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一對?”無麵人十分好奇地問道。


    奕憂憐沒有回答,但實際上是已然說不出話來了。


    “這小子倒有帝王之相,是你的福氣。”那人很是認真的看了他幾眼,自言自語道。


    而那倒影一轉,是夜允川那後背上透著血跡的衣裳,他卻依舊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多久了?”奕憂憐艱難開口。


    “什麽多久了?”無麵人疑惑。


    “我問他在那跪了多久?”她問。


    “三個時辰了。”那人又答。


    “那我死了多久?”


    “已有七日。”


    那人在數次問題之後,也終於是跟上了奕憂憐問題的節奏,開始一問一答。


    七日,夜允川許是在榻上躺足了七日,按照薑三秋師徒二人的德行,定是有足夠的法子讓他在榻上下不來,可這天雷所傷終究是沒有那麽快恢複的。


    可她又何嚐不知道,夜允川的死性子許是受他所影響,也變得不聽勸了起來。


    “你就不想與他有個結果,白頭偕老?”那人十分好奇地看向她。


    “既已活不成,又何必留戀於紛繁複雜的世間……”奕憂憐跪倒在地上,無聲的歎息使得她看起來更加的無可奈何,“愛過就是了,又何必求一個結果。”


    “我能放你回去。”那無麵人忽地說道。


    奕憂憐卻已沒有半點渴望的樣子,隻是覺得在他的手裏,她沒有選擇的權力,倒不如任由事態發展。


    “不想?”那人又問。


    “自是不想的。”阿憐的眼眸當中也在此刻染上濃濃的憂愁,“自我出世的那一刻,就沒有得到過任何人的祝福,若是如今還要離經叛道的與他相戀,我怕是再如何借你之力回去也終將會落得一個不得好死的結局吧。”


    這一路走來,她已對世間留存不得一點念想,更是對自己新生的機會不抱有一點希冀。


    “若是你回去,我會護著你。”無麵人這次終於是認真的,平靜的說道。


    “回去的代價呢?”她也自是清楚這一點,便就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口。


    “代價?”無麵人假裝想了想,終是找到了合適地說辭,“將鵲山恢複往常的生機,護下西荒。”


    聽到這一回答,阿憐終是苦笑出聲,而後笑著說道:“說的難聽些,你不就是要我大義滅親,在這一戰裏偏心西荒?”


    “倒也不是。”無麵人繼續很是認真的解釋,“先前種種事跡,都是中原人狼子野心,總要有所報應的,且護下西荒乃是其次,保下鵲山才是最重要的。”


    他所說的重重事跡,阿憐其實都還未完全搞清楚,隻是略微知曉一些,如今要是說起來,她還真不知道中原到底是犯下了什麽罪。


    “隻有這一條件,你便願意救我一命?”她還是半信半疑。


    “正是。”無麵人微微頷首。


    奕憂憐心裏很清楚,他所說的條件,其實不僅僅是聽上去那麽簡單,在她什麽都還未了解清楚的時候,他便就看似是早已挖好的陷阱,等著阿憐跳進去。


    那麽這一條件換她一條賤命,定是不會虧本的買賣,也也就說明了若是阿憐真的為此完成了這件事,將要付出的代價是……


    最後她也還是沒有答應,無麵人也給了他一個考慮的機會。


    而此時的結界外,夜允川跪在這裏已有三個時辰,深受重傷的他實在是撐不下去,便就又一次暈厥過去,一旁的鬼王將所有祭拜的事物都處理完了之後,立即傳信於方知有。


    而方知有正是與他們一同上山來的,此時的他也正在鵲山的某個角落見到了皙寒生。


    “我要走了。”方知有收到鬼王的傳信後說道。


    “我還要在此留一段時日。”皙寒生此時垂眸,掩蓋住了他對犰狳大人的不舍之情。


    方知有也隻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今日見麵雖還是不清楚他到底在鵲山做了什麽,但犰狳大人也不好多說什麽,鵲山事宜外人是無法知曉的。


    隨後方知有與鬼王又一次合力將夜允川抬回了百邪山莊,依舊還是老法子,又讓他安安穩穩地在榻上躺足了七日。


    然後前七日的時候,消息早就傳到了白原上,青衣樓自是第一時間也知曉了奕憂憐的死訊,在眾人半信半疑之際,皙寒生更是傳信證明了這一切事實。


    那時的雲逸還未離開白原,便在收到消息後的第一時間裏準備好了事宜,將該送貨到位的東西都派人渡河送去了西荒地界,彥柯與司空二人去了,在方知有的接應下,車隊到了鵲山山腳之下,而那時便就交由皙寒生接手帶路了。


    最後青衣樓所準備好的東西,全數送到了結界外頭,此事也已在夜允川前來看望之後了,東西送完,兩位營主離開,卻連奕憂憐的最後一眼也未曾見到。


    後來的七日,夜幼寧也曾來訪,他就無需帶路之人,是自己偷偷摸摸上山的,要不是皙寒生那日也恰巧守在結界附近,還見不到他的人呢。


    奕憂憐死後十四日內,基本上在西荒與她相識的人都來看過她,南王也曾來過,純熙也出現過,或許這便是天妒英才……眾人也憐惜她。


    而這些事情,無麵人也都告訴了她。


    正是在十四日之後,消息終於是傳到了中原雲城,這段時日待在雲城中還未離開過的雲紫沐終於是去見了雲行一麵,還是那個院子,雲行依舊被關在裏麵,不見天日。


    雲紫沐更是對外稱家主病情加重,無法自理,可終究是無人見過家主有如此嚴重的病情,更無人敢提起來。


    雲逸那次替家主留下的那幾位心腹,也早就被雲紫沐派人斬殺在了家主的院子裏,讓他老人家親眼看著那些讓他抱有希冀的人,一個個的死在他的跟前。


    因他而喪命,這才印象深刻。


    這是雲紫沐的原話,而她先前從來沒有讓雲行覺得她這般心機深沉過,而他也聽說雲紫沐身邊的隨從多了一位女子,可雲行也不敢多問,隻能是心中有所猜測罷了。


    今日午後,正是日光最盛的時候。


    “老頭。”雲紫沐今日難得來一趟雲行的院子,一進門就屏退下人,沒大沒小的。


    雲行躺在床上,如今除了同禁足一般的待遇,與往常也沒什麽不一樣的,雲家上下如今也算是她一個丫頭獨攬大權,而下頭城中各大世家也都經曆了一場新評選,上來的人究竟是否公正,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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