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鄉,離京師隻有二十多公裏的一個縣城。


    孫承宗帶著幾個家丁來到此,北直隸雖然是大明的中心,臨近太行山的真定,五行山的保定劫匪十分橫行。


    這年頭隻要一有災害,就給劫匪提供了生存的土壤,所以很多士紳出門都會帶上十幾好手。


    太行山到邊關宣府一帶,多數隻是幾十人的劫匪,並沒有大夥的劫匪。所以十幾好手完全能應付的過來。


    孫承宗走到官道上,時不時能看到一隊隊的官兵押送犯人路過。


    看到這押送的場景,孫承宗皺起眉頭,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從保定府押送過來的。


    這次保定府可謂是被從上到下大清洗一遍,可以說,現在保定府處於癱瘓的狀態。


    也不知道要多久的時間,保定府才能緩過來。


    孫銓見孫承宗一直看著官道上那些官兵,那些官兵也是時不時的會看過來。


    他生怕發生什麽誤會,於是說道:“爹,這些都是什麽作物,長得這麽高?”


    孫承宗收回視線,看向田邊,隻見田邊一眼看過去,都是比人高一兩個頭的秸稈。


    這種秸稈孫承宗倒是知道,是玉米杆子,在遼東寧遠到錦州一路上,都是這種玉米杆子。


    聽說是從海外帶回來的作物,產量比小麥高一倍。


    看到這些玉米杆子,孫承宗已經猜想到,是韓熙讓人播種的。


    玉米,在高陽市場上也能看到售賣,價格在五文錢一斤。


    大概就是五文錢兩條的樣子。


    現在算是小麥的平替糧食,因為這兩年都鬧災害,所以糧食價格一直在漲。


    小麥現在都賣到八文一斤,大米價格更貴,十文一斤。


    孫承宗停下腳步,看到有幾個農戶在玉米堆邊上休息,便是走上去。


    “老漢,今年這收成還可以吧?”孫承宗開口問道。


    坐著休息的幾個中年農夫,看到一個老頭喊他們老漢都是愣住。


    其中一個年長的露出一排泛黃的牙齒說道:“嗬嗬,我們這片收成差了點,一畝可能隻有兩石五鬥而已。”


    “嗬嗬嗬,那是差了點。”孫承宗也是笑著說道,他是在遼東了解過的,那邊的玉米產量普遍在三百斤以上。


    一旁不知道玉米產量的孫銓都是驚了。


    要知道小麥最近因為天氣原因,普遍隻有一百斤上下而已,難怪這東西賣的這麽便宜。


    現在孫銓靠近看到玉米堆,也知道這是什麽作物,因為平日老頭子就喜歡沒事啃上一兩根,心想回去要不要讓底下人種一些。


    孫承宗和幾個農夫聊了好一會才離開。


    離開後,孫承宗臉色就變得深沉起來,這一片的玉米地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


    是遼國公韓熙租借土地耕種的,而地裏的農戶,大多都屬於長傭。


    一戶人家從四月開始,到八月可以領取到五兩銀子,等秋收後,分二十袋玉米,大概十石左右。


    聽到這,孫承宗隻能說那韓熙比沒良心的大地主還要黑心。


    假設一戶人家管理三十畝地,一畝算三石產量,那三十畝就有九十石。


    按照分一半來說,農戶最少能得四十五石頭。


    但現在實際情況,農戶可能隻分到二十石糧食而已。


    這差不多是三七分了,農戶分三成,韓熙分七成。


    在孫承宗看來,這就是韓熙在剝削底層百姓。


    想到此,孫承宗微微搖頭,這樣,遲早會出事的。


    當然,孫承宗可能不知道的是,多少人想被韓熙剝削都沒機會。


    孫承宗懷著沉重的心情向京師趕去,隻是一個多時辰,孫承宗便過了盧溝橋,遠遠就能看到京師的城牆。


    再走幾裏地,就能順著官道進入京師外城。


    靠近京師後,能很明顯看到周圍路人增多,周圍也能看到正在割菜的農戶。


    順著官道越靠近外城門,路上的車輛便越多,孫承宗也隻能放慢速度下來。


    道路兩邊,能看到很多衣衫襤褸的人沿道乞討。


    這兩年災害頻發,京師乞討的人肉眼可見的增多,沿途官道上的商旅都是冷漠的看著這一切,並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這年頭,所有人都不好過。


    “老爺,可憐憐我們母女吧,我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一女子抱著一髒兮兮的小女娃攔在一個身材魁梧之人麵前。


    這身材魁梧之人見母女可憐,似乎動了惻隱之心,從懷裏掏出布袋,準備慷慨解囊。


    但就是他這個舉動,直接將周圍十幾個祈禱的人吸引過來。


    “老爺,行行好,我也五天沒吃飯了。”


    “老爺,我七天沒吃飯了。”


    這些行乞的人,那是一個比一個慘。


    魁梧中年人被這場景弄的有些手足無措,隻能取出銅錢,一人都給一些。


    但下一刻,這些行乞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看到魁梧中年布袋錢多,就哄搶起來。


    “小心,你都小心些。”魁梧中年並不是很在意自己的錢袋,反而提醒這些行乞之人小心。


    遠處的孫承宗看到如此一幕,摸著胡子先是點頭,隨即便是搖頭。


    周圍的商旅看到,都是紛紛嗤笑魁梧中年。


    孫承宗收回目光,接著往前行進,隻見官道上突然擁堵起來。


    原來前麵設置了一個關卡,想進城,每人要收一文過路費,牲口要收兩文。


    不少推著獨輪車的百姓看了一眼,便搖頭推著獨輪車離開。


    “真是,一群窮鬼,明知道南城門這邊進去要收錢,還跑過來堵路。”一個商人打扮的家夥罵罵咧咧的。


    孫承宗聽後,馬上皺起眉頭,什麽時候這京師進城還要收入城費。


    “這入城費是什麽時候開始收的?”孫承宗開口問道。


    一旁的商人看了一眼孫承宗,見其穿著不凡,馬上笑著說道:“嗬嗬嗬,是今年才有的,聽說是為了分流什麽的,我們也不懂。”


    “沒錢就走多幾裏地,去隔壁城門,那裏不收入城費。”


    “今年?”


    不知道為什麽,孫承宗總覺得,這事情可能又和韓熙有關係,這韓熙真是想盡一切辦法撈錢啊。


    很快,孫承宗交了入城費,進入城內,發現路變得十分寬敞,雖然人已經有著不少,但並沒有顯得很擁擠。


    地麵上加寬的石路,似乎是剛剛修建好的,不用看,肯定又是韓熙弄的。


    要不然誰會無聊的用石料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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