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自家主子馬背上英姿,衛東知道主子是讓他在府上照看一切。


    收回目光,衛東看向太醫,急聲催促:


    “王太醫快請,眼下那位姑娘燒得正厲害,不能再耽擱了。”


    王太醫連忙點頭,隨衛東一塊,快步走進王府。


    今日,君霄辰破天荒踩著時辰來到大殿。


    文武百官早就站好隊靜待皇上出麵。


    見攝政王今日來得這般晚,目光交匯間,紛紛猜測朝中是否又發生了什麽大事。


    上次攝政王這麽晚來上朝,還是冊立新帝,這次又是為何事?


    朝臣們惴惴不安望著君霄辰背背影出神,可無一人敢上前攀談詢問。


    直到太監嘹亮的皇上駕到,眾臣才拉回思緒各自站好。


    身著明黃龍袍的小皇帝坐上龍椅,眾臣三呼萬歲。


    望見下首立在最前的君霄辰,小皇帝故作冷肅的小臉上爬上絲絲喜意。


    君霄辰抬眸瞧他一眼,隨眾臣彎腰,思緒回到等會要說的國事。


    ……


    許君君睡著後做了個噩夢。


    夢中,她置身一片一望無際的烈日沙漠,頭頂火球般太陽高掛,曬得她口幹舌燥,像條脫水瀕死的魚。


    灌鉛雙腿踩著深陷沙礫,無論那個方向,都走不出沙漠怪圈。


    到最後,狂風肆虐的沙漠突然出現沼澤似的巨口,死死咬住她小腿,拉著她不斷下沉。


    沙子逐漸掩埋身體,狂風席卷將她吹得東倒西歪,無論她如何掙紮,都無法逃脫被活埋的結局。


    滾燙砂礫從小腿埋到腰際再至胸口,最後一點一點塞滿口鼻,炙烤每一寸肌膚,燙起大片大片燎泡。


    粗糲窒息的痛苦,擠出許君君胸腔最後一口氧氣,令她脹紅著臉不斷擺首掙紮。


    正當她以為自己要被憋死時,突然聽見天際傳來焦急的呼喚聲。


    “君君,君君!”


    熟悉又溫柔的聲音,令許君君在噩夢中都淚流滿麵。


    張大嘴,不顧塞了滿嘴的砂礫磨得聲帶生疼,許君君朝著天空大聲呼喊:


    “嫋嫋、嫋嫋,我在這兒!


    我在這兒!”


    “許姑娘、許姑娘?”


    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中,許君君突然聽見另一道急切聲音。


    這道聲音離耳畔更近,仿似響在腦海,嚇得她瞬間睜眼。


    入目大片大片紫薇花,許君君定定瞧了兩眼,反應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現在是在天啟,在君霄辰的攝政王府內。


    眼角還帶著濕意,許君君一張嘴才發現嗓子像吞刀子般火辣辣的疼。


    “什麽時辰了?”


    丫鬟扶她起身,送上一杯溫水讓她潤喉嚨,低聲道:


    “已經午時了。


    許姑娘,您半夜發高熱可把我們嚇壞了。


    王爺親自過來瞧了您,為您叫了太醫,才去上朝的。”


    咕咚咕咚喝完水,火燒火燎的喉嚨終於舒服了些,許君君渾身像被大卡車碾過哪哪都疼,簡單抬個手指握住茶杯都十分艱難。


    好在伺候她的丫鬟十分細致,帶著茶杯喂她喝完水,便往她腰下塞了個軟枕,扶她靠在床頭。


    自己呼吸燙得不正常,許君君指尖搭上脈搏,發現脈象虛火旺盛,氣虧血散,便知是昨夜那番折騰起的禍。


    摸了下微微泛腫的臉,許君君讓丫鬟取來妝奩旁白色玉瓶,倒出一顆白色丹藥服下,才看向一側擱置的空藥碗。


    “你剛才說太醫來過?”


    許君君一問,丫鬟忙不迭點頭,將君霄辰上朝前發生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盡數倒了出來。


    許君君默默聽著,末了按了按震動發疼的太陽穴,啞聲叮囑:


    “我再睡一會兒,等會誰來不要開門。”


    丫鬟聽懂了她話中含義,猶豫了下,頷首應是。


    扶著許君君重新躺下,替她小心掖好被角,丫鬟端著空藥碗輕手輕腳退出房間。


    房門嘎吱一聲合上,閉上眼的許君君輕輕睜眸,望著頭頂綃金紫薇花床帳出神。


    過了半晌,許君君才再次閉眸,房間一片寧靜。


    ……


    或許是姐妹心有靈犀。


    這夜,遠在幾千裏之外的大聖雲城,睡夢中的薑嫵媚忽感一陣心悸,猛地清醒過來。


    睜開眼,望著燭火微動的房間,薑嫵媚壓下心中莫名驚悸起身坐起,下床倒茶。


    隔壁青枝聽見動靜披著外衣過來查看,瞧見薑嫵媚在喝冷茶,趕忙上前阻攔,並讓人送熱水進來。


    “娘娘,您與小主子前幾日才感染風寒,皇上離開前特意叮囑不能碰涼寒之物,您稍等等,我讓人送熱水來。”


    青枝將屋中燭火一一點亮,望著明亮如許的房間,薑嫵媚摸上心跳加劇的胸口,總覺不安。


    “陳六他們可有傳信回來?”


    青枝取來一件銀狐鬥篷披上薑嫵媚肩頭,低聲回答:


    “暫時沒有,不過上次他們傳信已至天啟皇都,想必現在已設法聯係上許小姐。”


    薑嫵媚尤嫌不夠:


    “今日傳信過去,讓他們盡快與君君見麵,確保君君安危。”


    青枝清楚自家娘娘對許小姐的重視,聞言頷首:


    “奴婢等會就去傳信。


    娘娘,上次皇上當著您麵,寫信去往天啟,警告天啟那位攝政王不要妄動許小姐,娘娘您不用過多擔憂。


    隻要那位攝政王收到蓋有皇上私印的信件,定不敢傷害許小姐。”


    薑嫵媚閉了閉眼,預想著許君君可能在天啟遭遇的困境,整顆心像被石子打破的湖麵,泛起圈圈漣漪難以平靜:


    “但願如此。


    若君君有半點損傷,我定要君霄辰百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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