肖堯笑著走進房間,把手裏提著的飯盒擺到桌子上,當他回頭看清地上的那大開本東西時,卻不禁愣住了。


    那是一本相冊。


    一本記錄了自己從出生到幼兒園,到小學和初中的整部成長史的,相冊。


    這是他的母親親手整理的,一年前自己剛來魔都的時候,把它帶了上來,就一直壓在箱底的最深處——沒想到會被翻了出來。


    “哎呀,你們從哪翻出來的?”肖堯一看到是這個,老臉一紅,伸手就想要拿回來。


    但是,沈天韻卻眼疾手快地把相冊往身後一藏:“怎麽啦?有什麽怕人看的嗎?”


    沈婕和鬱璐穎也是這般笑問,肖堯隻好推說有嬰兒照,便躲去一旁,又不忘伸長耳朵,聽三個女生竊竊私語。


    三位少女一頁一頁地翻看著它們,不時地發出“好可愛啊”“那時候好好玩”“哪個是他?”“這個這個!”之類的聲音。


    這個相冊看起來已經很舊了,上麵的卡紙和塑封已經泛黃,有些地方還有褪色和磨損的痕跡。相冊的封麵上是一張嬰兒的照片,照片的四周被粉色的花邊圍繞著。


    這個可愛的嬰兒並不是肖堯本人,打開相冊的第一頁第一張才是。


    肖堯的出生照片呈現出一種朦朧的感覺,因為照片是在醫院的昏暗燈光下拍攝的。在照片中,他赤身裸體,臉皺得像隻猴子,哭得像隻猴子,身體的姿勢扭得像隻猴子——總體而言,像隻猴子。


    這孩子奇醜無比,頭上的毛發稀疏,肚臍眼貼著膠帶,嬰兒床的床尾掛著一張標簽,上麵寫著1988.6.30.


    “老爹小的時候好醜啊,”沈天韻點評道:“當然現在也不咋滴。”


    “你出生的照片我看看?”肖堯沒好氣地插話。


    “想要自己拍去啊,略略略。”沈天韻做鬼臉。


    “下次一定!”肖堯告訴她。


    少年看得出來,沈天韻對於參加這項活動的興致一般,但是沈婕和鬱璐穎都是……全神貫注的那種,感興趣。


    兩位少女不約而同地伸出玉指,觸摸著那皺巴巴的嬰兒,咯咯地笑個不停。


    她們倆的動作和眼神,令肖堯的鼻頭酸酸的,簡直心都要融化了。


    在這一瞬間,肖堯忽然意識到。


    她們兩個,好像是真的喜歡我的。


    如果不是自己喜歡的人,應該沒有人會對著這麽普通,甚至有些難看的兒時照片,笑得這麽開心吧?


    沈婕又翻到了第二頁,那是一張兩歲左右時的相片。叼著奶嘴,戴著絨線帽子,穿著幹淨的嬰兒服裝的這家夥,明顯就順眼得多了。


    沈婕看著肖堯這張可愛的照片,不太敢認,就喊肖堯來看。


    肖堯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點點頭,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卡哇伊捏~”沈婕說。


    “誰小時候不可愛啊。”肖堯小聲地說道。


    “你就說過,我小時候一點都不可愛。”沈天韻插話道。


    “我沒說過,”肖堯否認道:“而且就算不可愛,攝影師也總能挑出可愛的照片來。”


    三位少女又爆發出了愉快的笑聲。


    眼中是花枝亂顫,耳邊是歡聲笑語,肖堯已經忘記了今夕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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